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故遭受一名女子掌摑,文雪煙心頭有氣,正待上前與白衣少女理論,文綠鳳見狀急忙制止道:「妹子,別衝動——」
白衣少女斜瞄了文雪煙一眼,冷冷道:「看來還是做姊姊的懂事——」
「妳——」文雪煙聞言大怒,推開文綠鳳,啪拉,迅速抽出腰間銀鞭,往地上一抽,捲起塵土,挑眉道:「神氣什麼?有種就跟我手底下見真章,別只會暗地傷人!」
「就算讓妳十招,妳也一樣贏不了我。」白衣少女神色冷傲,根本不把文雪煙放在眼裡。
「哼!口氣真大,試試就知道。」文雪煙二話不說,銀鞭抖得筆直,如靈蛇一般,快速捲向白衣少女,直取白衣少女雙目,白衣少女大駭,身軀疾速後翻,堪堪閃避,文雪煙手中銀鞭,竟又如影隨形,眨眼撲近,白衣少女不慌不忙,腳下錯步,嬌軀一擰,再度避開了銀鞭的攻擊。
啪!文雪煙的銀鞭落空,擊向地面的勁道,激起滿天塵土,眼前已不見白衣少女的蹤影,她方自一驚,只聽身後傳來女子嘲諷聲:「看哪裡?我在妳身後﹗」
文雪煙心頭一凜,多虧她臨場機變不差,聞聲揮鞭,手中銀鞭彷如賦有生命般,完全與她融為一體,揮劈之間,靈活無比,鞭鞭精準地襲向白衣少女周身要穴,未曾有失。
銀鞭長驅直入,急攻白衣少女中府穴,手腕翻動,瞬間變招,側擊肩髁穴、上攻頭維穴,她認穴之準,鞭法之巧,叫人瞠目,詭譎的鞭法既快且狠,攻守之際,竟是毫無縫隙,白衣少女為之驚嘆不已,腦中靈光劃過,突然想起了一人:「這鞭法如此精妙……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不然,怎會這般眼熟?」
文雪煙方才給白衣少女無聲無息的摑了一掌,就算心中惱火,她心底明瞭,白衣少女一身武藝不在自己之下,她來得無聲無息,竟連自己的姊姊也沒發現她的到來,功力亦可能在姊姊之上。
她一發動攻勢,即採取快攻,就是想制敵先機,反正她也跨口說要讓自己十招,她樂得承受,只不過如此快攻法,卻耗費真氣甚劇,這也證明她是個好勝的姑娘。
兩名年紀相仿的少女,一言不合居然打了起來,誰也不肯退讓,雙方的鬥氣瞬間上揚,大有不把對方壓倒,勢不罷休的樣態,倒叫旁觀的文綠鳳與上官出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在一旁頻頻喊道:「別打了,快住手。」
上官出雲不願見文雪煙無端與人結怨,正欲踏步往前制止,那知丹田處一陣陣絞痛,間歇性的傳來,他倒抽口涼氣,不由有些顫抖,因為這是搜魂掌發作的前兆。
這些日子來,他飽受搜魂掌的折騰,不免有了尋死的念頭,若非文家姊妹亦步亦趨的照顧,更言:「若少爺自盡,我們姊妹倆哪有顏面回上官家莊?自然也只能跟少爺共赴黃泉。」
要不是文家姊妹以此相脅,只怕他已因受不住傷勢發作之苦,而選擇自我了斷了。日日承受這種煎熬,他不清楚自己還能撐多久,想到搜魂掌發作時,令他生不如死的慘狀,不由讓他肝膽俱寒。
搜魂掌之毒,毒在每當正午一到,全身血氣便會逆流。在血行運行最旺之時,陰寒之氣,便會襲擊他的周身要穴,而非祇在丹田亂竄片刻而已。襲肺、穿胃、鑽心、攻命門、刺三焦,生在富貴之家的他,何時承受過這般酷刑?那種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感覺,也只有他能體會,往昔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逐漸收斂起少爺脾氣,更在某些方面有了改變。
他渴望些都只是一場惡夢,夢醒後,一切都能恢復舊觀。可惜,這一切都是事實,他義父屈死是事實,自己被東廠追殺,主因也是青玉玦,而義父所留下的那首詩,是否跟青玉玦有關,亦有待解開。
「青玉玦究竟是何稀世珍寶?為何連皇上也急欲弄到手?義父身上當真有青玉玦嗎?還只是謠傳?左大哥救我的目的也是為了青玉玦嗎?不,不會的,我不信左大哥是這種人。」他心中有著太多的謎底,需要一一解開。
眼見文雪煙與白衣少女無故激戰,他無力阻止,他痛恨自己的沒用,忿忿的搥打著樹幹,思緒更是混亂到極點:「我是個廢物,只是個等死的廢物,我憑什麼活在世上?」
「少爺——」察覺到他的消沈,文綠鳳快步走近他身側,眼神中盡是關懷,勸道:「要是你心中有雪煙,那就為她好好保重。縱使夫人認為雪煙只是個丫環,配不上你,但我相信雪煙的心意,你比誰都清楚,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有沒有名份,她一點也不在意,所以,你要有何不測,雪煙絕難苟活人世。」
上官出雲心頭酸楚,想起文雪煙的柔情似水,不禁嘆了口氣,點頭回道:「我會為她保重,今生也絕不負她。」
「請少爺記住這句話。」文綠鳳一晃身,趨近激鬥的兩人,張口大喊:「只是一場誤會,妳們別打了……」
文雪煙見其姐靠近,竟揮鞭驅趕文綠鳳,文綠鳳只得後退,有點不高興道:「雪煙,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任性……」
「我哪裡任性?是她欺人太甚。」
每當文綠鳳一靠近,文雪煙便揮鞭相向,讓文綠鳳有些惱了,輕斥道:「那位姑娘是丁藥師的高足,我們求醫而來,怎能跟對方起衝突?雪煙,妳懂事點,這當口,那能惹事?多想想少爺……」
「姊姊,是她偷襲我在先,妳怎地都怪我?就算她真是丁藥師的徒弟,那又怎樣?我相信丁藥師,不會這麼不辨是非,所以我一定要出這口氣……」被怒氣沖昏頭的文雪煙,那會將文綠鳳的話聽進去?她口中回話,攻勢卻不停,接連揮鞭使出『怒海波濤』『月中玉兔』『海市蜃樓』『紅塵拂面』『雪中送炭』,一鞭接一鞭,鞭鞭如迅雷。
文雪煙閃電般的攻勢接踵而至,白衣少女絲毫不見慌亂,忽而前進,忽而後退,看似銀鞭已擊中,卻又不見她的蹤影,她總能巧妙的避開文雪煙撒下的綿密鞭網。但見 白衣少女纖柔的軀體,裹在文雪煙的鞭影裡,若隱若現,宛似凌波仙子御風而來。
「這位姑娘的身法,莫非是……」白衣少女這身高絕的步法,讓文綠鳳愈瞧愈驚奇,不由驚呼道:「幻影神步?」
「果然有見識。」白衣少女難得露出笑容,她語氣忽轉,輕喝道:「十招了,我要出手了。」
話聲方落,突然欺前,她右掌一翻,手中竟多了一把柳葉刀,不見她抽刀,刀刃卻已在手。冷冽的刀氣眨眼逼近,當文雪煙方有所覺時,白衣少女的刀鋒已在眉睫,只見她輕輕一笑,刀鋒掠過文雪煙髮梢,削下她一綹秀髮,刀鋒順勢滑下,已抵在她文雪煙咽喉,文雪煙連揮鞭防禦的機會都沒有,已受制於她,戰慄她出手之快,江湖上只怕已少有敵手,這一比試,兩人武功立見高下。
「妳服不服?」
「我……」
「妳怎樣?說啊!剛才的囂張怎麼不見了?」
文雪煙粉臉上一陣青白,驚出一身冷汗,文綠鳳何嘗不是?她吞了口唾沫目不轉睛的盯著白衣少女,心中暗凜:「瞧她小小年紀,武功卻這般高,果然是名師出高徒。」白衣少女這一出手,文雪煙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若不是她事先言名要相讓十招,她怎能與她纏鬥至今?反過來說,要是她有傷人之心,自己焉有命在?說穿了,兩人還真有相似之處,都很好勝。
白衣少女抵在文雪煙咽喉的柳葉刀,雖然沒放下,卻也沒往前,她只是在等文雪煙一句話:「我服了。」
脾氣拗的文雪煙硬是不說,脹紅了一張臉,竟只冷冷哼一聲,白衣少女看著她,哼道:「妳脾氣真是倔。」她眼珠一轉,起了捉狹之心,佯怒道:「惹惱了姑娘我,不怕我取妳性命嗎?」
「怕妳的是小狗——」
白衣少女任是脾氣在好,也惱了,她秀眉連挑,正欲開口,不料上官出雲忽然大叫一聲,令她們震驚,慌忙回頭望去,這一望,可令文氏雙姝惴慄不已。正是上官出雲身上的掌毒發作了,他摔倒在地,痛苦的在地上扭滾翻動著,口中還不斷的發出呻吟聲,白衣少女愕然,文氏雙姝卻慌了。
但更叫她們驚慌,莫過於上官出雲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身材高大,手持狼牙棒,年約五旬的藍衣漢子。他一腳正踩在上官出雲胸口上,那張神色陰鷙的容顏,令文家姊妹心頭連顫,失聲驚叫:「北狼邱勝武——」
這名藍衣漢子名喚邱勝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關東四魔之一,北狼邱勝武,他們曾照過面,因此文氏雙姝自然識得他。江湖中人依據他們的行事作為,給他們四人起了四魔的稱號,但他們卻喜歡自稱四傑。關東四魔,除了南書莫問天不似奸邪之輩外,其餘西殘葛天鏢,東魔慕容嬌,皆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江湖上還有傳聞,邱勝武已投效石嵩,一直未能證實過,如今邱勝武出現在瑤池山下,已證明傳聞屬實,只不過他是奉石嵩之命,或是擅自行動,不得而知。
當日上官出雲劫法場,石嵩沒有一掌打死他,卻用搜魂掌傷他,是認為于謙定將青玉玦交給上官出雲。他相信要追查青玉玦的下落,唯一的線索就是上官出雲,只是沒想到上官出雲會為人所救,讓他大費周章。
當文綠鳳與上官出雲,全神專注於白衣少女與文雪煙之戰時,邱勝武已出現在附近,他悄悄掠至,在場四人,沒人發現到他的到來,他暗喜,抓准時機探掌扣向上官出雲肩膀。
就在此時,上官出雲因掌毒發作倒地,邱勝武雖抓空,上官出雲依舊逃不開厄運臨身,還是為邱勝武所擒。親賭他掌毒發作的痛苦之狀,邱勝武不見惻隱之心,雙眼發出森然的光芒,嘿嘿冷笑一聲:「搜魂掌!」隨即一腳踏在上官出雲胸口,不費吹灰之力,即將上官出雲手到擒來,他得意的仰天大笑:「天助我也。」
當三女察覺之時,為時已晚,上官出雲已落入邱勝武之手。
文雪煙顧不得咽喉上的刀刃,急於衝去相救,對她而言,上官出雲就是她的一切,沒有了他,世上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白衣少女大驚,慌忙收回柳葉刀,她本就無意傷害文雪煙,自然不會讓手中刀刃見血,證明此女只是面冷心熱,非是黑白不分之人。
文雪煙脫開桎梧,筆直衝向藍衣漢子,卻被文綠鳳一把拉住,著急的道:「少爺在東廠走狗的手上,妳沒瞧見嗎?」
「我……」文雪煙淚珠盈然,望著上官出雲,嬌軀一陣無力,擔心的大叫:「少爺——」
「邱勝武?關東四魔之一?他何時成了東廠的人?這位公子到底是誰?怎地會惹上東廠的人?可惡,都怪我江湖經驗不足,才會讓邱勝武得逞……」白衣少女自責不已,入眼文雪煙滿臉的焦慮之色,心中更是不安:「我一定要想法子救那位公子脫險,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她苦思著解救上官出雲的良策。
白衣少女柳腰擰動,只見一道白影劃過,她已攔住邱勝武的退路,她此舉就是防止邱勝武將上官出雲帶走,亦是告訴邱勝武,強行擄人,未必過得了她那關。
「幻影神步?妳這丫頭是丁禪月的徒弟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大爺會看在丁藥師的面子上,不跟妳這小丫頭計較。」
「哼!本姑娘才不希罕。」
「不懂事的臭丫頭!」
言語上雖是針鋒相對,卻是敵未動,他自也不動,雙方都在等待對自己最好的時機,一方是救人,一方是將人帶離此地。丁禪月在江湖上享有盛名,行事作風又任憑喜好,一身武功有多高,江湖上繪聲繪影,誰也沒真正見識過。只不過與她為敵,卻未必有好處,邱勝武闖蕩江湖二十來年,怎會不懂當中的利害關係?這也說明丁禪月讓他多少有些忌憚。
再說此刻他手上有人質在,白衣少女自也不敢任意妄為。就算如此,邱勝武也不敢大意。
「邱大爺,請放開我家少爺,放開他,別這樣折磨他了,求求你……」心疼上官出雲無端受此災劫,文雪煙嬌軀發顫,抿緊櫻唇,淚珠無聲無息的灑下雙腮,雙膝跪落,向邱勝武磕求。
文綠鳳見妹子會向敵人跪求,不由脫口道:「雪煙——這種沒人性的人,妳求他是沒用的,左公子說過,東廠皆是一丘之貉,石嵩要的是青玉玦……」話方脫口,才警覺到一旁的白衣少女。
「我好糊塗,若她也起了爭奪之心,豈不又將少爺推進更危險的境界中?」不由偷眼忘了白衣少女一眼,見她沒異樣,才稍稍放下了心。
「青玉玦?」白衣少女聞言,心頭一跳,暗忖:「若我沒記錯,青玉玦應是天機居士之物,何時跟這些人扯上關係了?莫非是狂妄自大的左寒星出了紕漏?把他師父的寶物給弄丟了……等等,方才有聽到她們提及左公子,難不成……這個左公子會是左寒星這狂小子?」
她雙眼投向上官出雲,心想:「哼!這世上除了他,誰會如此目中無人,敢說我娘是脾氣古怪的老姑婆?唉!娘真奇怪,只許我喊她師父,為什麼她不願讓人知道我是她女兒呢?又為什麼也不許我問爹爹是誰,是爹對不起娘嗎?總有一天,我要找出答案。」白衣少女思緒翻攪,雙眼注視著邱勝武的舉動,神色如常,任誰也難以猜透她的心思。
見上官出雲被折騰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文雪煙粉臉慘白,泣聲道:「姊姊,我不求什麼,只求少爺平安,就算要以命換命,我也無悔……」語氣中濃濃的情愫,令白衣少女動容,愈發想助她一臂之力,救出上官雲。
上官出雲落入邱勝武之手,她們姊妹倆投鼠忌器,此刻早已方寸大亂,六神無主了。
周身有如萬蟻鑽咬,上官出雲無法凝聚自身真氣對抗陰毒,更別說閃避邱勝武這一腳了。他力透腳掌,將上官出雲牢牢釘在地上,令他無法藉助翻動身軀,已消弭陰毒鑽穴之苦,使得他痛苦加劇,冷汗涔涔而下,渾身頓起痙攣,神智逐漸模糊了。
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喉嚨乾啞地嘶吼道:「殺了我,殺了我,求你殺了我……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痛苦了,請殺……了我吧!啊——啊——」
上官出雲的慘呼,猶如一把把的利刃,無情的刺向文雪煙心口,她的心淌著血,暈眩感亦是一陣陣的襲來,看著心上人倍受煎熬,她怎會好受?潰決的淚水,是她的懊悔:「都怪我不好,當日要是攔住你去劫法場,今日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也不會遭逢此劫,生不如死,是我的錯,都是我……」
會讓一名昂藏七尺之軀的男人,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顯見他正承受著難以抗拒的痛楚。上官出雲的痛苦之貌,落入白衣少女眼底,讓她憐憫之心大起,鼻頭微酸,文雪煙的無助,更叫她心痛:「想不到他們真是求醫而來,但是,以我的醫術,也治不了他身上搜魂掌之毒,娘入山採藥,還得需要兩三天才會回來,當務之急,是先救那位公子脫險,在想法子鎮住他的毒傷……」
「上官出雲,煉魂的滋味如何?」邱勝武忽地一把揪住上官出雲的衣襟,將他自地上提起,森然道:「小子,要是你肯合作,大爺會替你向石大人求情,讓他老人家惠賜解藥,解去你陰毒纏身之苦……」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死,讓我死——讓我死——讓我——」若不是上官出雲渾身無力,恐怕已嚼舌自盡。日頭漸偏,陰毒發作之苦漸漸消退,渾身濕透的上官出雲,終因精疲力盡而昏厥。
「小子,裝死啊?」
邱勝武見上官出雲沒了聲息,心頭一驚,擔心他就此死去,忙伸手探他鼻息。這當口,白衣少女卻已仗著幻影神步,趁機撲近。
她以一招梅花分瓣,欲救上官出雲脫險,刀鋒直刺邱勝武咽喉,左掌抓向上官出雲,不過,北狼也非浪得虛名,雙肩內縮,挾起上官出雲飄身後退,嗤的一聲,白衣少女抓下上官出雲的衣袖,刀鋒亦在邱勝武咽喉劃下一道淺淺的刀痕,邱勝武若是反應稍遲,就會死在白衣少女刀下。
「好險——」他方後退,白衣少女有如附骨之蛆,竟又撲上,一招雙龍出海,刺向他雙目,口中嬌喝:「今日本姑娘定要為江湖除害——」白衣少女攻勢不只凌厲,出手又快,讓邱勝武震驚,飛快揮動著狼牙棒還擊,雙方瞬間展開一場激鬥,。
與邱勝武短兵相接,眨眼已過了十招,白衣少女輕巧,刀法凌厲,邱勝武高大,膂力驚人,鏘!刀棒相接,發出轟然巨響,每與邱勝武的狼牙棒碰撞,玉臂就一陣發麻,她暗忖:「他手中挾持一人,還能如此從容應付,不愧是關東四魔。」
兩人來我往,就在瑤池山腳下,展開一場激戰,雙方各盡全力,奔騰的氣勁四竄,捲起地上的沙塵,滿天的沙塵,遮掩了雙方的視線。
沙塵消退,文家姊妹猶豫之狀,盡入白衣少女眼底,她清楚她們心中的矛盾,想動手搶人,卻又有所顧忌,自是擔心邱勝武狗急跳牆,傷了上官出雲。白衣少女久戰未竟功,眼珠一轉,有了計策:「不走險棋,只怕救不了他。」
她與文家姊妹不同,上官出雲對她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沒有情感糾葛,反而思路清澈。加上她已從邱勝武的言詞中確定一件事,上官出雲必與青玉玦有關,因此,在青玉玦的下落未探出之前,他怎麼也不會讓上官出雲死去。
她改弦易轍,居然轉而攻擊上官出雲,口中喊道:「看你活得如此痛苦,本姑娘就做做好事,送你上路吧!」
見她揚刀劈向上官出雲,而刀中所帶的渾厚氣勁,讓文家姊妹驚顫,大喝一聲,齊撲上。白衣少女身形飄動,柳葉刀盡往上官出雲身上招呼,邱勝武揮動狼牙棒防禦,心中可萬分不解:「剛才想救人,現在怎地想殺他?」
但也擔心若她當真殺死上官出雲,青玉玦的線索就會從此斷絕,自己豈不白忙一場?他怎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思前顧後,自然以護住上官出雲為第一要務,雙方的情勢也因此大逆轉。
雙姝攻向白衣少女,白衣少女嬌軀如旱地拔蔥,眼前失去她的蹤影,她們收勢不及,銀鞭與鴛鴦刀卻筆直往前刺。
邱勝武大驚後退,堪堪閃避,白衣少女不知何時已轉到他身側,柳葉刀往前遞出,看似緩慢,卻如疾風,竟是削向上官出雲,他當真不愧為老江湖,臨危不亂,縱橫江湖二十年,身經百戰,變招著實靈活已極。
當下身軀向前仆倒,藉助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戳,藉那一戳之力,整個人忽地往上彈起。
文綠鳳騰空飛起,一招風中落葉,攔腰劈來,邱勝武竟將上官出雲當成盾牌,去擋文綠鳳的刀鋒,迫使文綠鳳收刀落地,她大罵:「卑鄙!」
邱勝武本欲趁機挾持上官出雲離去,白衣少女卻揮刀往邱勝武的手腕斬落,他在驚慌之下,只得鬆開上官出雲自救,文雪煙的銀鞭適時捲住了悠然醒轉的上官出雲腰幹,忙將他拉至身旁。
變故肘生,上官出雲已然脫困,邱勝武大怒,想不到自己縱橫江湖二三十年,竟奈何不了幾個小丫頭。他高大的身軀,猛然後仆,迅速回身,狼牙棒打橫迴劈,騰空回擊,手臂暴長,勢如閃電的一掌,往文雪煙後心拍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電光火石間,蓬!邱勝武這一掌沒打中文雪煙,反而是紮實的擊中上官出雲後心,雄厚的掌勁瞬時爆出,重創了上官出雲的臟腑。
原來是上官出雲見文雪煙危急,想也不想,便側身擋在文雪煙身前,邱勝武含憤出掌,一心想擊斃文雪煙,豈料上官出雲竟會替她擋去這致命的一掌,他本已中了石嵩的搜魂掌,日夜受煎熬下,早已元氣大傷,如今又被邱勝武擊傷,傷上加傷,焉有活命的機會?
「少爺——少爺——」文雪煙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掏空一般,魂魄欲飛。
「上官出雲,你為何要擋這一掌?為什麼?」望著上官出雲,他目眥俱裂的怒吼著,悔恨不已。上官出雲要是一死,青玉玦的線索即斷。這麼一來,這些日子所耗費的心力,全屬白費,怎不令他惴慄惶恐?恍神中,頓覺背心一陣劇烈的刺痛,兩把利刃透背,穿透他的心窩,鮮血更是順著刀尖泊泊湧出。
「啊——」他發出狼嚎般的慘呼,雖是白日當空,卻令人悚然,他頸項僵硬的回過頭,見偷施暗襲者,竟是文綠鳳與白衣少女,他淒厲的大叫:「我居然會……栽在兩個……黃毛丫頭的身上……」
兩女將刀刃自邱勝武身上抽出,邱勝武倒地斃命,鮮血迅速滲進土裡。他吒吒江湖二十幾個寒暑,最後卻死在兩個小姑娘手上,但也可說他是死在一個貪字。
「妳……沒事吧?」上官出雲胸口氣血翻騰,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將文雪煙噴的滿頭滿臉,他念茲在茲只是文雪煙,說完這句話,便昏倒在文雪煙懷裡。
「少爺——」緊抱著上官出雲,文雪煙聲嘶力竭的哭喊道:「不可以,不可以扔下我——不可以——」
「少爺——」
「上官公子——」
情勢驟變,文綠鳳與白衣少女原以為上官出雲終於順利脫險,怎麼也想不到,他為救文雪煙,以自身為盾,擋去邱勝武雷霆萬鈞的一掌,就算他們趁機殺了邱勝武,但是上官出雲能否活命,卻是難料。
「當今天下,恐怕只有家師能救他一命,我先鎮住他的傷勢再說,快隨我來——」白衣少女一把上官出雲脈相,臉色相當凝重,不說二話,當下背起將上官出雲,快速飛奔離去。
「姊姊——」文雪煙淚水不停,自責道:「夫人說的對,我是掃把星,留在少爺身邊,只會害了他……」
「雪煙——」文綠鳳扶起悲痛欲絕的妹子,卻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字眼,拉著她的玉手,催道:「走吧。」兩人身形掠起,緊跟在白衣少女身後,一行四人消失在山岰轉處。
當他們離去後,憑空掠來一名面皮白淨的錦衣衛,他踢了邱勝武的屍身幾腳,口中罵道:「看你還神氣個什麼勁?」順手抄起邱勝武遺落地上的狼牙棒,摸摸握把,唇邊忽然掠起詭異的笑容,快步離開。
激鬥已過,一切已恢復平靜,只有一具無人收拾的屍體,曝曬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