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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野菊花
2024/10/04 22:12:50瀏覽12|回應0|推薦0

記憶的梗上,誰不有兩三朵娉婷,披著情緒的花 ——林徽因 驟雨潲飛,敲打著軒窗,在玻璃上留下長長短短點狀的曲線,一只飛燕從窗前滑過,引我駐立陽臺,凝視遠處如黛的山巒,雨點趨溦,漂漂灑灑,思緒亦如這滿眼的細絲,密密的織著心雨。 那年,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季,我拖著極簡的行裝,懷著忐忑不寧的心情又回到曾經謀生的地方,看著即將成為一家的同事進進出出,神色匆忙,臉上寫滿憔悴與無奈,原來的熟知,也只是笑笑而已,似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來不及拉拉話兒,就閃身離去,先前的那種閑適的優越感瞬間滑落。 我立馬被安排到不足十平米的資料室工作,兩張桌子,三臺電腦,各種文件、資料、報表、報告等等,塞滿兩大木柜,桌子、茶幾和地上零零散散的放置著等待處理的文件,唯對面辦公桌上的一盆白掌,倒是花開正艷。只記得主管大致說迫在眉睫的事是內網中有近千份的文件急待處理,讓我過來就是要負責在短時間內完成這項任務,如何做,科里還有一位女士可商討。雖然時限沒有具體說明白,但我已感覺到肩上的壓力了。 不容多想,就俯下身子開始整理地上的文件,雖然以前在這里供職過,但對資料室的工作只是一點皮毛樣的了解,具體內網的文件,一時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做。我認真地翻閱每一份文件,細致的分類、登記、入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聽得有推動門楣的聲音,隨之走進一位女士,滿臉笑容,只輕輕的禮節性的問候了一句:你好,便徑直走到屬于她的辦公桌前,神情莊重的打開內、外網兩臺電腦,熟練地刻錄從外網提取的文件導入內網,我斜視一眼這位一直不聲不吭,埋頭工作的女士:一襲時令裙裾,裹著勻稱豐韻的曲線,披肩長發,透著一張圓圓的含笑春風的臉,纖纖玉手飛快的在鍵盤上跳舞,折射出后青春時代的光芒。不知何因,我突然想起《紅樓夢》第三回寶黛初見時,那黛玉蹙籠煙眉,喜含情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極為娉婷,寶玉便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一段,差點叫出聲來,內心覺得自嘲好笑。 其實,在較早些的時候,我因一樁業務,在一朋友的科室里見過這位女士的,她那“艷麗如同露珠,朵朵的笑向,貝齒的閃光里躲”“水的映影,風的輕歌”般的笑容,給人留下了美好深刻的印象,想著就要與這位尚不知名字的女士成為同事了,頓虔誠膜拜,感謝上蒼有了這份安排,可再度恬淡美好的時光。 第二天,我從其他的同事那里知道這位女士叫如月,多么淑雅、清麗,充滿詩意的名字啊,即使那份嫻靜,默不作聲,那樣的孤傲,不易的接近,在我看來,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如月比我早到資料室兩年多一點,先為君,后為臣,這不緊緊是觀念的守續,其實是生業的杠桿依賴于業務嫻熟的支點。別小瞧了資料室這不起眼的事兒,每一步都有嚴格的規程和要求,十余道的工序,如計算機編程的數碼,馬虎不得。我不得不請教如月,又在如月的教授下,漸入角色。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一疊又一疊的資料,在兩臺電腦的上空飛過來,又飛過去,仿佛只有那嘩嘩嘩的紙落聲,才是科室的生機與語言。 過了數月,我和如月的交流依然停留在 “早好”“那份文件錄入了嗎?”“那邊又要結果了”等等,這樣枯燥的溝通。每天都要加班三、四個小時,如月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每天都先走一會兒,離開時只一句:“我先走一步了”而打個招呼,出門時總會莞爾一笑,算是作別。偶爾第二天會多一句:“你昨晚啥時走的”或“昨晚你加班到幾點”之類的問候。就這樣,我們提前完成了任務,順利通過了檢測。我感覺到如月內心有了些許的慰藉,只有那盆白掌自顧自的美麗,靜默的吐露著芬芳。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春,應是綻吐新蕊、綠意盎然的季節,可這年的春似若一趟列車,始發時就誤了點兒一樣,站站晚點。江面上升騰軟軟的霧,湄岸的野草泛著淺黃,承著薄霜,部分散化成露珠,掛在葉尖上,一水護繞的山城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如月依舊以其特有的嫻淑,每天都早早的備好開水,升起電爐,以驅趕室內的寒氣,然后伏在案頭,一整個上午,又一整個下午,日復一日的重復機械的勞動,用鍵盤霹靂啪啦演奏一幕幕新的樂章,我似聽眾,又似伴樂,一分一秒的應和如月鍵盤發出的指令。 終于有一天,我發現如月的行動不再那樣輕靈飄逸,她那山花般的微笑掩藏著淡淡的痛楚,再后來,連走路都很困難,上下樓梯的時候,只能爬著扶欄,一步一步的挪動,即便如此,如月仍然伏在案幾,將一份份的文件提取、刻錄、輸入……,天陰著,透著寒氣,可如月的額頭往往會泌出細細的汗珠。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從她那迷人的笑的歆戀升華為守恒執著,潛心竭力的欽敬!我頓時明白了常態化的加班為啥如月總會“按點的先走一步”也明白了她曾對好友說科室里的事兒太多,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的擔憂與感嘆,等等,這都是如月的堅毅、不舍,還有生業的癡戀。 如月不得不告假醫疾,科室臨時安排了新同事,地址也因業務的發展而北遷。到了江的那一邊,我每天都會情不自禁的凝望江南。往返于兩岸,路過橫橋,都會被湯湯江水所吸引,所感動,那柔波蕩起的浪花不就是如月清麗的莞爾、迷人的笑靨么?那奔騰不息的流水聲不也是如月彈指秦響的華章么?在如月治恙的時日里,思緒飄忽、流浪,行感遲暮,常常斷片兒,那是一種暫失的默契、一份斷棄的安然和那一杯悝憂的愁緒。曾經多次閃念的探望,都終未成行,多多少少留下一顆悔恨的根苗。 或許是在資料室呆的時間較長,也或許是同如月精誠的努力,有著很好的業績的緣故,在如月痊愈后不久,我倆同被調換到野外作業較多的工種,再加上一個活力四射的小伙子,我們三人成了這一新成立的科室的主人。如月除隨我們完成野外作業的同時,還主動承擔起了科室內務資料的整理等工作,撰寫報告、繪制圖表、制作光碟、收集入檔,每一項細碎的活兒都做得精妥穩當,一絲不茍。如常的加班,漸漸模糊了還有作息、節假日的概念,如月從不言說上有年邁多病的父母,下有正在讀小學的孩子這類的話題,有了特不順心的事,愁緒也會掛在臉上,但無論怎樣,仍然映影著越女西施痛胸般的美,蘊藉著“云的留痕,浪的柔波”似的笑。 山城邊的江,又是一條河,有時候會是一脈涓涓細流的小溪,肥瘦的變幻極為夸張,平靜時碧波蕩漾,微風吹拂,皺起魚鱗似的錦,咆哮時分,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只有皋臺垂柳,揮動綠枝,招睞風致,觀看或傾聽江河的心聲。 又是一年的開春,鄉間小路凝結著撕裂玻璃樣的薄薄的冰,樓角還掛著往日的殘雪,在朝陽的影射下透著光亮,如月那盆影若奩妝的白掌似受了寒潮,少了些許往日的精神。我們科里的三人,第一次沒有晃動那樣匆忙的身影,圍坐在火爐旁,各自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吐露不忍述說的心跡,年小的吉豆決意“詩酒乘年華”下海弄潮、漸臨中年的如月因了身體不遂等多種不愿訴說的考慮去職,說到一個早已優選的世外桃園修復勞頓的身心,年長的我將隱度“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時光。那時,還能說什么呢?還是以茶代酒,碰杯高呼:“醉笑陪公三萬場,不訴離殤”,最后約定:相識、相逢在江湖,不相忘。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自從那次“各奔東西”以后,我再沒見過如月,她隱匿了一切可資聯系的方式。我不知她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存在,是對過往的舊事不堪回首,還是刻意潛水、隱匿水蓮花般溫潤的淺笑?抑或是忍心對要好的搭檔心存哀怨而“情斷意絕?”就是這一串串的問號勾我頻頻來到江邊,用心竹編織的篾籮,一點一點的打撈那五年間,散落在江河里的記憶…… >>>更多美文:抒情散文

( 創作紐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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