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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小說】RD..不能愛你-15
2008/06/27 10:46:55瀏覽263|回應0|推薦2
第十五章

安頓好李善皓之後,文政赫這才想起來今天自己沒有去上班也沒有和安然打招呼,等會兒下班她要是氣勢洶洶地殺到家裏來就壞了,確定李善皓確實已經睡著,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溜到廚房裏,一邊看燉的雞湯火候到了沒有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

“哇!”電話一接通就是安然故作驚訝的聲音。“原來您還活著哪主任?我還以為你被綁票了正在考慮是付贖金還是借刀殺人把你幹掉自己謀權篡位。”

文政赫可沒有心情開玩笑,直接了當地說:“安然,我找到善皓了。”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傳來涼涼的兩個字:“騙人。”

“我騙你幹什麼,是真的,我找到他了!現在就在我家裏,剛吃過飯,睡了……左腿骨折,吃了好多苦……”文政赫一想起來心都痛得發抖。“我最近一段時間要留在家裏陪他,事務所的事,拜託你了。”

“沒問題,你在家好好陪他吧。”安然一口答應。“就是把你鎖在這裏,你的心還不是一樣想著他?照樣沒辦法工作……”

“還有廣廈的案子,周總那邊……”

“我去辦,你放心,手上還有什麼案子沒結束嗎?”

“那些我會打電話交待金律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事務所所有的事,你拿主意就是了。”

“嗯……喂我說,李善皓到底怎麼樣了?我過去看看他?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總不會真的那麼巧,你在街上開車亂轉就真的把他找到了吧?對了,還有骨折?怎麼回事?被車撞了?”

安然一連串的問題文政赫幾乎招架不住,只好含糊地說:“一言難盡,總之他的情況很不好,情緒更差,現在我不敢離開他一步,你也暫時別過來了,萬一見了面說話得罪你,反而不好。”

“切,我是那麼氣量小的人嗎?嘴上說的好聽,你還不是擔心你的寶貝李善皓,怕我得罪他是真的……安啦,我是學姐,怎麼會和學弟計較,不過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先不過去了,代我說一聲問個好吧,免得他將來說三道四。”

“嗯。”

“有什麼事就說一聲,能幫的我盡力幫。”

文政赫感動地一笑:“謝謝,安然,你實在真是太好了。”

電話那頭的安然噗哧笑了:“少來,想騙得我鞠躬盡瘁是吧?門都沒有,要是你這兩句話就能騙倒我,本小姐早就閉著眼嫁人了,還等到今天!算了不和你說了,好好照顧你的心肝寶貝吧,哪天他開恩了,我再到府上請安去!拜拜。”

文政赫吐了口氣掛上電話,看看時間,再給金東萬打了個電話,簡單地把手上的工作口頭移交了一下,改用文火燉著雞湯,開始苦思冥想晚上給李善皓做什麼。

從下午換過藥之後,李善皓一直閉著眼睛睡著,過了七點,文政赫進來看了幾趟,他連姿勢都沒有變過,額前的亂髮半遮著被日光曬得黝黑的臉,襯著被單,特別的憔悴,好像不知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了,這次難得可以睡個夠,讓人不忍叫醒他。

文政赫自己胡亂下了碗面填飽肚子,看看已經快十點了,不忍心也沒有辦法,坐到床邊輕輕拍拍他:“善皓,善皓,醒醒,先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吃了藥再睡好不好?善皓?善皓醒醒了。”

李善皓緩緩地睜開眼睛,茫然地打量了他一眼,沙啞著嗓子問:“怎麼了?”

“已經晚上了,善皓,先吃了晚飯再睡吧,我給你下了雞湯餛燉,喝一碗再把藥吃了,來,我扶你坐起來,要不要先喝點水?”

李善皓又合上了眼睛,模糊地說:“我不餓,讓我睡吧。”

“不餓喝點湯也好啊,善皓,吃完再睡吧,你還得吃藥呢。”文政赫好說歹說了半天,總算把李善皓給扶著坐了起來,墊好毛巾,把碗送到他手上。“嘗嘗看,是香蔥肉餡的。”

李善皓心不在焉地用勺子舀起一個餛燉,盯著看了半天,忽然開口說:“文律師,我知道住在別人家裏,最起碼的禮貌就是遵守別人的規矩,比如說一日三餐定時定點……今天是我不好,打亂了你的時間安排,請你告訴我吃飯的時間,下次我會準時起床的,如果我起不來,就代表著我根本不餓,你完全不用等我吃飯。”

說完了,他把這個餛燉放進嘴裏,嚼都不嚼,一口咽了下去,然後把碗遞回給文政赫:“謝謝,我吃飽了,現在我可以睡覺了嗎?”

文政赫目瞪口呆地接過他遞回來的碗,看著裏面滿滿的餛燉,苦笑不得地說:“善皓,家裏只有你我兩個人啊,什麼吃飯時間定時……你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做,根本不麻煩,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啊,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要吵你睡覺的,來,我喂你,再吃幾個,吃完了再睡。”

李善皓根本不理他,自己拿過床頭櫃上的藥片,分辨了一下,把裏面的安眠藥揀了出來,剩下的丟進嘴裏,眉頭都不皺地乾咽了下去,對文政赫端到唇邊的水杯看都不看一眼。

無奈地長歎了一聲,文政赫扶著他躺下,小心翼翼地問:“善皓,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睡在這裏?”

本來已經閉上的眼睛霍然睜開,李善皓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這是你的家,你有權利睡在任何地方,謝謝你提早通知我,我這就出去。”

“不不不不!”文政赫慌忙按住他。“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要是起來上廁所或者是想喝水吃東西什麼的,我可以照顧你,不然我實在不放心你。”

即使白天李善皓說那只是一句玩笑,他也不敢冒險,非得時時刻刻把善皓置於自己的視線之下才能放心。

他看著李善皓的臉色,急忙又加上一句:“我睡地上就可以。”

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一起睡過,雖然李善皓習慣睡前讓他抱著哄著才能入睡,但是卻始終不讓他在自己身邊過夜,即使是兩人盡情歡愛的夜晚,李善皓睡著之後,文政赫也只好回自己房間,他的理由是自己睡相不好,而文政赫睡覺會打呼吵到他。明知是個藉口,文政赫對於戀人的要求也只能無條件滿足。

那時都不可以,現在,更是不可能。

文政赫屏住呼吸等著李善皓的回答,終於,他淡然地開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是你的家,你有權利睡在任何地方。”

生怕他會反悔似的,文政赫立刻沖出去把早已準備好的被褥拿了進來,鋪在床和窗戶之間,這才放心地回身關了燈:“善皓,好好睡吧,我在這裏陪著你。”

過了元旦之後,春節就近在眼前了,文政赫整整一個月沒有去過事務所,專心地留在家裏陪著愛人,無微不至地呵護著他,照顧著他的起居飲食,一步都不敢離開,而李善皓,似乎也是漸漸地好了起來。

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客廳寬大的窗戶讓陽光無遮攔地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李善皓身上,他斜躺在長沙發裏,半閉著眼睛,好像是在發呆,對外界發生的事沒有任何反應。

文政赫從廚房裏出來,看見他還是自己離開時的老樣子,連姿勢都沒有變過,不禁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善皓是怎麼了,有的時候敏感得讓他吃驚,明明一點小事都會尖銳刻薄地鬧起來,逼得自己幾乎要跪下對天發誓,更多的時候就是這樣,保持一個姿勢,定定地看著什麼地方,幾個小時都不動一下,和他說什麼,都不理會,遲鈍得像座雕像。

起初的那些日子,李善皓完全就是在床上過的,一天裏除了兩頓吃飯的時間順便起來刷牙洗臉上廁所,別的時間就安靜地躺著悶頭大睡,一開始他還體貼地想,善皓是累壞了,就讓他想睡多久睡多久吧,可是慢慢就發現事情不對,越睡李善皓的精神就越差,和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低了下去,於是他想盡辦法,又哄又勸,每天下午才能把李善皓扶到客廳裏坐上幾個小時。把電視開著,準備了一堆以前李善皓感興趣的書,自己的手提電腦也搬到他面前,想盡辦法讓他打起精神來,可是無濟於事,大多時候,李善皓就像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打盹。

他走到李善皓身邊坐下,柔聲說:“善皓?不想看電視嗎?也對,下午沒有什麼好節目,樓下有家音像店可以租碟子看的,我今天拿了份目錄過來,你看看,想看的就劃個記號,我給他們打電話。”

李善皓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縮著身子躺著,漠然地看著自己露在毯子外面裹著石膏的左腿,文政赫知道他在想什麼,前天剛送他去復診,醫生看了拍的片子說復位就是這樣了,幸好沒有進一步惡化,不過骨頭長的速度有些慢,要他多補充些鈣。

給他開了藥,李善皓又堅決不拿,文政赫勸了半天,他只是搖著頭,重複著說不,醫生見況也沒有勉強,告訴他不吃藥也可以,吃點含鈣的食物就行了,文政赫認真地記了下來,回來的路上卻開始頭疼了,做並不難,難的是怎麼讓李善皓吃下去。

從第一天之後,吃飯就成了文政赫最害怕的事情,第二天中午,他做了魚片粥,送到面前的時候李善皓拿起筷子,一塊一塊地把所有的魚片都挑了出來放在盛醬菜的小碟子裏,平靜地告訴他太腥,吃不下去,文政赫呆了呆,急忙解釋魚片自己已經用薑絲醃過,不會很腥,可是無論他怎麼說,李善皓也不聽,自顧自把剩下的小半碗粥喝完,就算一頓飯了,第三天,皮蛋瘦肉粥,還是老樣子,嫌腥,這次乾脆連一口都不喝了,沒辦法文政赫只好又給他煮了白米粥,這才算勉強吃了一點,從那之後,李善皓每一頓就只喝那麼一小碗米粥,吃飯之前夾一小塊醬菜,吃到一半,再夾一小塊,決不多吃一口,吃飯的時候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把臉湊過去,安靜得幾乎什麼聲音都不發,文政赫看得心都快碎了,有的時候換個花樣給他用雞湯魚湯鴿子湯下麵條,每次也只是挑幾筷子麵條吃了,湯一口都沒喝。

比起從前,可以說善皓更加挑食,除了白米粥和清湯醬油面,別的一口不沾,問過多少次了,總是說葷的太腥,他聞到就想吐,文政赫又不敢提上次見面時在工棚裏那麼油膩的連皮肥肉他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事,明知道他在鬧彆扭,可是卻毫無解決的辦法。李善皓對付他只消一招而已:把碗原封不動地推回他面前,輕輕地說上一句:“我不吃。”他就只好徹底投降。

“今晚想吃點什麼?”得不到回答文政赫也習以為常了,伸手把蓋在李善皓身上已經滑下來一半的毯子重新拉好。“麵條好不好?”

“隨便。”李善皓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就麵條了?”文政赫為了給他補身體,可以說想盡了辦法,米粥沒有什麼花樣可弄,就在麵條上下手,每次下麵條都是用自己親自做的手擀面,和麵的時候加進去雞蛋,魚肉泥或者骨頭湯,盛在碗裏的時候加一點醋,李善皓就吃不出來了。

李善皓沒有回答,眼睛繼續看著別處,文政赫毫不氣餒地從茶几下拿過指甲剪,小心地捧過他的腳給他剪著過長的趾甲,一邊還輕聲說著閒話,得不到回應也絲毫不以為意,繼續溫柔地說著。

陽光灑在兩個人身上,文政赫抬頭看著李善皓的臉,心裏一陣感歎:算了吧,就這樣也好,善皓不原諒自己不要緊,起碼他還在自己可以看的見摸的到的地方,自己還可以好好照顧他,還可以看著他一善皓好起來,這就夠了……因為,我們能在一起啊。

這樣,也算是幸福了吧?

“對了,善皓,安然已經問過好幾次了,能不能來看看你,她也很關心你呢,要是你不介意,我請她過來做客?整天對著我,你也怪悶的吧?”文政赫笑著說,收拾乾淨剪下來的趾甲,拿了雙厚實的羊毛襪給李善皓穿在腳上。“又忘了穿襪子了吧?有暖氣也多穿一點好,你一到了冬天就手腳冰涼,不保暖不行。”

李善皓的睫毛扇動了兩下,終於轉過來看了看他,但也只有一眼,馬上又把目光移開,還是什麼都不說,文政赫出去洗手,拿了果盤過來放在茶几上,挑了挑,拿起一個獼猴桃開始剝皮:“多吃點水果對身體有好處,還有鳳梨呢,用鹽水泡著,過一會兒拿給你,要不要吃葡萄?我嘗過了,不酸的。”

不但飯吃得少,李善皓都可以整整一天只喝半杯水,藉以減少上廁所的次數,文政赫一再地保證自己絕對隨叫隨到地幫忙他也不聽,每次看見他無意識地舔著乾裂的嘴唇心裏就難過得不行,好歹李善皓還肯吃點水果,文政赫就各種各樣地買了一堆放在冰箱裏,隨時拿出來勸他吃。

“好不好,善皓?讓你學姐過來看看你?我做的飯你也吃煩了吧,怪不得最近都沒胃口……她過來你也可以換換口味,嗯?善皓?”

文政赫一直在想著,也許是被迫整天面對著自己,又恨著自己,李善皓心裏的確很不舒服,那麼加進個人來,是不是就會好一些?最好的人選,當然就是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熟人的安然了,大概是被問煩了,李善皓生硬地說:“這是你家,要請什麼客人來,何必問我。”

根據文政赫對李善皓的瞭解,這就代表著同意了,他欣慰地笑笑,順手把剝好皮的獼猴桃放到小碟子上遞給李善皓,自己走進廚房去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人來接,安然首先抱怨道:“喂,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在快樂休假啊?這個時候還打電話,我都快忙死了……是不是你的太上皇開恩,准許小女子覲見了?”

文政赫失笑:“別說的那麼恐怖,是啊,善皓同意了,你週末有空嗎?”

“有空啊,怎麼沒有,再沒有空為了見上他一面也得騰出空來啊,真難得呢,他怎麼樣啊?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我給他帶過去啊,怎麼說也是當學姐的,見面不能小氣了。”

“別花錢亂買東西了,買了他也不會要的……嗯,你準備過來下廚就好了,他一直不肯吃什麼東西,如果你能做點東西開他的胃口就最好不過。”

“喲,”安然拉長了聲音奚落地說。“看樣子監獄裏伙食不差啊,把他都慣成這樣了。”

“安然!”文政赫驚惶地捂住手機。“你可別亂說話!”

“行啦!我知道啦!就你的李善皓是寶貝心肝碰不得,我們都是路邊的青蛙隨便踩……好了不跟你說了,週末是吧?我兩點過去。”

“好,那個……你來了可千萬別……”文政赫不放心地叮嚀著。

“煩不煩啊你,我知道啦!掛了。”

週末下午,吃過中飯之後,李善皓還是一臉懶洋洋地想睡覺,文政赫千方百計把他扶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拿了今天的報紙給他看,兩點整的時候,門鈴響了。

“是安然來了。”文政赫欣喜地說,過去按了大門開關,打開門等著,兩分鐘之後,安然容光煥發地出現在門口,把手裏的盒子遞給文政赫:“這是哈根達思的總匯喔,先冰起來吧,李善皓呢?”

她一邊脫著米色羊絨大衣和手套圍巾一邊往裏走,笑著說:“李善皓!好大的架子,學姐來看你還躲起來!快讓我看看,文政赫有沒有把你養成小豬!”

走了幾步,她忽然呆在了原地,大衣只脫下了一個袖子,保持著這個姿勢呆呆地看著前方。

李善皓拄著拐杖吃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本來被日光曬得黧黑的臉這一個月沒有外出變得有些蠟黃,配上久病之後的蒼白,混合成一種憔悴病態的膚色,頭髮亂蓬蓬的,垂下來幾乎擋住了眼睛,寬大的睡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左腿上的石膏分外刺目!

“張小姐,你好。”相對于安然的愕然,他很平靜地打著招呼。

安然要愣了一下才能反應過來,結巴著說:“好——好,快坐下吧,別站了……跟我你還客氣什麼……快坐。”

“不要緊的,骨頭已經長得差不多了。”李善皓慢慢地往下坐,安然剛想過去幫忙,文政赫已經從廚房裏奔了出來,小心地過去扶住讓他坐好:“安然給你帶了霜淇淋,現在想不想吃點?”

李善皓沒有看他,繼續對著安然,露出一個微笑:“謝謝張小姐,還帶東西過來,原來你終究是不放心,還是親自來了。”

這話裏有些古怪,安然下意識地看了文政赫一眼,後者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當——當然哪,你回來之後我就想來看看你,只是一直……啊,一直沒有空。”安然收到文政赫一個警告的眼神,臨時改了詞。

李善皓的黑眸忽然變得銳利起來,依舊笑著,卻毫無笑意:“那是,張小姐現在已經是著名的律師,和我這種蠅蠅苟苟的小人物不同,時間珍貴得很。”

這下子安然連話都答不上來了。

“讓你把時間花在我這樣的人身上,也實在是浪費,那麼,我就長話短說吧,張小姐,你可以完全放心,我已經沒有絲毫競爭力來跟你搶任何東西,你大可不必把我當作假想敵。”

“假想敵?!”安然把驚訝的目光投向文政赫,發現他也一樣莫名其妙,只好強笑著說:“什麼跟什麼啊,李善皓,你是不是剛起床睡多了,我有什麼好跟你搶的。”

“真沒有嗎?”李善皓有意無意地抬頭看了一眼文政赫。“你苦心經營多年,還不就是為了文夫人這一個位子?不過我也很驚訝,我離開,已經五年了,你居然還沒有得手,是你自視清高,不願勝之不武,還是……你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是我高估你了?”

“李善皓!”安然霍地一聲站了起來,剛想發火,又強壓了下去。“你受什麼刺激了?說這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我今天真的是過來看看你,沒別的意思!”

“我明白。”李善皓淡淡一笑。“你始終是不放心,要過來稱一稱對手的重量,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可以完全不顧忌什麼了……說實話,我很卑鄙,利用了文律師的好心,貪圖享受,住進這裏來,其實養病哪里不是一樣?只是腿斷了,又不是什麼富貴病,路上的野貓野狗被壓斷了一條腿,沒人管它,也照樣會好,我,也是一樣的,結果為了我的自私,害文律師在你面前不好交待,你還親自跑過來一趟,不過這樣也好,看見我,你總可以放心了吧?要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來選,也會選你,不會選我的。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

文政赫聽的心驚肉跳,好幾次都試圖勸阻,無奈李善皓根本不看他,他又不能伸手去捂他的嘴,急得汗都下來了。

安然握緊了拳頭抑制住怒氣:“李善皓,我可不知道你從哪里來的這麼奇怪的想法,居然把我和你的文政赫硬扯到一塊,我看,是你,不要把我當作假想敵才對吧?文政赫!你也不管管你的李善皓!你聽他說的都是什麼啊!”

李善皓搶在文政赫開口之前說了話:“張小姐,此事和文律師無關,我也沒有把你當成什麼敵人,不要發火,我只不過說中了你的心思而已,你嘴上否認,心裏比誰都明白不是嗎?”

他的話語陡然變得咄咄逼人:“你一直沒有結婚陪在文律師身邊為了什麼?分配的時候你放棄事務所的高薪和他一起進檢察院為了什麼?他要辭職你也跟著辭職為什麼?人前人後你都故意和他在一起,給大家造成一種你們是一對的假相為了什麼?你心裏應該明白吧?你自己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安然怒極反笑:“我不明白,勞駕你給我解釋一下吧?”

“安然!善皓!你們都別說了!”文政赫叫了起來,無奈兩個人都不理他。

李善皓迎著安然憤怒的目光,鎮靜地說:“那是因為你希望如此,你愛他,你想取代我站在他身邊,因為我是男人,在社會上永遠見不得光,可是你可以,你接近他,他也正好利用你,算是一拍即合吧?這樣天長日久,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你們是一對,甚至連他父母都這麼認為,而你耐心地等著,等我出事,等我們的感情結束,你就可以趁虛而入,名正言順地得到他了。”

“李善皓,我發現你不但伶牙俐齒,而且想像力豐富……”安然已經氣得臉都變色了,強自按捺著說。“可惜,出發點錯了,後面的推論什麼都錯了!”

李善皓自嘲地一笑:“對於我來說,那些都不重要,你放心,張小姐,我不會和你搶的,過一陣子,我就走,很抱歉,將來喝不上你們的喜酒了,不過我想,你也並不希罕我的祝福,看不見我,你反倒會高興些……不要被人說中了心事就惱羞成怒,很沒風度。”

“好!很好!沒風度就沒風度!失陪了!”安然的怒氣已經到了頂點,一把胡亂地抓過衣服,奪門而出。

“安然!安然!”文政赫叫了兩聲,安然頭也不回地直沖出去,他只好飛快地在李善皓耳邊說了一句。“等我,我馬上回來。”隨即也趕了出去。

跑到走廊裏的時候,安然已經進了電梯,正在狠勁地按下按鈕,文政赫奔過去擋住電梯門,急促地說:“安然!對不起!善皓情緒不好,說錯了話,你不要太介意了。”

“介意?!”安然冷笑著說。“介意的話我早就一耳光扇醒他了!他情緒不好就可以亂說話?小心我告他誹謗!”

她雙眼冒火,怒衝衝地一把推開文政赫,指著他的鼻子說:“我告訴你文政赫!別以為本市有二分之一強的婚齡女性都憋著非嫁給你不可!本小姐才不希罕呐!你最好在家裏老老實實的呆著,別到事務所來讓我看見你!”

看著電梯門慢慢合攏,表示下降的小燈亮了起來,知道追上去也無濟於事,文政赫無奈地轉身回到家裏,李善皓依然坐在沙發上,聽見他回來的聲音,抬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善皓……”文政赫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聲埋怨道。“你誤會了,我和安然之間,什麼都沒有,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只愛你一個,心裏只有你一個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你沖著我發火好了,有什麼不高興就說出來,不解氣的話打我罵我都沒關係,但是安然是女孩子,名聲要緊,她已經有了很好的男朋友了,說不定很快就會結婚……下次別這樣了好嗎?善皓……有什麼你就說出來,別藏在心裏,會憋壞的。”

李善皓淡淡地一笑,也不說話,把頭扭到另一邊,不看他。

“善皓……”文政赫毫無辦法地歎著氣,湊到他面前試探著握住他的手,即使室內暖氣開得很足,李善皓的手指還是冰涼冰涼的。“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嗎?你寧願一個人吃苦也不願我來分擔一點嗎?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真的那麼不能讓你相信嗎?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一來我認為那不重要,無論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我對你的心是不會變的,二來……我也等著,起初我認為是我對你的愛還不夠多,起碼不能讓你相信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地告訴我,所以我願意等,等你能夠放心地依靠我,能夠把你所有的心事都告訴我……我認為是我付出的還不夠多,但是,善皓,現在,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人受苦,我做不到。現在能告訴我嗎,善皓?到底是什麼在困擾著你?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呢?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還是在逃避什麼?”

李善皓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沉靜的側臉就象一座雕像,文政赫握緊了他的手,加重了語氣問:“善皓,你出來之後,是被那位小姐接走的,中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卻在建築工地當工人?我問過他們,你是半年前去的,那時候你已經和他們基本一樣了,在此之前你在哪里?發生了什麼事?是有人欺負你嗎?我不是給過那位小姐一張名片,如果你出了事,請她打電話給我的嗎?為什麼你離開了她什麼都沒做?善皓……說話呀,說一句也好,你到底是為什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啊?”

你寧願到處流浪也不願回到我身邊嗎?

你就那麼恨我嗎?恨到寧願折磨自己也不肯原諒我嗎?善皓,你到底在想什麼?真的,真的一句都不能告訴我嗎?

“收容所。”李善皓忽然開口了,文政赫一時沒聽明白,急忙追問:“什麼?善皓?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收容所。”李善皓轉過臉來,漆黑的雙眸坦然地看著他,沒有絲毫逃避和不安。“半年前是吧?我幹的事可多呢,我偷過,騙過,睡過馬路,撿過垃圾,自然,也被當成是盲流蹲過收容所,經過那麼多,也看開了,人,還不就是那麼回事,窮講究什麼,事到臨頭,連自己,都不會把自己當成人看的……你還想知道什麼?果然住在這裏是要有條件的,收容所條件雖然差點,但是他們只問名字和籍貫,不會這麼刨根究底。”

他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冬天啊,真不是給窮人過的呢,其實夏天我過得很好,在水泥管子裏睡覺又涼快又通風,早上五點鐘還有掃街的人趕你起來,讓人想偷懶都沒有辦法,很有益健康。算是我最喜歡的季節了。”

“善皓!”文政赫激動地叫了起來阻止他再說下去。“別說了!”

“受不了了嗎?”李善皓銳利的目光逼視著他。“我只是說說,你都受不了了嗎?那可都是我的親身經歷,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文政赫,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好,我告訴你!我是被你親手送進監獄的!我的前途我的一切都毀在你手上!現在我不過是一個沒有律師資格沒有任何技能的刑滿釋放人員,你難道還以為會有朋友親戚歡迎我,收留我嗎?我有自知之明,不會留在別人家裏看著別人的臉色吃飯的。是你造成今天的這一切!是你害得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還問我為什麼?!我除了做個盲流民工還能幹什麼?!啊?你教教我啊?難道還有又輕鬆環境又好工資又高的美差在等著我嗎?!我能幹什麼?!我還能幹什麼!?”

他的眼神憤怒中夾雜著哀傷與絕望,死死地看著文政赫,聲音逐漸地低了下去:“我不能來找你,這是我剩下的最後一點尊嚴了,記得嗎,文政赫,你對我說過,要我不要放棄男人的尊嚴,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我不想騙你,我恨你,恨到永遠不能原諒你……所以,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沒有用的,你無論做多少,都不可能補償我萬分之一,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放棄吧,讓我走,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從前的那個李善皓,已經死了。”

他從文政赫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摸到拐杖,吃力地站了起來,又變回漠然的樣子:“如果沒別的事,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文政赫隨著他的動作也站了起來,呆呆地看著他的臉,猛然一把緊緊地抱住他瘦弱的身體,抱得對方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把臉埋在李善皓的肩窩裏,慢慢的,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浸濕了衣服……

“善皓……皓……”他哽咽著,聲音模糊不清地從李善皓的肩頭傳了出來,一聲聲地叫著他的名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善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皓……皓……”

李善皓僵立著,任他抱著自己盡情地哭泣,淚水浸濕了衣服,沾在皮膚上,很溫暖……但是漸漸的,就變涼了,一直涼到心裏……

轉貼自A.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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