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的朋友，我只能說當時夠陰暗、夠繁複、夠文學的就

   能吸引我。我從小吆喝的朋友不多，只有莉莉願意跟我談王文       興、張愛玲，我已經感動得只差沒緊緊抱住她。什麼都好，只要是  文學。

        莉莉的租屋處在淡水河旁靠窗，去一次我就止步，我怕河水

   會因此湧過我，這不是我的浪漫。我知道真正的浪漫不是那樣，

   我年輕就知道，我不叫那是大自然。

        我們總是玩著玩著，沒上什麼課，圖書館裡有關文學、藝術、

   哲學的藏書我幾乎都借過了。每天從學校山下爬至山上，躲在

   某人的宿舍猛翻書。我們幾乎是自由得無法無天。天，再高，

   也要攀爬上。

        系裡來了一位鼎鼎大名教藝術的老師，之前學姊就歡欣鼓舞、

   敲鑼打鼓的，絕不能錯過！我和莉莉進大教室，才發覺今天的女

   孩們都打扮的標緻又規矩，少數的男生也散發炯炯眼神。

        進來了ㄧ個背著黑書包的男仕，靠著講桌打開書包說話。這

   時大約有五分鐘時刻，我和莉莉坐最後一排，忽然發覺老師竟然

   和前排一位女同學大聲說話，嚷嚷了起來。他責問她為何上課和

   隔壁說話，她說她只是輕聲。他再問她，是我問妳、妳這是什麼

   態度，這是學生應有的態度嗎？她說我沒怎樣啊？我已經跟你道

   歉了。他說，我為什麼要來上你們這種沒有天份、沒有才華的學

   生的課！

       我睜大眼睛看著前排被羞辱的那個女同學，我幾乎快掉眼淚  了，我的眼中充滿淚水，我痛恨這種囂張、張狂的辱罵，「這就是

 藝術？」我丟下一句話，我完全不能忍耐地拉著莉莉從後門走出。

       我告訴自己，我要去看看學校後門、賣西瓜的那個男孩，他

才是藝術。我要去買西瓜，然後靜靜站在一旁看那個男孩，大烈烈的陽光乾燥，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藝術！

        我受夠了。之後再沒人幫我上藝術，我走了一趟艱難的、不能

  回頭的求知路，但我知道我一直接近「它」。我要尋找屬於我的

「自然」，我的「大自然」，我閱讀繁複的書本，沒人指導我，

   但我非常非常努力。我展開一個躍躍欲試的藝術與文學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