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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太子謀反
2013/08/31 07:06:00瀏覽5|回應0|推薦0
太子承乾愛好聲色享樂及畋獵,行為奢靡。為免父親知道自己荒誕的行為,其於是故作矯飾(此舉和隋煬帝已無大分別),對宮臣常論忠孝,至於哭泣。可是,其一返歸宮中,則與奸佞小人相褻狎。

初,太子承乾喜聲色及畋獵,所為奢靡,畏上知之,對宮臣常論忠孝,或至於涕泣,退歸宮中,則與群小相褻狎。(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宮臣偶有得見太子之所為,而意欲進諫者,太子必先揣知其意,再而恭敬地迎拜之,斂容危坐,引咎自責。其又好用言辭作辯解,宮臣往往拜答不暇。這一切,外人不知,故時論初常稱許太子有賢德。

宮臣有欲諫者,太子先揣知其意,輒迎拜,斂容危坐,引咎自責,言辭辯給,宮臣拜答不暇。宮省秘密,外人莫知,故時論初皆稱賢。(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為人頗具胡人氣息,其生活習慣亦類近一胡人。他曾設置八尺銅爐、六隔大鼎,親自烹吃盜自民間的馬匹、牛隻。

太子作八尺銅爐、六隔大鼎,募亡奴盜民間馬牛,親臨烹者,與所幸廝役共食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其又喜歡仿傚突厥語及其服飾,且親自模擬突厥可汗統領部落之情景。

又好效突厥語及其服飾,選左右貌類突厥者五人為一落,辮發羊裘而牧羊,作五狼頭纛及幡旗,設穹廬,太子自處其中,斂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有一次,太子承乾更裝作死亡,僵臥於地,所謂「我試作可汗死」,要求左右以殮葬突厥可汗之禮來對待他(此見太子之荒誕及其對突厥之向往)。

又嘗謂左右曰:「我試作可汗死,汝曹效其喪儀。」因僵臥於地,眾悉號哭,跨馬環走,臨其身,剺面。良久,太欻起,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萬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髮為突厥,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說「一朝有天下......解髮為突厥,委身思摩」,此可謂把高祖、太宗之基業拱手相讓,不孝甚矣!又其竟對唐曾臣屬於突厥之恥辱全不在意,這和高祖、太宗以來之心態亦迥異。為保唐室政權於不墮,難怪太宗需對太子下殺手。

對於太子之行為,于志寧、孔穎達曾數度勸諫。太宗對于、孔二人之努力是肯定的,其因此「賜二人金帛」,又升于志寧為太子詹事。可是,另一邊廂,太子已對于志寧甚感厭惡,欲殺之而後快,兼及張玄素。

左庶子于志寧、右庶子孔穎達數諫太子,上嘉之,賜二人金帛以風勵太子,仍遷志寧為詹事。志寧與左庶子張玄素數上書切諫,太子陰使人殺之,不果。(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當時有一漢王李元昌,其所作所為亦多不合法,為太宗多次譴責。李元昌對太宗報以怨恨。

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承乾卻愛和李元昌交往,且經常與之於宮中模擬戰陣,以作娛樂,至有人在戰陣中死去者。

太子與之親善,朝夕同遊戲,分左右為二隊,太子與元昌各統其一,被氈甲,操手槊,布陳大呼交戰,擊刺流血,以為娛樂。有不用命者,披樹撾之,至有死者。(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之視人民如草芥,此和太宗之人道意識全相違。加上太子好戰、極情縱欲、殘殺骨鯁之臣,此雖只為太子心中之念頭,尚未落實,然我們驟聽之已感到毛骨悚然。其不得為唐之統治者,顯而易見。

且曰:「使我今日作天子,明日於苑中置萬人營,與漢王分將,觀其戰鬥,豈不樂哉!」又曰:「我為天子,極情縱欲,有諫者輒殺之,不過殺數百人,眾自定矣。」(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既如此失德,魏王泰於是恃機「潛有奪嫡之志」。關於魏王泰之生平,我們以前已說過,不復敘述。其深得太宗之寵愛,適逢太子腳部有病,魏王泰於是令韋挺、杜楚客(二人皆由太宗任命以攝魏王府事)為其巴結朝士(即在朝中建立黨羽),並以財寶賄賂權貴(即取得地方豪強的支持),使之支持自己成為太宗之繼承人。

魏王泰多藝能,有寵於上,見太子有足疾,潛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上命黃門侍郎韋挺攝泰府事,後命工部尚書杜楚客代之,二人俱為泰要結朝士。楚客或懷金以賂權貴,因說以魏王聰明,宜為上嗣。(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當時,朝中之文武百官,要不屬於太子黨,要不屬於魏王黨。

文武之臣,各有附托,潛為朋黨。(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畏怕魏王,其於是使人冒充魏王府之典簽,上封事予太宗,極言魏王之罪惡(此一賊贓嫁禍,和隋煬帝自作偶人以誣陷兄弟楊秀,根本沒有分別)。

太子畏其逼,遣人詐為泰府典簽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惡,敕捕之,不獲。(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太子又經常寵幸太常樂童稱心,並親近懂得旁門左道之術的道士秦英和韋靈符。太宗知悉此事後,大為憤怒,下令殺稱心等人,連坐死者數人。

太子私幸太常樂童稱心,與同臥起。道士秦英、韋靈符挾左道,得幸太子。上聞之,大怒,悉收稱心等殺之,連坐死者數人,誚讓太子甚至。(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不料太子竟以為父親之知此事乃由魏王泰告發之。其對魏王泰更加憎恨,竟暗中蓄養刺客紇干承基等及壯士百餘人,打算謀殺魏王泰。

太子意泰告之,怨怒逾甚,思念稱心不已,於宮中構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於苑中作塚,私贈官樹碑。上意浸不懌,太子亦知之,稱疾不朝謁者動涉數月;陰養刺客紇干承基等及壯士百餘人,謀殺魏王泰。(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首先勸太子謀反者,為吏部尚書侯君集。

吏部尚書侯君集之婿賀蘭楚石為東宮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數令楚石引君集入東宮,問以自安之術。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釁圖之,因勸之反,舉手謂太子曰:「此好手,當為殿下用之。」又曰:「魏王為上所愛,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禍,若有敕召,宜密為之備。」太子大然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其次,則為漢王李元昌。

漢王元昌亦勸太子反,且曰:「比見上側有美人,善彈琵琶,事成,願以垂賜。」太子許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不過,君集、元昌勸太子反,其建議乃出自個人私利之計算、考量,此一心術之不純正,注定太子之謀反必然失敗。

又有一李安儼,原本為李建成(即「隱太子」)之下屬,「玄武門之變」後,太宗以李安儼能盡忠,其於是親自使安儼典宿衛。太子承乾因而得與李安儼相識。自此,二人連成一線。

太子厚賂君集及左屯衛中郎將頓丘李安儼,使詗上意,動靜相語。安儼先事隱太子,隱太子敗,安儼為之力戰,上以為忠,故親任之,使典宿衛。安儼深自托於太子。(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和太子一同策劃謀反者尚有趙節、杜荷(杜如晦之子,其妻子為城陽公主)。

洋州刺史開化公趙節,慈景之子也,母曰長廣公主;駙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也,尚城陽公主;皆為太子所親暱,預其反謀。(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承乾構思謀反的時間,當早於齊王祐叛亂之時。

凡同謀者皆割臂,以帛拭血,燒灰和酒飲之,誓同生死,潛謀引兵入西宮。杜荷謂太子曰:「天文有變,當速發以應之,殿下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視,因茲可以得志。」太子聞齊王祐反於齊州,謂紇干承基等曰:「我宮西牆,去大內正可二十步耳,與卿為大事,豈比齊王乎!」會治祐反事,連承基,承基坐系大理獄,當死。(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六)

終於,貞觀十七年(癸卯,公元六四三年)夏,四月,太子承乾被紇干承基告發謀反。太宗下令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勣與大理、中書、門下等部門合作調查,發現太子確有謀反之舉動。太子問群臣如何處置太子,群臣一時之間不敢胡亂回答。

夏,四月,庚辰朔,承基上變,告太子謀反。敕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勣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謂侍臣:「將何以處承乾?」群臣莫敢對(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有一通事舍人來濟(來護兒之子),委婉地建議太宗不要取太子之性命,太宗接受其主張。

通事舍人來濟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濟,護兒之子也。(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結果,太子承乾被廢為庶人,幽禁於右領軍府。漢王李元昌被賜自盡於家中,但罪不及其母、妻、子。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皆伏誅。至於輔助東宮之官員,如張玄素、趙弘智、令狐德棻等,太宗以其不能諫爭,將他們免為庶人。

乙酉,詔廢太子承乾為庶人,幽於右領軍府。上欲免漢王元昌死,群臣固爭,乃賜自盡於家,而宥其母、妻、子。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皆伏誅。左庶子張玄素、右庶子趙弘智、令狐德棻等以不能諫爭,皆坐免為庶人。(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不過,太宗並未濫殺無辜。

餘當連坐者,悉赦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對於曾多次勸諫太子之于志寧、告發太子謀反之紇干承基,太宗亦予以勉勵及封賞。

詹事于志寧以數諫,獨蒙勞勉。以紇干承基為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縣公。(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關於侯君集,又可多說一些。且說他被捕下獄後,太宗為免刀筆吏侮辱侯君集,其於是親自調查、審問侯君集。君集初不承認和太子同謀,直至太宗引賀蘭楚石述說事情始末,又以君集與太子之往來書信展示君集眼前,君集無從辯駁,只好承認。

侯君集被收,賀蘭楚石復詣闕告其事,上引君集謂曰:「朕不欲令刀筆吏辱公,故自鞫公耳。」君集初不承。引楚石具陳始末,又以所與承乾往來啟示之,君集辭窮,乃服。(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亦非不顧舊情之人,他本欲饒恕侯君集,使其不死,然群臣反對。最後,君集終逃不過被斬首的命運。

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群臣以為不可。上乃謂君集曰:「與公長訣矣!」因泣下,君集亦自投於地;遂斬之於市。(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君集臨刑前,託監刑將軍求太宗一件事:「乞全一子以奉祭祀」。太宗於是把其妻、子至嶺南,籍沒其家,不加殺害。

君集臨刑,謂監刑將軍曰:「君集蹉跌至此!然事陛下於籓邸,擊取二國,乞全一子以奉祭祀。」上乃原其妻及子,徙嶺南。籍沒其家,得二美人,自幼飲人乳而不食。(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又早在君集和太子合謀前,君集已有叛逆之心,此點李靖、李道宗皆看得一清二楚。

初,上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上曰:「李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上曰:「君集志大而智小,自負微功,恥在房玄齡、李靖之下,雖為吏部尚書,未滿其志。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曰:「君集材器,亦何施不可!朕豈惜重位,但次第未至耳,豈可億度,妄生猜貳邪!」及君集反誅,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李靖、李道宗能料知君集日後必反,此可謂極具先見之明。

李安儼乃另一和太子承乾同謀者,其雖被殺,但太宗並未將其九十歲的父親也殺害。反之,他更「賜奴婢以養之」(此顯然為太宗內在之仁情之表現)。

李安儼父,年九十餘,上愍之,賜奴婢以養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對李安儼,已算得上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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