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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02 17:25:09瀏覽181｜回應0｜推薦4 | |
| 勝美不禁身體前傾，猛地鼓掌，熱淚盈框，激動的心靈吶喊著：「我要經歷這種力量，我要擁有這樣的成功，這樣的人生才快樂！」
台上的皇冠大使，落落大方地分享著秘訣：「直銷是人際關係的事業！人際關係的成功要件為何呢？那就是成為一個令人喜歡的人。」 她張著一雙濃密睫毛、化著煙燻眼影妝的眼睛，深情明亮、超有神地掃過台下一圈，「告訴我，怎樣成為令人喜歡的人？」台下每個人都緊緊盯著他，宛若信徒朝拜救世主，希望趕緊聽到答案。 「很簡單！你問自己，你喜歡看到怎樣的人？每天哭喪著臉，還是喜樂洋溢的臉？邋里邋他、不修邊幅的，還是清爽乾淨、俐落有緻的人？」個個聽了點頭如倒蒜。 臉蛋姣好、身材玲瓏有緻，站在台上散發無比的吸引力，像個活招牌：「每天出門前，我一定好好打扮自己，展現最美好的一面。走在路上，抬頭挺胸、氣度輝宏，就好像有上萬雙眼睛在看著。你們不要以為這樣沒有什麼，光是這樣的小事，就替我拉到好幾筆生意。」勝美聽了有些心驚，不禁暗揣著自己每天都是怎樣的打扮出門呢？ 台上繼續見證：「有天去接小孩放學，在學校轉角十字路口等。有兩個導護愛心媽媽主動過來與我聊天。她們說，覺得我很特別，猜了好久我是從事哪個行業的？服裝設計師呢？還是模特兒？就這樣短短幾分鐘便獲得介紹公司的機會，她們也很有興趣再多瞭解。我就邀約他們隔天一起喝下午茶，就這樣吸收兩位事業夥伴。 我每天也跳舞運動。我一定穿上亮麗的衣服與舞鞋。不少同學會主動問我在哪裡買的衣服或鞋子，也一樣在猜我是在做哪一行的？然後我就又有機會介紹公司。 去美容院洗頭也是好機會。從洗完頭到吹好，大約一個小時，很多美髮小妹或師傅都主動與我聊天。邊做頭，邊聊直銷事業的自由、分享、喜悅、成就，又發展出一大堆事業夥伴來。也就是，只要平時稍微比一般人多注意形象，便能創造出許多機會。」 柔美的蘋果聚光燈打在皇冠大使，更顯得氣質出眾，「不是我主動去接觸他們，是他們主動來接觸我，我只不過回覆問題，他們個個皆成了我的事業伙伴。」台下的聽眾不禁個個感動的站了起來，停不下來的叫好歡呼與掌聲雷動，貫穿整個屋頂。此時，主持人用麥克風喊著：「各位，讓我們一起對自己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一個令人喜歡的人！』」大夥也情不自禁地紛紛應和『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一個令人喜歡的人！』那晚，每個與會者都帶著美好的憧憬，興奮地離開四散。 勝美回到家裡，打開燈，整間屋子只有她一個人。會場的熱情仍沒有退去，還暖暖地留在心坎底。她走進浴室，盯著化妝鏡，看著自己頭上越來越藏不住的白髮，呆板無神的眼光，平凡無趣的臉孔，不忍目睹青春正以不能阻止的速度離開。 她搖了搖頭，閉上了眼，重新張開，用炯炯有神的雙瞳正視著鏡中的自己，喃喃地說：『我是一個令人喜歡的人！直銷這行業真好，不僅可以賺錢，又可以讓自己重獲魅力。』前方大門傳來打開的聲音，男人的呼喚打斷她的思緒。她趕緊到廚房去準備晚餐。 「我做直銷好不好？」那天她試探著問。目光盯著電視螢幕的男人嘴角漾著微笑，渾然沒聽到她在講什麼。再問他一次，男人才轉過頭來摟著她說：「家裡又不缺錢，老婆你不用那樣操繁啦！跟老公一起看電視快樂。」 男人領的是死薪水。兩個孩子，老大剛上大學，除了學費，還有住在外面的房租費以及生活費要付。老二也已高二，眼見就要上大學。男人那份薪水根本就不夠用，還不都是自己忍痛犧牲置裝費、美容費，東摳西省。已經想不起自己多久沒為自己買一件好衣服，總是在菜市場裡跟著歐巴桑擠在一起，買一件一百元的地攤貨。也沒辦法常常上美容院做頭髮，總是捱到過年前，才去燙一次，還得忍受老闆娘的嘲弄眼神。 想要找男人討論，怕傷他自尊，往往等到睡前，兩人平躺在床上時，她覺得該是講的時候，但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念頭，也總是背過身，發出嗯的一聲，隨後打起呼。 「我已經成為直銷商了。」這天她躺在他身邊宣告著，他稍微動了一下，沒說什麼。勝美舒放的心情好像緊繃的氣球，一下被戳了洞，衝上雲端。她閉上了眼睛不覺露出微笑。 那天夜裡，她做了一個快樂的夢。夢到自己成了皇冠大使，被眾人圍著請教成功的秘訣。女兒、兒子打越洋電話回來，告訴她國外留學發生的種種趣事，以及學校老師如何賞識他們。醒來時候，還覺得夢境好真實，真捨不得結束。但因為這個夢，讓勝美清楚了自己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女人要有錢」。 有錢，就可以穿得美美的出門，就可以每星期上美容院美髮修容、體雕塑身。有錢，就可以買到美麗，買到女人的羨慕與男人的注目。有錢就可以出國到處遊山玩水，買到全家人的快樂。有錢更是能讓孩子出國讀書，買到孩子的將來。勝美從未一刻像此時這樣認真感受到這句話的重要性。 勝美開始積極地經營她的事業。白天上課，學習各樣的直銷手法。一週有兩三個晚上常要幫忙協辦說明會，從中學習，不再有空每晚陪老公看電視吃零食。甚至有時比待在學校晚自習的兒子，還更晚回到家。那天，在外地讀大學的女兒，打手機說這週末日要回家，勝美說：「等等，我得查週曆有沒有要事。」 勝美越來越快樂，渾身散發著自信。她的積極耕耘，也真的讓她每週上美容院做頭髮，每個月享受整套體雕護膚。衣櫃裡也不再是一百元的地攤貨，件件上千元，上萬的名牌服飾也不少，勝美看著這些戰利品，為自己感到驕傲。 倒是男人越來越沈默。以前都是她等男人回家，現在一星期有一半以上，都是男人等她回家，或是已經先行入睡。即使勝美在家，也多半待在房間講電話，怕打擾到在客廳看電視的老公。偶爾她不經意時會瞥見男人以一種很陌生的眼光注視著她。那道眼神讓她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但她沒時間多想。每天都忙得很快樂，哪其他心思計較？ 勝美的公司規定每個小組年底都要進行一次公益活動，讓社會大眾看見他們不是光懂得賺錢，也很重視社會責任。這回他們小組選了台東一個原住民部落工作站。 三輛汽車，開了好久的山路，好不容易抵達。中途有幾個人暈車不適，勝美是還好，不過她生平第一次辦入山證，覺得這地方還真是夠偏僻的。 一位工作人員出來接待，身旁還有幾個孩子在旁邊跑來竄去，不時打斷他們的話。一個小男孩說另一個小男孩踢他屁股，一個小女孩說找不到她的洋娃娃。還有一個趁大人不注意舔著自己的鼻涕玩，並偷偷將鼻涕塗在其他人身上。勝美拿出皮包裡的衛生紙，細細地幫他抹去鼻涕。 有幾個小孩繞著他們的車子追逐著玩，一個看到裡面有個空袋子，好像發現什麼寶物喊著：「麥當勞耶」。勝美想麥當勞薯條不過20元，哪會買不起？工作人員解釋著，「這裡要吃個麥當勞得開車下山，來回要四個小時。這裡是個有錢也買不到麥當勞的地方。」 就在他們辦完捐款，另一位義工媽媽來了，她是附近教會的師母，表示裡頭需要人手。原來，假日常人手不足。他們一行人，都已經餓了。但隨即才想到，這裡是有錢也買不到便當的地方。想早點吃到飯，一定要協力分擔廚房工作。 勝美這才突然發現自己好一陣子沒進廚房了，即使進廚房也都是微波料理。多數的小組員雖是媽媽，但廚藝全都長久生疏而手忙腳亂，師母一旁在她們中間奔走，或提醒或協助。至於其他人就是在外頭帶小孩。原住民小孩真是個個充滿活力，加上又人來瘋，一會兒就讓這群客人感到更累更餓。等到飯菜好不容易上桌，每個人還得負責協助自己那桌的小小孩吃飯。 幾天忙碌的生活，每個人都是沾到床一躺平便睡著，次日清晨被小孩子挖醒。原本有失眠困擾的伙伴，在這裡通通都睡得不省人事。勝美原本覺得自己會撐不下去，難以想像這些工作人員與師母如何能長年待在這樣的地方？但她發現自己不斷付出愛心給這些小孩，內心一天天有些變化，盈滿著從未體驗到的快樂。 他們帶來的高價玩具，原住民小孩一下子就玩膩了。到後來反而是原住民小孩帶著他們進行各樣野外活動，原始、有趣，玩得真過癮。她發現有件奇異的事，那就是，這裡很多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但是，這裡的快樂，則是不需花錢就能獲得的。勝美看著一旁平凡毫無裝扮、只有脖間掛著一個小十字架的師母，她裡頭湧流的快樂，更勝皇冠大使的成就，令她感到羨慕。 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那個流鼻涕小男孩大聲地對勝美喊著：「媽媽，你要再回來看我們唷！」滿腔心酸與甜蜜雜陳。就在此刻，勝美發覺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人，不需要任何昂貴打扮，只需要一雙不怕髒鼻涕的手。也頓然懂了老公注視她的眼光，突然很想趕快回到家跟老公窩在一起看著電視，突然想打電話給兩個都在外地讀大學的孩子，要他們週末回家。這回不再是全家人上館子，而是親手下廚，很想聽他們稱讚「還是媽媽煮的最好吃」。 去了一個「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山地部落，讓勝美對金錢、對人生事物的價值排序，有番不同的體悟。勝美在心裡頭悄悄地對這些孩子說著：「謝謝你們讓我瞭解有些快樂，花錢也買不到。更謝謝你們為我裝滿著不用花錢的快樂帶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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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