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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1 10:55:06瀏覽262|回應0|推薦1 | |
第十七章
過了良久,兩人之間的靜默突然被一陣電話鈴打破,文政赫幾乎跳了起來,安然立刻伸指在唇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伸手拿起了電話:“喂?!” “張律師?” 她鬆口氣,捂住話筒對文政赫說。“接待的小汪……真是的,嚇了我一跳。” 她放開手,問:“什麼事?” “嗯……我要去吃飯了,要替你帶一份回來嗎?” “不用了,謝謝你。” “噢,好吧,還有,這裏有一位先生想見你,他沒有預約。” 安然看看表,真奇怪在中午一點鐘的時候還有人跑上來,她自己那一大堆的追求者汪小姐差不多都見過了,是她也不認識,還是故意賣關子?想回掉,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他姓什麼?” “姓高,是維民律師事務所的主任。” 這又是哪一路的人馬啊?安然頭疼地想著,捂住話筒對文政赫說:“維民事務所的什麼高主任?……政赫你認識他嗎?” 文政赫愣了愣:“不就是你畢業的時候想聘請你的那位高律師嗎?” “噫!不錯!就是他,高紀鑫!他來幹什麼?總不會現在來挖角吧?開什麼玩笑!”安然驚訝地說,現在海赫的名聲比李善皓鼎盛時期還要響,風頭直逼龍盾,維民比他們何止落後了十個名次。 “對不起,說我現在很忙,問他有沒有要留言的,或是請他改日再來。”安然心情正不好的時候,自然是不願意敷衍這種人,乾脆回絕了拉倒。 “高主任說,他是代表一位海先生而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 安然的呼吸猛地停頓了一下,回頭詭異地看了文政赫一眼,清清嗓子:“請他五分鐘之後進來……另外,送一杯紅茶。” “好。” 掛上電話,她回頭對著文政赫說:“海夫人沒等來,倒是海先生提前登場了!高紀鑫是代表海先生來的,文政赫,你給我聽好了,等會兒你儘量不要開口,讓我來,再著急也要順著我的話說,明白麼?關心則亂,你現在根本不在狀態,激動起來只會把事情弄糟,讓我來,明白不明白?!” 文政赫雖然不願意,他恨不能這就撲過去抓住任何和海家有關的人立刻逼問出善皓的下落,但是同時他也明白安然說的有道理,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高紀鑫進來了,和當年一樣風度翩翩,西裝革履,金絲邊眼鏡,微笑著寒暄,很自然地奉承了安然兩句,坐下之後,汪小姐送茶進來,嫋嫋升騰的熱氣掩蓋著文政赫不安警惕,他依照安然囑咐的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表現出完全的不感興趣。 拐彎抹角地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他終於切入正題:“文主任,張律師,海先生想請二位擔任他的私人律師,以及海氏的法律顧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安然和文政赫都有些愕然,對望了一眼,首先是安然微笑著說:“這是好事啊,我總不會在意自己的客戶多一些,但是,恕我直言,這位海先生,以前沒有怎麼聽過……如果沒有詳細的資料,甚至連面都沒有見的話,我想,我是不能隨便答應的。” “錢不是問題,你們可以開個價。”高紀鑫平和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呵呵。”安然失笑,“這不是錢的問題吧,高主任?” “這只是底薪,其餘的CASE另外按規定算,換句話說,如果一年到頭沒有任何事,這錢你們二位就是白拿的。”高紀鑫坦白地說,“海先生十分欣賞兩位,不瞞你們,以前四年,我一直是海先生的律師和海氏的法律顧問,但是最近……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兩位,不多考慮一下?條件很不錯的,只有一條比較苛刻一些,就是二位從此,不能接和海氏無關的案子了。至於海先生和海氏的背景,只有你們答應之後,我才可以透露一點,剩下的,海先生會把資料給你們。” 換句話說,這就等於是賣身契了,雖然薪水豐厚,但是從此等於把自己的自由給放棄了。 安然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抱歉,我想……我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條件,高主任。” 仿佛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回答似的,高紀鑫把目光轉向文政赫:“文主任意思呢?” 文政赫這才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說:“張律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高紀鑫一臉很遺憾的樣子:“文主任不再多考慮一下?我以過來人的身份說一句,這份工作真的很不錯,對二位和海赫將來的發展,也有好處。” “啊,我對生活,倒沒有太大的野心。”文政赫打著哈哈說。“海赫能維持目前的狀態,我也心滿意足了。” “文主任真會開玩笑,哈哈……”高紀鑫笑了笑,又把話題引了回去。“海先生還說,如果二位方便的話,不如和他面談一次,也許,二位可以改變主意。” “這就不必了吧?”安然一直觀察著他,此時閑閑地開口。“明知不可能的事,為什麼要給別人希望呢?如果見了面,我們還是不想接受的話,豈不是……等於浪費海先生的時間精力?” 她優雅地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真不好意思,還勞駕高主任跑一趟,大家都忙,下次再聯絡吧。” 高紀鑫也站了起來,接住她的手輕輕一握:“別人都說,海赫實際上是張律師當家,果然沒有錯。有這樣的賢內助,真是文主任你的好運氣……我這個手下敗將,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文政赫還沒來得及回答,安然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浮起嬌羞的紅暈,嗔怪地說:“高主任……陳年舊事,不要再提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笑著,握手話別,就在文政赫打開門送高紀鑫的一霎那,高紀鑫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回頭說:“啊,差點忘了,海夫人托我轉告文主任一聲,下午的約會,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了,請文主任見諒。” 文政赫心中一陣翻湧,扶著門的手緊緊地抓住了門上的木頭:海夫人終究沒有來赴約!為什麼?!是她真的有什麼急事還是善皓根本已經在她手裏?! 無論是那一種,只要牽扯到善皓,他就不能冒險!明知道對方是設好了陷阱,就等著自己去跳也沒有辦法,只要善皓已經在那個陷阱裏了,他就只能無怨無悔,毫不猶豫地跳下去!而完全不管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在等待著自己! 高紀鑫倒是神態自若,說完了話,像是這根本就是一句順便的口信,沒有任何價值一樣,也不看文政赫臉上的神態變化,微笑著請他們留步不送,直接向大門走去。 文政赫困難地咽了口唾沫,出聲叫住他:“高主任,請等一下!” 高紀鑫有些驚訝地回頭:“還有什麼事麼,文主任?” 感覺到安然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分不出是警告還是表示支持地把手輕輕放在他的手臂上,文政赫無法過多地去思考她的意見,直接說:“高主任,我考慮了一下,既然海先生誠意相邀,我們不去見一面實在過意不去。” “那太好了。”高紀鑫欣然說,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的車就在下面,現在一起去吧?正好可以趕的上下午茶的時間,海家西點廚子的手藝是我所知道最棒的。” 文政赫勉強地笑了笑:“謝了,我自己有車。” 他回頭正好對上安然擔心的雙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沒事,你在這裏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我也一起去。”安然瞬間恢復到那個精明強幹的女律師,果斷地說。“事務所先交給金東萬好了。” “安然……”文政赫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高紀鑫,壓低聲音說。“這是我的事,沒必要把你也扯進來……” 安然微微昂起下巴,盯著他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是老闆,可是,你也別忘了,事務所也有我的一份。我可不能看著你把我們大家全賣了。” 她一陣風地卷了自己的大衣和手袋出來,站在文政赫身邊,親密地挽住他的手臂,對高紀鑫嫣然一笑:“高主任,可以走了。” 安然熟練地一打方向盤,黑色的捷達尾隨著高紀鑫的車開上了一條通往山間的道路,盤旋而上的山路兩邊全都是參天古樹,枝條還沒有泛綠,樹幹上的青苔透出森森的寒意,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更顯得這一地帶的幽靜。 “這裏可真不錯啊,環境挺好,如果在這裏蓋個別墅區的話,一定好賣。”安然不禁吹了聲口哨,轉頭看向正在發呆的文政赫。“之前我怎麼不知道郊區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被她這麼一問,文政赫才回過神來,看看車窗外的景色,苦笑了一下:“怎麼,和周總交往之後,連眼光都變得獨特了。” “去!”安然冷哼一聲。“我在想,這個地方我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來過了,住在這裏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說話之間,前方已經出現了兩扇雕花大鐵門,古典歐式風格,只是年代有些久遠了,有些地方出現了些微的銹蝕,門上一個小小的監視攝影頭轉了兩下,門緩緩地自動開了。 雖然是冬天,精心修剪過的草坪還是一片碧綠,園子裏到處可見和路邊一樣的古樹,配合著散佈在園子裏的白色大理石雕塑,出乎意料的和諧雅致,再往前開,路的盡頭,是一棟歐式洋房,門口白色的廊柱和橡木大門,纏繞覆蓋著房子的半枯常青藤,和時下流行的仿歐建築不同,是一派古典高貴的氛圍。 高紀鑫下了車,笑吟吟地過來替安然開車門,恭維了兩句她的駕駛技術,然後在前面引著他們上了臺階,橡木大門恰是時候地打開,走出來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白衣黑裙的年輕姑娘,微笑著接過他們的大衣圍巾,輕聲細語地告訴他們,海先生已經在小客廳等候了。 穿過大廳,拐入另一面的走廊,走在前面的高紀鑫敲過門,得到回應之後推開門,微微一躬,恭敬地說:“海先生,文主任和張律師來了。” “歡迎歡迎。”一個斯文平和的聲音傳了出來,接著,門大開,一室燦爛的午後陽光。 曾經在法庭上見過的那個男子微笑著站在他們面前,雖然在自己家裏,也是西裝襯衫一絲不苟,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個普通到極點的白金婚戒,雖然穿著樸素,但是仍舊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威儀,讓人不能忽視。 他伸手與文政赫相握:“在下海馭遠,文主任,久仰大名了,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請進請進……這位是張小姐?以前家父承蒙楊老先生多方照顧,近來疏於問候,不知他老人家身體還好?” 安然第一次露出了驚訝和不知所措的神色,幸好只持續了三秒鐘就恢復了應答能力:“外祖父身體……還好……謝謝。” 文政赫滿腹疑團地隨著他的手勢走向室內,簡單大方的裝修,實用的傢俱,和宅子的外觀似乎並不太相配,桌上一整套細瓷玫瑰花的英式茶具顯得有些突兀。 “請坐,一起喝點茶吧?”海馭遠親自拿起茶壺給四個茶杯裏倒上濃香的紅茶,微笑著邀請他們落座,高紀鑫急忙上前殷勤地為安然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文主任?”看見文政赫仍舊站著不動,海馭遠有些詫異但仍不失風度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政赫……”安然也低聲說著。“先坐下來吧。” 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文政赫搖搖頭,對海馭遠直率地說:“海先生,您的好意,高主任已經轉告我了,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呵呵……”海馭遠輕聲地笑了,自己坐了下來,對他舉起茶杯。“文主任,先不要這麼說,請坐下來,我們談談可以麼?也許,我會改變你的主意,如果你真心要拒絕的話,也不必走這麼一趟了,對不對?還是先請坐,嘗嘗正宗的伯爵紅茶吧。” 文政赫淡淡地說:“我別無選擇,就算這是鴻門宴,我也不得不來。” 海馭遠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我不明白。” 咬了咬牙,不顧安然焦急地給他打著眼色,文政赫直視著他的眼睛,慢慢地問:“李善皓……在哪里?” 一時沒有人出聲,空氣中紅茶和西點的甜香也好像在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高紀鑫和安然還掛著面具似的笑容,文政赫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的海馭遠,而後者漫不經心地又拿起杯子,放到唇邊輕啜了一口,仿佛很滿意茶的味道,唇角微微上揚,含笑說:“善皓嗎?在這裏。” 文政赫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裏竟然已經滲出了冷汗。 “文主任很擔心他?”海馭遠笑著問,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甚至為了這個還專門趕過來一趟?其實大可不必,這裏就相當於善皓自己的家,住在自己家裏,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他……他是怎麼來的?”文政赫艱澀地問。“走之前,什麼都沒跟我說……就這麼走了……” 海馭遠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告訴你,他就不是李善皓了。這孩子就是任性淘氣,愛鑽牛角尖,想好了的事情誰都改不了,昨晚上跟內子的人回來說,知道他的下落了,我就防著他來這一手,趕快叫人去接他,果不其然,剛到就碰個正著,大概也知道自己錯了,沒敢發脾氣,乖乖地跟著回來了。唉……之前已經跑過一趟,騙了內子一回,害得我瞞著她到處找了半年,這一次再叫他跑了,可真是貽笑大方。” 他抬頭一笑:“看樣子我也該檢討一下教育方式了,這兩頭說謊兩頭瞞的本事,他是跟誰學的?文主任,累你擔心,不好意思。” 這麼說善皓沒事!文政赫完全放下了心,試探著問:“我可以見見他嗎?” “當然,這麼說,文主任跑這麼一趟,完全是為了善皓了?”海馭遠露出遺憾的表情。“果然至情至性,既然這樣,現在談什麼也是無用,那件事就先放放,見見善皓,也好讓你安心。” 他微笑著起身對安然道了失陪,交代了高紀鑫好好陪著她,然後在前頭領路,帶著文政赫走出小客廳,拐出走廊,上了樓梯,走入房子的西翼,在一扇房門前停下來,想了想,笑著說:“文主任,不好意思,善皓的脾氣倔得很,你這麼進去,他接受不了,怕是會……情緒激動,乾脆自暴自棄。不如我先進去,告訴他一聲,囑咐他幾句,你先在外面等等?” 文政赫有些不以為然,善皓的脾氣,還有他不瞭解的嗎?任憑他怎麼情緒激動,要打要罵,自己也都認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比他更能忍耐李善皓的壞脾氣了,不過人家既然這麼說了,也是一番好意,儘管他心裏火急火燎地要見到善皓,也只好點頭答應。 他等在門外,推門進去,把門關上,這是一間小套房,外間的沙發上坐著兩個男子,一個在看報紙一個在自己玩牌,看見他來了,急忙站起來,必恭必敬地叫:“海先生!” 海馭遠點點頭,從半開的里間門望進去,李善皓呆呆地縮在沙發的一角,額上垂下的亂髮一直遮蓋到鼻樑,視線也大部被遮擋住了,臉上毫無表情,要不是胸膛還在輕微起伏,簡直會認為那不是個活人。 “善皓怎麼樣了?”他低聲問。 兩個男子對望一眼,其中一個吞吞吐吐地說:“從回來,就一直這個樣子……不吃不喝……連姿勢都沒變過……” 海馭遠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慢慢地走了進去,伸手在門上敲敲,算是打招呼,笑著說:“善皓,怎麼了?還在鬧彆扭?” 李善皓呆滯的黑眸一動不動,盯著自己蜷起的膝蓋部分。 看見他面前茶几上還放著一碗白粥和四樣小菜,已經涼透了,海馭遠回身輕斥:“涼的叫他怎麼吃?就不知道換熱的來嗎?去吩咐廚房做點營養的東西送來。”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為難地說:“這……這是上午夫人親自送來的,說善皓胃口不好,要吃點清淡的。” “噢……這樣啊?”海馭遠對著善皓笑了笑。“遺珠倒有一年沒下廚房了,這次也是特地為了你……把這些先撤了吧,熱熱送到我書房裏去,還有,讓廚房把我下午的點心送到這裏來。” 他坐到李善皓對面,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善皓,文律師……看你來了。” 看到對方沒有自己意料之中的反應,甚至連睫毛都沒有顫抖一下,海馭遠無可奈何地說:“還在生他的氣?善皓,你都三十的人了,怎麼還象個小孩子一樣,鬧起彆扭來就沒完沒了的?就算他以前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啊,他對你,還不夠好嗎?你跑了一次又一次……都不為他想想麼?” 他直起身子,看了房間一眼,感慨地說:“以前,我反對過你們,就在這間屋子裏,你說你就是死了也要和他在一起,我說男人之間沒有真心,玩玩就算了,到了時候還得回家結婚生孩子,記得你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嗎?你說文政赫不會變,他會愛你一輩子,你相信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還記得嗎?都是你自己說的啊,那時候你的自信,現在都上哪里去了?” 李善皓仍然一動不動,海馭遠把手放在他肩頭上輕輕拍了拍:“今天看起來,文律師,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一上來就氣衝衝地問我,倒好像是我綁架了你似的,聽到你沒事,臉色也緩和多了,他是真為你擔心,怕你出什麼事,你也是,一年時間,把自己怎麼糟蹋成這個樣子了?遺珠今天上午見了你一面,回去眼睛還紅紅的,善皓,別賭氣了,人生也就這麼幾十年,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難得他真心愛你,這年頭,連男女之間的愛情都算難能可貴了,何況是你們……聽話,別鬧彆扭了,好好地跟他見個面,想一起回家就一起回去,想多住兩天就在這裏好好休養散心,好不好?” 靜默了一會兒,剛才出去的男子回來了,端來一盅補品,海馭遠親自接過來放到桌子上:“燕窩羹,吃點吧,吃完了我就請文律師進來。” 面對冒著嫋嫋熱氣的燕窩,李善皓依舊無動於衷,海馭遠瞭解地一笑,起身示意那兩個人也出去:“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知道你臉皮薄,等會兒讓文律師來喂你吃吧,我就不打擾了……不說話當你同意了?” 他還沒有走出里間門,背後傳來李善皓沙啞的聲音:“我不要見他。” “善皓。”海馭遠板起臉。“怎麼還是這麼個任性的脾氣,人家對你真心真意,都找到門上來了,你連面都不見,太說不過去了吧?都是男人,不要這麼惺惺作態了!” 李善皓抬起臉,黑眸中逐漸透出了脆弱和絕望,哀求地看著他:“我不要見他……海先生,我求你……不要逼我見他……我不能見他……不能……” “善皓!”海馭遠也有些吃驚了,急忙走過來:“怎麼回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出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是不是在監獄裏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那幫人連我都敢騙?告訴我,有沒有受什麼委屈?我早就交待過他們,要是有人碰了你一根指頭,就要他們……” “不是……沒有……我只是不想見他……”李善皓忍住滿眶的淚水別過頭去,喃喃地重複著。“不想見他……不想……” 海馭遠臉色慢慢恢復過來,低聲說:“善皓,你真是口不對心,看來,還是請文律師和你當面談談比較好,這種事,我再說也沒有用……從來,我都沒有硬逼過你做什麼事,只要是你自己真不願意的,我勉強過你一次嗎?從上大學,到開事務所,到結不結婚,只要是你說不要的,我也都隨你去了,連昌茂那次,我也沒逼過你吧?可是這一次不同,你明明心裏放不下,光嘴上硬有什麼用,真這麼放手了,恐怕也不會甘心吧?我,總不能看著你後悔一輩子。” 他搖著頭,走到門邊打開門,對文政赫說:“文主任,我是沒辦法了,看你的吧。” 在門外看著人進人出,早已經等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文政赫聽到這麼一句,急忙走了進去,看見李善皓坐在裏面,根本顧不上再招呼海馭遠,急急地走了過去,一把抓住李善皓的手問:“善皓!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呢!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哪里不高興可以直接說啊!你對我發脾氣也無所謂,不要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啊!腿有沒有事?走的時候為什麼連拐杖都沒帶?好好吃飯了嗎?……” 在他連聲的詢問中,海馭遠把門輕輕帶上,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在房間裏。 文政赫問了這麼多,李善皓卻一句也沒有回答,低垂著頭,根本不理睬他。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的文政赫沒辦法,看見桌上冒著熱氣的燕窩羹,趕快捧到他面前:“是給你的吧?趁熱喝了,來,我喂你。” 剛舀了一勺小心地送到李善皓嘴邊,沒提防他忽然伸手狠狠一揮,‘嘩啦’一聲,文政赫手上的瓷盅被打翻了,裏面的燕窩羹潑了一地! “善皓!”文政赫嚇了一跳,不顧自己的衣服也被潑上了湯水,萬分緊張地問。“怎麼樣了?!有沒有燙到?!” “別碰我!”李善皓嫌惡地看著他,沙啞的聲音陡然變成不自然的尖利。“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肯放過我?!為什麼你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到底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不明白,文政赫,我真的不明白,我對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你難道認為,我和海先生認識,有交情,想借助我認識他好叫你平步青雲嗎?!怪不得昨天的我在你眼裏還是一個廢物今天就把我當寶了!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幾近瘋狂的眼神讓文政赫不寒而慄,試圖辯解些什麼,可是李善皓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指著門咆哮著:“出去!給我滾出去!滾!” 他瘋狂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海馭遠第一個開門進來,皺著眉頭:“善皓!有話好好說,吵什麼……這是怎麼了?” 文政赫急忙擋在了李善皓面前,道歉說:“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打掉了……所以善皓才生我的氣……” 他還沒說完,背後的李善皓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一把拉得他轉過身子,不容他反應過來,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文政赫臉上! “滾!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李善皓歇斯底里地罵著,滿布血絲的眼睛充滿了無限的恨意,看上去已經把文政赫恨之入骨。儘管顫巍巍地連站都不太穩,可是還像是隨時會撲上去再給文政赫一巴掌。 “善皓!太不象話了!”海馭遠幾步上前。“文主任是客人!你這算是幹什麼?!在我面前你尚且這個樣子,平時,還不知道你是怎麼鬧騰人的!給我好好坐下!” 李善皓被他說得稍微瑟縮了一下,剛才激動得發紅的臉色也蒼白起來,文政赫看在眼裏一陣心疼,急忙說:“沒事沒事,海先生,是我不對!善皓對我發火是應該的……你不要怪他。” 剛說完,‘啪’地一聲,李善皓撲過來又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自己站立不穩,差點摔倒,文政赫不顧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急忙伸手去扶他,李善皓不但不領情,反而再次惡狠狠地舉手要扇過來。 一片混亂中,海馭遠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兩名男子立刻上前,敏捷地一邊一個架住了李善皓,勸說著把他架回沙發上,李善皓大概是已經氣紅了眼,手腳並用拼命地掙扎著,罵著文政赫,一個勁兒地要他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什麼惡毒刻薄的詞語都罵了出來,聽得海馭遠的臉色變了又變。 末了兩名男子中的一個熟練地拿出注射器,挽起李善皓的袖子,給他注射了一針,文政赫眼睜睜地看著,驚慌地問:“海先生!那是什麼?!他們給善皓打的什麼針?!” 海馭遠一直擋在他身前,溫和地說:“沒有什麼,只不過是一針鎮靜劑。文主任,善皓目前的情緒是不太穩定,還是讓他先睡一下的好……” 藥劑的效果很快,起初拼命掙扎嘶喊的李善皓被壓制住,除了胸膛劇烈起伏著,全身動都不能動,漸漸的,眼皮慢慢垂落下來,呼吸也變得淺長,那兩名男子看了海馭遠一眼,合力把他抱到一側的床上,脫去外衣,蓋上了被子。 “好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海馭遠長出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文主任,真是對不起,我沒想到善皓的脾氣會壞到這個樣子,害得你白挨了打。” 早有一邊的人送過一個冰袋,他接過來,帶著歉意遞給文政赫:“善皓不懂事,我替他道個歉吧,希望文先生大人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文政赫呆呆地看著床上被藥物催眠的李善皓,目光中滿是不舍,根本沒有看見他遞過的冰袋,海馭遠叫了他兩聲才回過神來,搖頭婉拒著說:“不用了,海先生,這根本不是善皓的錯,是我……害他到這個地步的……如今無論如何都不能怪他,你更無需替他道歉,這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他走過去細心地為李善皓蓋好被子,注視著他沉睡的平靜面容,伸手放在他額頭上輕輕撫摸著,然後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毅然決然地轉身走到海馭遠身邊:“海先生,我該告辭了。” 海馭遠顯得有些驚訝:“文主任不再多留一會兒嗎?” “不了,善皓醒來,也不一定會高興見到我,他受的刺激太多,對身體不好……我還是走吧。”文政赫黯然地說,繞過他走向門口。 回到小客廳,安然還在儀態萬方地和高紀鑫談笑著,見他進來,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文政赫對著她搖搖頭,開口道:“安然,我們走吧。” 安然那麼聰明,立刻就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微笑著謝過海馭遠的招待,款款走到文政赫身邊,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海馭遠送他們到了客廳門口,道了別,接著高紀鑫一直送到了大門外,替安然開了車門,很有禮貌地揮手看著他們的車子開出正門。 轉貼自A.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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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