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疫情對於我們這種沒有醫學背景的人來說，倒是增加了一次吸收免疫學或流行病學知識的機會。我寫這一篇文字，當然不是拾人牙慧，現買現賣，而是試圖用一種很淺顯，相信每個人都能看懂的方法，提供一個對各種疫苗效力，在眾說紛紜下的一個解釋。

        首先我們要先明白，「疫苗到底是在幹嘛」？其實，無論是哪一種疫苗，他們「抗病毒」的原理是相同的，就是讓人類的身體產生抗體，讓抗體去和病毒作戰。這就好像我們傳統戰爭裡頭，面對敵人的侵略我們要抵抗，抵抗的方法就是練兵，一樣的道理。我們常常聽到什麼mRNA，腺病毒，滅活病毒等等，就是以不同的原理來誘發人體產生抗體，這就好練兵的方法不同──有美國式，有德國式的，有英國式的──那當然，練出的兵（就是產生出來的抗體）也不完全一樣。

        那麼，這些「兵」（抗體）在面對敵人（病毒）時，能不能有效的抵抗，形成一定的「保護力」？那就要靠實戰了。我們常聽到某疫苗的保護力達95%，或只有50%，這是用統計算出來的。假設在一個三萬人的三期試驗中，兩組各15,000人，一組打疫苗而另一組打安慰劑，然後將他們都暴露在可能染疫的環境中。一段時間之後，假設我們發現共有200人染疫，而其中190人是打安慰劑，只有10人是打了疫苗，那麼該疫苗的保護力就是：

(1 – 10/200) x 100% = 95%

同樣的，如果200人中打疫苗和打安慰劑的各半，那該疫苗的保護力則是：

(1 – 100/200) x 100% = 50%

不用說，這種疫苗等於沒有用。

        面對新冠病毒，多數的疫苗需要打兩劑，我們同樣可以用上面「練兵」的比喻來解釋。打第一劑，可以練出第一批B軍團，第二劑則是Ｔ軍團。目前知道的是，B軍團是「抗疫」的主力，但壽命不長，必須靠T軍團的支援，才會產生大量的戰鬥力（抗體）。由於每一種疫苗的抗體產生機制不同，所以一二劑的間隔時間也不一樣，第二劑太早或太晚打都會造成保護力的減弱。現在學界已經在研究第三劑，其原理也是類似。

        不過，必須要請各位記得，上面提到的「實戰」兩個字。打不同的疫苗，所產生的抗體樣貌和數量都不一樣；抗體多，或是我們常聽到的「抗體校價」高，絕對不能等同於「高保護力」。這就好像我練出一堆的兵卻不一定能打仗，或是我的兵都配發了看來很厲害的重機槍，可是敵人卻是空軍，機槍再厲害也打不到。這有點類似「兵推」來模擬戰爭，再怎麼像，卻仍然不是「實戰」；你想，若是兵推贏了，你就要對方投降，因為我一定會贏，可能嗎？

        這裡不免要談到目前最夯的話題，就是「混打」──第一劑和第二劑打不同廠牌的疫苗。不需要解釋的是，任何一個廠牌在研發疫苗的時候，絕對不會考慮這個問題，而是設想施打者必然從一而終，兩劑打同一種疫苗。混打之所以會成為話題，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疫苗不夠。如同前面說得，打完第一劑之後，必須在期限之內打第二劑，否則你的B軍團就沒了。這個時候如果混打，比如AZ+BNT吧，就好似英國訓練出來的B軍團，和德國訓練出來的T軍團共存。這時候新加入但不同制式的T軍團，對於抗疫主力B軍團會有什麼影響？我們當然最擔心的當然是二者互相抵制，反而削弱了保護力；然而在現在小規模的研究中，似乎顯示這麼做反而讓抗疫的能力更高。這似乎是個好消息對吧？但是基於疫苗的安全性，混打會不會有其他的疑慮，還需要更多的實驗數據。同時，英軍加德軍可以增加保護力，並不代表其他組合如德軍加美軍，美軍加英軍……也必然會成功。

        講了半天德軍英軍美軍的，要不要談談我們「國軍」？日前我們國產的一支疫苗，在第二期試驗還沒結束之際，就得到了政府的緊急授權。這裡，我不打算拆誰的台，只想問一個每一個人心中的疑惑：「這支疫苗的保護力有多少？」很可惜，沒人可以回答，因為這個保護力試驗（請看上面的舉例）是第三期要做的，而且人數須達數萬人之譜，而這支疫苗並沒有做這個試驗。換句話說，這支國產疫苗能夠誘發人體產生的抗體可能很多，其校價顯示可能也很高，但是就是沒有經過「實戰」，就不能宣稱其保護力。目前的做法，是拿國產疫苗的校價，與AZ相比，只要不低於AZ即可，這就好像我們國軍拿著英軍的裝備，則英軍可以打敗的敵人國軍一定可以打敗。這種說法可以說服你嗎？

        要問我，我只有一個想法，該打得仗還是要打，不能靠「兵推」就說我贏了。

田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