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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0 21:38:21瀏覽763|回應0|推薦0 | |
《一生的,紅粉 & 知己》
床頭櫃上電子時鐘的數字模模糊糊地進入我的視線,我按著痛得發麻的太陽穴,勉強自己張開雙眼。 「啊!怎麼會這樣?」你熟睡的臉龐是那樣俊俏,微翹的嘴唇仿彿正在述說著甜蜜的故事。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睡顏,但是這是唯一一次我感到無比的甜蜜。 我緩緩地下了床,躡手躡足的撿起地上散落屬於自己的衣服,拖著被酒精浸泡的身軀安靜地走進浴室。我不敢沖澡擔心吵醒沉睡的你,簡單的整理後我如小偷般走到房門準備就這樣消失。
「栗子!」全世界只有你這麼叫我,只因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正在吃栗子蛋糕。 我的手從門把上放了下來,卻有種不詳的預感,我低著頭回過身。 你用著床單遮掩著下半身,厚實的肩膀,強壯的胸肌腹肌就這樣展現在我的眼前。
你完美的上半身,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陌生。愛表現的你,從不吝嗇的與我分享你堅持運動的結果,而我卻常拿你壯碩的身材開玩笑,「跟農學系養的牛比,你有點兒,遜色。」 好勝的你,竟然跑農場把所有的牛都拍下來,並一一質問我到底看上了哪一頭? 我把你丟給我的照片全部仔細瀏覽一遍,然後悠悠地回了一句,「各有特色。」 你瞪著我看,就像被紅布戲弄到發狂的鬥牛。 看著氣呼呼的你,我笑到頭皮發麻,所以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根本沒去過農業系的農場。
我仔細地朝你看去,想知道現在的你,是否正在懊惱生氣? 可是,我和你之間彷彿隔著一道簾,讓我無法判讀你的神情。 「昨天到底是------?」曾被中醫概論教授誇讚擁有超強記憶力的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昨晚被光著身子的你,摟在懷裡是怎樣的感覺?
太過在意你的表情的我,腦袋一片空白。 「你醒啦?」我用力壓抑住心中的焦慮,就像臨終學教授告訴我們的,情況越是不明,語氣要越平穩。 「昨天、、我們、、那個、、」此時的你,不再是系上的那個模範生。你異常緊張,惶恐,就如同在練習縫合傷口的時候,不小心把止血紗布留在工具人體內的樣子。 「好像是耶!」我亮出在兒科實習時的溫和的笑容,輕聲地回答你。 「那、、那個、、我、、、」 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見過你如此不安。
我怕了,我擔心你將要說出口的話,可能會讓我傷心一輩子。 我趕緊搶先一步:「昨晚都喝茫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別想太多。」 「栗子,我、、、,你、、、」 「什麼你?我?你動作快一點,要不然上課要遲到了。」望著眼底泛著光的你,我又生氣又不捨。 我沒等你,逕自打開房門,走出了旅館,
那天我請了病假在家裡,放聲大哭了一整天,因為我始終想不出解答。 不知道當一對異性好友因酒醉,擦槍走火,該怎麼來面對未來? 你和我,從高一認識沒多久就成為了莫逆之交,一路相伴到醫學院第六年,我們是大家眼中的模範麻吉。 我陪著你走過好幾段失戀期,你陪我熬過幾次的家變,我們都視對方為今生的知己。 總有人質疑我們友誼的純度,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對男人不感興趣。 「我願意用生命擔保我們不會有問題。」此時的我,真想問問當時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是打從哪兒來的自信? 現在的我,終於明白了,人生無常,生不如死是什麼樣的滋味。
我連續曠課了兩天,你沒有來電問候,當然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親自到我家噓寒問暖。 今天早上,我勉強把自己的身體帶到學校,從同學們口中才得知,原來你跟我一樣請了兩天假。
下課後,我們和平時一樣,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吃飯、一起複習功課,而我們不再挨著對方坐。 你一直刻意躲著我,而我也不敢直視你的眼睛。 從此以後,我們漸漸成為了陌生人,除了必修的課程,我們不再一起出現在同一個空間。
周圍的同學們開始為我們擔心,各種的流言四起,連教授和助教學長姊都關心起我們的狀況。 而你和我,剩下的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什麼都沒對第三者說,也不去理會那些傳言。 可是,我卻累了,病了,全身痛得無法上課。
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因為我想起來了,那一夜發生的情景。 原來是,半醉半醒的我,主動拉著的你到旅館開房間,或許是酒精的助力,掀開了我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慾望,我要的不只是做你的知己。 可是,一夜的溫存卻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是我親手毀了我們多年的情誼,這全部都是起因於我的自私,如果我能繼續忍耐只做你的好友,或許我還能一輩子守候著你。
學期末,在家人的同意下,我辦了休學。 兩年後,我獨自去了美國留學,雖然耽誤了不少學習的時間,但是心情卻輕鬆許多。 決定出國日期以後,我給你發過訊息,我知道你看了,但是沒回。 出發當天,你並沒有來機場送行,不過,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抵達美國,我收到了你的來信。 「加油!」短短的兩個字,對我來說,太痛,卻很開心。 或許,勉勵的文字,代表著我們對彼此最真的祝福。
多年以後,在我居住的城市舉行的學術研討會上,我再次看到你。 站在台上報告論文的你成熟許多,你自信的笑容跟以前一樣,口頭禪也沒變。 整場會議下來,我什麼都沒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以前我們相處的情景。
台上講的是外科手術的新手法,而我卻像是在做心理諮商一樣,傾倒出塵封的回憶,「我本以為距離和時間能讓我忘記你,而實話是…」
「栗子!」會議結束,我看著你從台上緩緩走下來,你臉上的紋路越來越清晰。 「好久不見。」我一邊笑著,一邊強迫自己把目光從你身上移開。 「我剛才在台上一眼就找到妳了。」你的聲音是那樣自然,好像我們之間重來沒發生過什麼,還是你早已經忘了。 「是嗎?因為我長得美啊。」年紀不光給我歲月的痕跡,也教會我成熟的幽默。 「妳最漂亮。」 你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心頭一震,抬起頭看著你。 你的表情很認真,就像參加考試時一樣專注,「栗子,晚上一起吃個飯?」 我有些猶豫,因為我害怕。 「我有話想對妳說。」你堅定的眼神,讓我沒辦法,說不。
日落後,我們一起來到一家我熟悉的餐廳,點了餐前酒後,我再也忍不住,先開了口:「什麼事情?」 「妳要不要回台灣?學校裡有一個職缺,妳不是一直都想當教授?妳以前總是說女人當醫生太累了。」 我很感激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謝謝。」
接下來,一陣沉默,我雙手握著酒杯,左右拇指不自覺地相互搓疊。 「這麼多年了,妳還是一樣好強。什麼都不願意說。」 「什麼?」 「我想起來那天發生的事情了。」 我紅透了臉,恨不得地板上有個洞,能讓我立刻鑽下去。 「栗子,那天是妳把我抓進旅館的吧?」 我默默地點了頭。
「那妳記得旅館的錢是我付的嗎?」 我想了很久,這個我確實不記得。 「所以,那一晚,是我們一起做的決定。」 我完全聽不懂你話裡的意思。 你的大手突然包覆在我微顫的手背上,你輕輕地將我糾結的兩隻手分開,緊緊地握住:「妳知道的,我絕對不會跟不喜歡的女人進旅館,不論我喝得有多茫。」
沒錯,你是個有原則的人。
「栗子,妳走了以後,我的生活好空洞,好像失去一半的我。」 「嗯?」你像是在說外星球的語言,我一句都沒聽懂。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燙,專業的直覺告訴我,我正在發燒。
「走吧!這次換我主動約妳。」 你,笑著把你酒店的房卡,放入我的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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