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秦奎的侃侃言語,目睹烏烈瞬息萬變的神情,石嵩心頭一凜:「秦奎這小子 當真不簡單,三言兩語就挑中他與顧人豪的痛腳,看來,我得對這小子留點神……」
羅培進等五人,卻是輕哼一聲,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不屑,即知他們皆認為秦奎在邀功,而暗恨在心。秦奎鋒芒畢露,已成五煞的眼中釘。
烏烈語畢,倏然住口,望著他,臉上表情極是複雜,秦奎知他已為自己之言所動,趁勢再道:「烏幫主若能助敝上奪回青玉玦,對朝廷而言,不啻是大功一件?屆時,與石大人聯手,嶺南雙絕,將再展雄風,試問天下將有誰是敵手?」
「哈哈!說的好,說的妙,嶺南雙絕,再展雄風!」秦奎一番話,說的烏烈心花怒放,大是讚賞。他笑聲震耳,歡愉至極,望著石嵩道:「師兄,你這個手下頭腦冷靜,兼之有三寸不爛之舌,是個人才,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
他話聲未落,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欺近秦奎,身形如鬼魅,讓人防不勝防,但見左足踏前,雙拳夾擊,以一招「如雷貫耳」襲擊秦奎兩邊太陽穴。他猝起發難,讓石嵩等人大感驚詫。
情勢直轉直下,羅培進五人心中暗自竊喜:「臭小子,馬屁拍錯地方了,看你以後還怎麼囂張下去……」
正當他們在一旁幸災樂禍之時,所幸反應靈敏的秦奎,在刻不容緩之際,突然一矮身,有如泥鰍般,穿過烏烈胯下,烏烈這招撲空,隨即收招,注視著秦奎,哈哈大笑道:「好!韓信若無胯下之辱,焉能名震天下,成為一代名將?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子,你果然是將才。」
原本羅培進等人以為秦奎即將命喪烏烈拳下,那知烏烈只是想試探秦奎武功深淺,以及機智反應,而秦奎更未讓他失望,讓他大是激賞,不由加深了他們對秦奎的忌心。
秦奎生死在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聽見烏烈的讚賞之辭,他只能露出勉強的笑容,開口說道:「烏幫主過獎了。」心中惴慄:「若我反應稍慢,豈不當場斃命?烏烈心狠手辣,實不下於石嵩……」
石嵩所為,他早看不慣,但他卻無法擺脫石嵩的控制,只因石嵩的惡行及底細,他不只有參與,且知之甚詳。若他背叛,殺身之禍隨之降臨,對有家眷的他而言,實是個顧忌。
見烏烈這般欣賞秦奎,天罡五煞暗怒在心,石嵩也同樣不滿秦奎擅自發言,他神色如常,口中輕描淡寫道:「師弟過謙了,秦奎年紀尚輕,千萬別過度稱讚他,否則易令他自滿,越俎代庖,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還須多多磨練才行。」
石嵩意有所指,秦奎焉有聽不出之理?急忙曲膝著地,惶恐道:「屬下無狀,請大人恕罪。」
「起來吧!別讓我師弟看笑話!」石嵩怒氣稍霽,暗想:「總算你這小子還識時務,沒讓人哄兩句,就不知主子是誰了。」秦奎誠惶誠恐地起身回道:「是!多謝大人諒宥屬下的無知。」
「師兄,若你真的這麼想,那就未免過於小氣,我白虎幫可沒這種人才……」
「師弟可說錯了,白虎幫人才濟濟,就拿你的義子司徒謹來說,豈是秦奎比得上?」
「哈哈——」烏烈神情十分得意,開口說道:「師兄,何必扳臉耍官腔呢?這兒可不是京城……」
石嵩雖是滿腔怒氣,但還是強自壓抑,陪笑道:「是,是,師弟,是師兄糊塗了,倒忘了這兒是北邙山,是師弟你的地盤,只好請師弟恕罪了!」他打起躬作起揖來。
烏烈見狀,忙回禮道:「師兄,小弟只是開開玩笑,師兄別介意,別介意。」這師兄弟二人,各懷心思,各有打算,更已在暗地裡較勁。
兩人對望一眼,均是仰頭哈哈大笑,笑聲中少了歡愉,卻多了分虛假。
烏烈雖為秦奎之言所動,他更相信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至於真相如何,他在心中已有盤算:「只消找到青玉玦的下落,就可以知道一切真相。」此時此刻,只有跟石嵩合作,才是上策。
雖然上官出雲被左寒星所救,失去了籌碼,但他相信,上官家莊那兩個丫環,甚或是丁禪月,必會來到北邙山,營救於他。只要能擒住與上官出雲有所關聯的人,不愁上官出雲不自投羅網。
雖則此時,北邙山已成各門各派覬覦爭鬥之地,血戰一觸及發,他心中卻很篤定,以逸代勞,更勝舟車勞頓。
再說,北邙山有奇詭地形掩護,加上沿途的機關,無疑是龍潭虎穴,不熟悉路徑者,只怕是有命來無命回。烏烈自然也想藉此機會翦除眼中釘、肉中刺,屆時,白虎幫將會凌駕四方及七星連珠之上,成為武林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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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牌時分,北邙山腳下,無端揚起陣陣黃沙,緩緩從沙塵中走出一群持劍的錦衣少女,數一數,共有七名,四人抬著一頂軟轎,另三人領路前行。
軟轎上坐著一名綠衫羅裙的麗人,風姿綽約,年約二十七八,雙眸明亮有神,稜角分明的秀麗面容,別有一番風韻。綰髮的珠釵精巧,一身裝束打扮,怎麼瞧都不像是武林中人,說是豪門貴婦,則更恰當。
她們的出現,早已驚動白虎幫哨崗上的守衛,他們吹起了竹哨,警告有外敵。
兩次短音,一個長音,表示事態緊急,不消多時,衣袂颯颯,凌空躍下了十幾道人影,將綠衫麗等人攔截在山腳下,阻其前進。
為首之人,面皮白淨,身材高瘦,此人名喚方靳隆,是東廠錦衣衛,不過並未受到石嵩的重視。當日他在瑤池山下取走邱勝武的狼牙棒之後,隨即消失無蹤,今日竟無端出現在北邙山,內情頗讓人玩味。
他向前走了兩步,開口道:「芳駕不請自來,似是不大妥當?」口中說著,雙眼卻盯著綠衫麗人,心頭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他強自按捺胸中萌起的慾念,吞了口唾沫,思忖著:「這位美人如此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前來,應另有所圖,當中必定有詐。」
「停轎!」軟轎上的麗人,纖手一揚,七名錦衣少女,忙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閣下又是誰?看來……是烏烈的走狗。」綠衫麗人並未下轎,上上下下打量著方靳隆,美眸中盡是輕蔑之色。
方靳隆臉上神色未變,雙眼慾念未消,不自禁的走往前,涎臉笑道:「是!是 !我是走狗,那芳駕又何嘗不是呢?咱們彼此彼此,不用五十步笑八十步!正好可以湊成一對。」
「找死﹗竟敢如此跟我說話!」綠衫麗人大怒,隨手一揮,一股陰柔真氣疾射而出,撲向方靳隆。
「美人兒,太容易動怒,容易變成老太婆。」
「住口!」
他的表情大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綠衫麗人瞧來更加惱火,連出兩掌,大有想劈死他的意圖。綠衫麗人雖讓方靳隆驚為天人,不過沒了命,怎還會未來?
見她掌勁凶猛,他慌張地就地一滾,掌風掃開他的髮髻,他的長髮隨之披散而下,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他以毫釐之差避開綠衫麗人兩連擊,若他反應稍慢,伸手稍弱,就得血濺當場了。然而在他身後的兩名漢子,功夫不如他,當然就沒他如此幸運了,但聽砰砰聲響,他們被這股掌風擊中,口中還來不及出聲,隨即倒地斃命。
綠衫麗人端坐軟轎,隔空發勁,即要了白虎幫中兩名囉嘍的性命,出手之快,下手之狠,頗有殺雞儆猴之意,方靳隆心驚肉跳之餘,仍是嘻嘻笑道:「好功夫!好功夫!」
「看你這模樣也只是個跑腿的,本仙子就不為難你,叫烏烈出來。」
綠衫麗人雖惱怒他的油嘴滑舌,更討厭他那雙色瞇瞇的雙眼盯著自己,卻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心中暗道:「想不到白虎幫當真臥虎藏龍,一個不起眼的囉嘍,也有這種膽識與身手,我可不能太大意。」
「蔽幫幫主正在宴客,請仙子改日再來拜訪。」他口中說著話,雙眼依舊盯著綠衫麗人不放。
綠衫麗人給他瞧著混身不自在,秀眉一剔,哼聲道:「去把烏烈給我叫出來,要他快快把上官出雲交出來,否則,休怪本仙子剿了他的窩!」
「誰敢剿本大爺的窩?本大爺就讓他躺下——」一陣聲若洪鐘,雄渾厚實的聲音,遠遠自山腰上傳來。聲隨聲至,快如電,轉眼間,方靳隆身後三尺處已多了兩道身形,正是烏烈及石嵩。
「好快的身法,烏烈一身功力果然名不虛傳,他身邊那人應該是石嵩,我可得小心應付才是。」面對嶺南雙絕,綠衫麗人心頭不免有些忐忑。
方靳隆忙向兩人行禮道:「幫主,石大人——」石嵩面罩寒霜,神情不悅,烏烈一比手勢,示意他退下,方靳隆忙退至一旁。
這當口,憑空又躍下了十幾道人影,若棉絮不沾塵,後到之人武功亦不弱,有天罡六煞及兩名面孔陰森的高瘦漢子,一人面色黝黑,一人面色慘白,這兩名漢子,年紀約在四旬上下,是烏烈的愛將,索命雙叉,黑風與白牙。
兩人面無表情,雙眼中透射而出的奇異綠芒,顯示他們的武功路數,應屬歹毒的外門功夫。
烏烈望著綠衫蒙紗麗人,陰聲說道:「朱雀神殿遠在兩廣,崔護法可真是有心了。」原來綠衫麗人是朱雀神殿的右護法崔碧影,左護法則是一名擺夷女子葛元慧,是姜鳳伍的師妹。
當于謙入獄之時,她們即已接獲江蘿的命令,帶領人馬北上營救,誰知,仍是遲了一步。之後,江湖又傳出青玉玦重現,及上官出雲被擒至北邙山之事,她們未及返回朱雀神殿,即已再度接獲江蘿的飛鴿傳書,命她們調查青玉玦的傳聞真假,以及設法搭救上官出雲,因此她們兵分二路行事。
烏烈的譏諷之詞,並未激怒崔碧影,她輕描淡寫的回道:「烏幫主此言差矣!敝主人只想跟烏幫主要個人情罷了。」
「什麼人情?恐怕是想討好上官鋒吧?江殿主與上官鋒有筆風流帳,江湖上人人皆知,說不定兩人還藕斷絲連呢?崔仙子,老夫沒說錯吧?」烏烈語含譏諷,崔碧影壓住怒氣道:「烏幫主道聽途說,不求甚解,未免有失一幫之主的身份。」
她瞄了石嵩一眼,又道:「再說……烏幫主認為只要擒住上官出雲,就能問出青玉玦的下落,也未免太兒戲了,老江湖卻做幼稚之事,豈不笑掉江湖中人的大牙?烏幫主可得謹慎三思,切莫為他人作嫁,為人利用而不知……」她反諷烏烈為石嵩所利用。
「哈哈──」烏烈仰頭狂笑道:「崔護法想離間我們師兄弟的感情,亦同屬幼稚之舉。」他心中暗忖:「她前來挑釁,卻只帶著七名少女,難道這群持劍少女……會是朱雀殿的劍使?」這群錦衣少女從始至終,沒人開口說過一句話,其氣定神閒的表情,令烏烈起疑。
「真是誤會!烏幫主,奴家主人當真只是想還上官鋒一個人情而已……」崔碧影心思轉處:「我需得盡力拖延時間,讓葛姐有充裕的時間,搜尋白虎幫總壇,伺機救出上官出雲。」
若真動手,亦須採取迂迴戰術,拖延他們奔回總壇,葛元慧才有時間脫身。而她預估本身功力以及隨行的七名少女,要脫身應不難。
她方才氣焰高熾,此刻卻唯唯諾諾,方靳隆甚感不妥,趨近烏烈,在他耳畔低聲道:「幫主,這女人有古怪,似在拖延時間——」
經他提醒,烏烈心中恍然,揮退方靳隆,同時向黑風與白牙使眼色,黑風與白牙會意,立時回身往總壇奔去。崔碧影心中暗驚:「這兩人功夫不弱,希望葛姐能夠應付。」
方靳隆的諂媚態度,盡入秦奎眼底,心中對方靳隆先前的說詞,不免存疑:「他一昧地討好烏烈,分明是表裡不一的人,他的話可信嗎?朝廷派出追捕上官出雲的錦衣衛,當真皆死在他們手中嗎?他千里迢迢來到北邙山,真的只想在石嵩麾下效勞,還是另有他因?」
秦奎向來就瞧方靳隆極不順眼,偏生他又仗恃著些小聰明,能言善道的口才,說服了烏烈,又哄得石嵩對他另眼相看,因此烏烈才讓他留在北邙山,專責注意江湖上的風吹草動,至於方靳隆真心效忠的人是誰,只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想用聲東擊西之計,妳真以為白虎幫沒人了嗎?」烏烈雙眼滿佈殺機,怒哼一聲,突然出掌襲擊軟轎上的崔碧影。那如洪流般凶猛的掌力,瞬間接近,崔碧影大驚,忙飛身離開軟轎,口中並大喝:「快退!」她的警語,卻快不過烏烈的掌風。
轟!軟轎承受不住烏烈渾厚的掌力,觸掌碎裂,木屑四飛,所幸這群錦衣少女也非庸手,從容後退,只是略受輕傷。
這一試招,烏烈試出了錦衣少女的功夫深淺,自然也知道這群錦衣少果真是朱雀殿的劍使,只是就憑她們八名女子,就大搖大擺前來叫陣,未免太小看他烏烈,小看他的白虎幫,不由令他大怒:「崔碧影,妳當白虎幫沒人了嗎?居然如此自大,妳想死,本幫主就成全妳。」
崔碧影感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眼色一使,七名劍使即刻展開劍陣,分立崔碧影四周,她嬌軀彈起,騰空轉折,使出絕頂輕功草上飛,雙掌如勾,抓向烏烈面門。
見石嵩蠢蠢欲動,烏烈低喝:「小弟先上!」石嵩點頭退開。
瞧她來勢兇猛,勢如疾箭,烏烈揮掌迎去,面對朱雀殿的右護法,他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雖然如此,他卻只出七成功力應付崔碧影,他有心試探朱雀殿的右護法,究竟功力有多深。
篷!兩人掌勁相接,發出砰然巨響,隨即展開一場近身激鬥,為武林秘寶之爭,揭開了前哨戰。朱雀殿七劍使在一旁掠陣,明是監視周遭的一切,以便隨時支援崔碧影,但她們腳下卻有乾坤,不著痕跡的慢慢後退。六煞中,只有秦奎發現此一異狀:「她們在玩什麼花樣?」
忽然,瞥見山腰間射出刺眼白光,雖是一晃即逝,但心思細膩的他,多少已瞧出一些端倪,他心中有數,卻裝作沒看見,因為石嵩已對他有所不滿,他自也不便在強出頭,徒增自己的困擾。
將目光轉回激鬥的兩人身上,情勢又已不同,這兩人過招,有著石破天驚之姿,泰山壓頂之態,兩人的功力,從表面上瞧來更是旗鼓相當,其招招式式,皆盪出驚人的氣勢,令秦奎暗驚:「朱雀殿果然名不虛傳,這女子一身武功竟跟烏烈不相上下,太叫人吃驚了——」
「崔碧影只是朱雀神殿中的一名護法而已,一身武藝已如此高超,朱雀殿主江蘿的武功,恐猶在崔碧影之上。」目睹崔碧影的超卓武藝,石嵩心中膽寒,殺機瞬間泛起:「事情愈來愈棘手,為今之計,須得先解決崔碧影,以及那七名少女,少一個敵人就少一分阻礙,但是,究竟這個消息是如何洩露出去的,我一定要查個清楚……」
他心念轉動,身形晃動,一招蘊滿五成的真氣的「黃雀在後」,風馳電掣疾襲崔碧影後心。
一陣強勁的掌風自身後切來,自是有人從背後偷襲,崔碧影大怒:「卑鄙!」口中發話,人如柳絮,迅速一轉,腳尖接著往地上一點,嬌軀急速往上拔起,在刻不容緩之際,即時避開烏烈與石嵩的夾擊,若她慢一步,恐怕當場斃命,但因她警覺性高,身手不凡,才讓嶺南雙絕的聯擊破功,瞧見這一幕,六煞駭然:「想不到這女子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石嵩與烏烈對望一眼,兩人心中了然。平心而論,以崔碧影的武功,怎麼也不可能避開他們師兄弟二人的聯手圍攻,但事實上,她卻避開了。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兩人各有私心,均想保留實力,不被對方所窺伺,才讓崔碧影逃過一劫。聰慧的崔碧影,已隱隱從中猜出,這師兄弟二人有心結,自己方能趁隙脫逃。
她自知不敵,不敢戀棧,嬌軀凌空,趁機飄身後退,同時低喝一聲:「走!」七劍使會意,迅速飛掠離開,一行八人,就在烏烈等人不及阻攔下,全身而退。
表面上,崔碧影似是不戰而逃,卻不知她已看見潛進總壇的葛元慧打出來的暗號,利用鏡子折射陽光,這是她們約定好的撤退暗號。
崔碧影與烏烈激戰,還得注意山峰上的狀況,其實十分吃力,見到鏡子反射出來的光芒,自須速速撤退。雙方實力懸殊,戀戰,只會自食惡果,她也清楚,自己低估了這兩人的功力,險些命喪北邙山,若非這師兄弟二人未能齊心,而她又能臨危不亂,她斷然逃離死劫。
烏烈雖經方靳隆提醒,命令索命雙叉折返總壇,心想以雙叉的武功,足可應付突發的狀況,卻不知崔碧影她們使的是聲東擊西之計,意在查探虛實,而非攻山,目的完成,自然會找機會脫身。
「哼!想不到烏烈只是浪得虛名,朱雀神殿不會就此罷休,他日必剷平白虎幫!」風中傳來崔碧影撂下的狠話,烏烈臉上一陣青白,突然反手,啪啪,摑了方靳隆兩巴掌。無端遭到掌摑,方靳隆撫著熱辣辣的雙頰,未見怒容,反而更見遵從,並唯唯諾諾地道:「屬下知錯,幫主教訓的是﹗」
烏烈攢緊眉,沉聲道:「看來,一場大戰,勢所難免。」
方靳隆對烏烈的巴結態度,石嵩心中不滿,口中卻道:「如今,只有聯合百毒門,共同禦敵了。」烏列頷首道:「不錯!毒寡婦黑芸娘,師承鴆婆婆,擅用毒,若她肯相助,加上北邙山的奇詭地形與瘴氣,定叫這班人有命來的了北邙山,卻無命回。」
他話鋒忽轉:「照情況看來,上官出雲那小子也一定會趕來北邙山,我們只要設下陷阱,定可抓到這小子……」
他神情忽變,雙眼如刃,望著方靳隆怒喝道:「你擅作主張,平白損失我白虎幫幾員大將,該當何罪?」
方靳隆一驚,慌張地跪下,磕頭求道:「請幫主恕罪!是屬下該死!屬下見情勢迫急,只好先至山下查探闖山者,誰知……竟是朱雀殿的人,屬下該死,屬下該死,請幫主饒命——」啪啪!他一面跪地求饒,一面自掌嘴巴,左右開弓,早把自己的雙頰打個紅腫。
「哈哈——」烏烈看了他一眼,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弄,譏諷道:「膿包一個,怪不得錦衣衛積弱不振,原來個個皆是貪生怕死之徒——哼!」
他輕蔑的表情,石嵩心頭大為不快,心頭恨得牙癢癢的:「指桑罵槐?豈不指我石嵩無能?烏烈,你三番四次譏刺於我,終有一日,我會雪此奇辱……」
眼下有求於他,自是不便與他翻臉,他強忍著滿腔怒氣,面色鐵青,烏烈視而不見,師兄弟二人各懷鬼胎,各有打算,互相利用。
「畜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石嵩忽然一腳踹向方靳隆,方靳隆遭他踹飛離地,飛出半丈遠後,砰的一聲,重跌於地。他將胸中滿腔怒氣,盡皆發洩在方靳隆身上,方靳隆渾身疼痛難當,雙眼恨火一閃即逝,敢怒不敢言,低著頭,不敢再吭聲。
烏烈嘴角牽動,心中暗笑,假意勸道:「師兄!何必跟個狗奴才一般見識?」石嵩怒哼一聲,並未接腔。
羅培進眼珠轉動,諂媚說道:「大人,沒必要跟這個狗奴才生氣,再說他也算是有點功勞,當初要不是他沿路留下訊息,我們豈能順利擒下上官出雲?」
「住嘴!要不是你們這般不中用的飯桶壞事,上官出雲怎會為左寒星所救?你竟有膽提此事?哼!就會拍馬屁,學學秦奎吧!」
羅培進馬屁拍錯地方,並遭石嵩當眾斥罵,他惱火:「哼!不把我當人看,以後一定要讓你後悔,有那一天的。」跟著石嵩久了,他當然懂得如何取悅石嵩,當下陪著笑臉,畢恭畢敬道:「是!屬下知錯。」石嵩橫瞪了他一眼,一言未發,雙足一蹬,身形掠空,返回柱天峰。
望著他消逝的背影,烏烈得意地仰天狂笑,「哈哈哈——」笑聲震耳,迴盪山野,久久不歇,那笑聲,似已看出羅培進對石嵩心生不滿,背叛之心正一點一滴地泛開。
他走經羅培進身側之時,忽然拍了一下羅培進的肩膀,目光旋又環視了羅培進等六人一眼,嘴噙笑意,大踏步往柱天峰走去。
烏烈這一眼,包含了太多未知的意圖,不禁地令秦奎心弦震動:「爾虞我詐,同門師兄弟居然不同心,互鬥心機,說穿了,也是為了青玉玦,究竟青玉玦有何秘密?為何有這麼多人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奪得?它當真在上官出雲手上嗎?什麼時候才能有真正的答案,讓一切歸於平靜……」
風聲鶴唳,暴風雨前的寧靜,正瀰漫著整座北邙山,詭譎渾沌的氣圍,亦逐漸籠罩向仙梅鎮,一場惡戰,一觸及發。由青玉玦所掀起的風暴,暴露出人性的慾望,有如無底洞,深不見底,永遠沒有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