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打開一個許久不用的e-mail信箱，有封信抓住了我的注意力。

 

「Nihao de Yamaguchi!」（來自山口的問候）

 

短短一句話，有中文、日文和法文。心裡九成已猜到這是誰。

 

一封不到三行的e-mail，把時光帶回到三年前。

在巴黎歌劇院附近日本超市「京子」(Kyoko)的廣告張貼欄中，找到了他－山口將秀，一個會講六國語言的日本男生。當時他張貼小廣告，在尋找中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和葡萄牙文的語言交換夥伴。

 

這張小廣告的特別之處是，許多人交換語言，通常是學一種外語，教夥伴自己的母語。但山口不一樣，他一口氣可以交換這麼多語言。

 

「這人倒底長的是什麼三頭六臂，我一定要瞧一瞧！」我下定決心，反正在曼徹斯特唸MBA時，早已見識過希臘人的天才（本班被首席顧問公司麥肯錫選中的三人，都是希臘人）；中國人的團結（因為太團結了，報告寫出來大同小異，被老師判定集體抄襲，聰明反被聰明誤！）

 

但語言天才，還是頭一回見到。

 

尤其「語言天才」發生在日本人身上，更是「不思議」。日本人對外語的「下手」，兩個月前到東京去，才親身體驗到問題的嚴重性，難怪大前研一在他的《即戰力》一書中，特別叮嚀日本人要加強外語。

 

第一次和山口見面，是選在我家附近，也就是香榭大道上的Fnac裡。從那時候的家 Rue du Colisee走到Fnac，只要五分鐘，比從現在的家，也就是凱旋門附近，要快得多。久聞日本人很Macho，怕對方太矮，沒面子，出門前，還特地選了雙低跟的靴子。

 

晚上六點半的Fnac人潮洶湧，晃過一排排的CD架，到了指定地點，即Fnac裡頭的咖啡座。等了十多分鐘，等嘸人。我不耐地起身，又晃到大門口，有個十分瘦小的男生正看著我。「不會吧，不會那麼矮吧！」我一邊打量他，一邊自言自語。

「Yamaguchi san?」我試著叫他。

他裂嘴而笑，一口大白牙。

 

果不其然，這個穿合身灰色西裝，提著一個像鐵盒一樣公事包，身高大約只有165的男生，就是山口將秀。

 

他的臉很小，單眼皮小眼，但以比例來說，嘴巴卻很大，難怪講六國語言。他一邊說話時，我一邊壞心眼在心裡取笑他。那次以後，這位好玩的日本男人，成為我的日文老師，我則成了他的中文老師。

 

在兩年的友誼中，山口從萊雅的行銷經理，變成領高薪的無業遊民（不滿工作內容自己辭職，但和人事部門達成協議，領相當於經理薪水60%的失業救濟金），到企圖在日本開創廉價航空(low-cost airline)，最後到上海當企業策略顧問。

 

我想，我之所以珍惜山口，可能是因為他完成了我這輩子完成不了的夢。日本東京帝大畢業、哈佛大學MBA畢業、在豐田汽車任職時，嶄轉在巴西、阿根廷、義大利工作過數年，後來到了萊雅，又跑到巴黎來。他人生的精彩，是我這輩子僅見。每到一個國家，就努力玩耍，努力學語言，也因此，他會日語、英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法語、義大利語。

 

中間有段時間，有算命告訴他，將與一名「有夫之婦」結婚，他還認定那人就是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好笑。或許是因為珍惜他，反而不忍心把他變成外遇對象吧！

 

之後，三年未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