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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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21 18:04:25瀏覽1672｜回應15｜推薦146 | |
記錄南陽國小「失親悲慟團體」的心靈復建 在震災後失去了雙親及妹妹的阿國，初接近輔導義工時，只能不發一語地緊握雙拳；後來他拿起畫紙，開始「快速地」運筆及「用力地」上色。透過他畫圖的身影，我彷彿看到焦躁的「梵谷」…… 文．圖／邱麗文 屬於全台共感的「悲愴」交響曲，從「921大地震」後就開始在人們的內心深處流竄，特別是那些因震災而失親的孩子們，「悲愴」的樂音總是不斷迴旋在他們枕邊，成為夜夜驚恐的主旋律。 奪走兩千多條人命的「921大地震」雖已漸平息，卻仍平復不了罹難親屬們的失親傷痛。如今，他們仍處在恐慌、焦慮及哀傷中，急需社會付出長期的關懷，幫助他們走出不時搖撼的心靈餘震，迎向希望的明天。 悲慟團體治療課程 為幫助因「921大地震」而失去親人的孩童們，「真善美生命潛能研修中心」特別開辦了「悲慟團體治療課程」，準備持續到災區為國小學童進行心靈重建。「真善美」的負責人許宜銘認為：「對失去親人的孩童們，一定要投入相當長的時間，才可能幫他們平復震災後的陰影。」所以「真善美」先開始到災區各學校進行為期兩天的團體活動，找出孩子們各自深埋的心理壓力，再進行為期一年的追蹤輔導，以求達到深度治療的目的。 帶著受過訓練的輔導義工與滿滿的熱忱，「真善美」來到「悲慟團體治療課程」的第三站：位於豐原市的「南陽國小」。 當我們走進南陽國小的輔導教室中，看著這些由學校輔導室找來的失親學童，已在現場打成一片，並對我們一行人投以探詢的眼光。初看著這些活潑的孩子們，實在看不出他們有任何需要「輔導」的跡象。 為拉近輔導義工與孩子的距離，「真善美」帶來了許多娃娃送給孩子們，兩天的課程就在孩子們爭相尋找娃娃的笑聲中，開始了序幕。 許宜銘先將十二名失親學童分成四組，並在各組分派一到二名輔導義工，隨即分頭為孩子進行「身心狀況調查」。調查中，我發現孩子們的配合度似乎不高，只顧吵鬧地為輔導義工取綽號，並無法靜坐下來讓我們完成問卷的內容。 好不容易在「母雞抓小雞」的狀況下完成了問卷調查，才發現孩子們普遍有「注意力不集中」、「害怕剩下自己一個人」、「擔心親人或自己會受到傷害」等狀況。這才瞭解他們靜不下來的緣由，實因抗拒面對來自內在底流的暗傷。 圖象，默默為「被震醒」的孩子代言 從上午的課程到午餐、午休，同組的孩子都緊黏著我，甚至不願獨自午睡。這時我更感受到他們渴望「有人陪伴」的不安。下午，在輔導義工王珍妮、姚源傑、奚瑩雯、薌、陳麗宇等人的帶領下，孩子們開始埋首畫起他們所經歷的「921大地震」。看著一張張筆觸紊亂、充滿灰暗色調的圖象，似乎正默默地為當時「被震醒」的孩子代言。 藉由圖畫，孩子可將所有的焦慮、惡夢和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受描繪出來，是種極安全的抒發方式。孩子不須具備繪畫技巧，也無須對作品提出任何解釋，只因創作本身就是種抒解情緒的治療。 在震災後失去了雙親及妹妹的阿國，初接近輔導義工時，只能不發一語地緊握雙拳；後來他拿起畫紙，開始「快速地」運筆及「用力地」上色。透過他畫圖的身影，我彷彿看到焦躁的「梵谷」……。 許多人都選擇在震災後避免對失親學童談及「死亡」，這其實並不能讓孩子真正淡忘對親人死亡的陰影，只有去面對並釋放內在的壓力，才是真正解除內在傷痛的管道。就在輔導義工各自訴說失親的經驗後，孩子們也逐漸敞開心房，談起這次因震災而過世的親人。 大人們的身教，已點滴扭曲了孩子的性格？ 小庭的祖母因被埋困過久而呈現腦死，於是父親自願放棄搶救，並說：「將來成為植物人誰來照顧？」這話，讓小庭覺得失望且生氣，他在內心對父親吶喊：「阿媽養你這麼大，你怎麼可以不救她？」可是才十歲的他並不敢對父親直說，只能任情緒積壓。小庭表示：「植物人也是人」，所以阿媽本可以不死…… 五年級的小青，因自幼失去父親，讓她顯得早熟而獨立。這次震災小青失去了奶奶和堂哥，而她並沒有表現出悲憤的情緒，只說：「將來要賺很多錢，讓媽媽過好的日子。」從她稚氣未脫的臉龐下，我已感受到小青正準備提前結束她的童年，讓人對她的懂事既心疼又無奈。 郁郁的爺爺本就不良於行，震災時他因來不及逃出而喪生，因此郁郁認為：「是因奶奶只顧自己逃走，才讓爺爺過世！？」聽著孩子們「早熟」的陳述，我不禁擔憂起大人們的身教，是否已點滴扭曲了孩子的性格？ 結束第一天的活動後，整天緊黏我的小庭充滿不捨地對我說：「我明天一定要提早來等妳！」我也笑著輕撫他的頭，接著說：「說話要算話哦！」 就在隔天凌晨一點五十幾分，又發生了6.9級的台東大地震，讓許多人再次從睡夢被震醒。上午在前往南陽國小的路上，我內心不斷祈禱著：「希望孩子們內心深埋的恐懼，別被幾小時前的大地震再次驚擾！」可是祈禱似乎已無濟於事。 小庭沒有來！想起昨天離別的情景，我們擔憂地到教室找他，卻換來「家長不准來」的答案。想起缺乏安全感的小庭，再經歷這場地震，內心一定很害怕吧！ 再次的大地震，讓孩子們的表現明顯變調 經過第一天的相處，孩子與我們的距離已拉近不少。當我們問及家長對昨天所發放資料的讀後反應時？有些答覆竟是：「隨手將資料丟棄！」甚至還有家長以「耽誤學業」為由，不讓孩子繼續接受輔導！突然覺得很感傷：難道家長們感覺不到孩子愈是沒情緒、愈懂事，才更令人擔心嗎？ 再次的大地震，已讓孩子們第二天的表現明顯變調。六年級的小惠開始想起因震災而罹難的爺爺、爸爸及哥哥，幾度難以控制地掩面痛哭；而昨天明顯封閉且不發一語的阿國，竟反其道地展現出「過動兒」的跡象，像瘋了似地滿場亂竄，甚至還將雙腳跨上鋼琴，即興、狂放地演出鋼琴「四『肢』聯彈」。 由孩子們自編、自導、自演的話劇：「921大地震」，一齣齣逼真而鮮活地展現在我們眼前。當話劇開始，阿國竟戀上扮演「死人」的角色，當「救難人員」將他抬出「現場」後，他竟再次衝回，繼續躺在「斷垣殘壁」間，讓旁人看得鼻酸。待話劇結束後，高年級上台朗讀「寫給親人的一封信」，阿國仍賴在台上「干擾」別人的談話，如果這才是阿國發洩情緒的管道，那昨天前的封閉不就等於是自殘？他才小學一年級啊！真不敢想像他的未來。 從一封同時寫給爺爺、爸爸及哥哥的信中，可以感受到孩子對曾經美好回憶的追憶與難忘，摘要部分內容如下：「哥哥：你從小到大都白白胖胖的，在你生前還常跟我打架，但每次都是你贏我。每次你正開心地跟表、堂哥們玩三對三籃球時，我也會常常在旁幫你加油打氣，你的笑容是最燦爛、甜美的……。」 持續進行一個月一次的追蹤輔導 課程就在「摺紙鶴」及「燭光靜心」的活動中結束。當我們圍坐在燭光前靜坐祈禱並祝福失去的親人，孩子與輔導義工們是心手相連的。 兩天來，我不但目睹「創傷記憶」對身、心、靈的深遠影響，也感受到部份家長對孩子心靈重建的漠視與忽略。對這種需要長期投入的「悲慟團體治療課程」，如果沒有家長及老師的共同參與及支持，是很難真正發揮效能的。真不希望民間對震災後的心靈復健，仍「以收驚替代輔導」，視「平靜等同無事」…… 當然，單透過短暫陪伴來宣洩悲傷、恐懼，雖有立即的效果卻無法達到深度治療的目的。所以在未來的一年，「真善美」的輔導義工姚源傑與奚瑩雯將持續到南陽國小進行一個月一次的追蹤輔導，以求讓孩子們真實走出「創傷後症候群」。 想起阿國「四『肢』聯彈」的背影，希望他：加油！（1999，新觀念雜誌） 後記：（2008，五月） 本來，關於921大地震的舊文章，並沒有打算發表於部落格。畢竟，時間已經過了9年，實在沒必要重提感傷的過往。沒想到，今年的五月12日，四川竟發生了8.0級的大地震，頓時，看著媒體整天播放救災的新聞，一幕幕的921記憶，又紛紛湧上心頭。我想，還是應該將當年的文章上傳，也許，還可以分享一些經驗談！ 「921大地震」發生後的幾天，我來過災區，看到的場景，遠比透過電子媒體的傳送更加震撼。因此，結束採訪後，內心經常會閃現災區孩子們的無助眼神，導致反反覆覆的失眠。後來，得知「真善美」開辦了「悲慟團體治療課程」，準備持續到災區為國小學童進行心靈重建。二話不說，立即決定隨行採訪，並充當配合活動進行的輔導義工。 當時，看著原本自我封閉的阿國，突然瘋了似地滿場亂竄，甚至還將雙腳跨上鋼琴，即興、狂放地演出，感覺相當心疼。而輔導老師卻說，能發洩，就沒有大問題了；那些一直不發洩的孩子，才更要擔心呢！！ 相信，如果孩子們願意將情緒表達出來，再透過專業人員持續追蹤與輔導，走出心靈餘震的陰影，將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如果監護人或親屬刻意忽略問題的嚴重性，甚至不支持輔導活動的進行，就可能引發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導致孩子們的性格扭曲，甚至影響一生的正常發展。 情緒的宣洩，是走出心靈餘震的第一步。希望，四川大地震後的心靈餘震，也能夠一步步走出來。祝福～～～ 一切眾生離苦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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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