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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增加直播人數系統- 灌Instagram在線觀看人數包月 Facebook買觀看人數包月
2022/11/28 03:36:32瀏覽17|回應0|推薦0

從新聞廣播到體育競賽,從商業銷售到非營利組織,到各領域名人 - 每個人都在線上播放直播視頻。抖音跟臉書直播是此類方式曝光的的首選方法,因為它們讓品牌商可以直接跟粉絲溝通。

而在經營品牌的初期,必須要建構屬於自己的基本觀眾,因為這麼多直播主心中知道,少了穩定的基礎觀眾群體,這個直播將不吸引人駐足觀看。

我們給你購買Facebook直播人數的重點提示:

幫自己的直播買粉絲觀看人數是許多成功直播頻道初期的策略,頁面上跳動的觀看數據,可以讓直播主炒熱氣氛,當你在講解產品時,對於初期踏入直播領域的商家,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行銷策略;而直播老手更能透過這樣的操作,強化網友的信任度。

你要知道直播沒人氣可能會使當次直播草率收場,提升直播線上人數令直播主持人充滿熱情,無論是自然流量或購買人數,都比較有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在您的手機上打開Facebook App幾個步驟您的直播就開啟了,高人氣粉絲專頁有足夠粉絲上限觀看,新加入的直播主很能沒有粉絲群觀看直播影片,我們不建議超高人氣的直播主購買直播人數,因為你們的線上人數已經夠多,受眾夠精準,但對於開始經營的直播臺,沒人氣等於難以成長,能在每次直播衝高直播人數,吸引觀眾觀看影片有更多可能性。

下單前需知:若有任何問題,請先詢問LINE客服

刷直播人數的3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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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給您灌的直播人數成本低且固定,讓您剩下的預算可以做更多活動、宣傳、促銷,進行針對消費者的各類行銷活動,為長久的忠實粉絲奠定堅實基礎。。

#2 直播人氣奠定人氣
上網看直播,一個直播有5000人,另一個直播只有5人,您會選擇看哪個直播?當你啟動系統後,開臺後人數就會逐步提高,人數達到數量後開始穩定停留,人數不爆衝、不會急速掉落,這樣的穩定人氣幫直播主持人無後顧之憂進行直播。

#3 購買直播人數有風險嗎?
但您不必擔心直播臺有被關閉帳號等的風險,因為這單純是導入流量,不對臉書或是抖音帳號本身造成傷害。若遇到Facebook或是臉書更動它們直播系統程式,可能發生短暫時間直播人數服務無法正常運作,我們都會協助更新演算法,不讓您的權益受損。

多次使用:即時付款,直播人數自動逐步上線,不會有延誤,您愛什麼時候直播都可以。

穩定提升:進一步改進的人數上升速度,正常狀態下人數不爆衝、不急速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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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直播提高人氣的方法:  蝦皮Shopee在線直播人數灌水包月

1、要想更多的粉絲進入直播間觀看直播,首先要設計好直播間的封面和標題。

用戶選擇進入直播間,第一眼就是要看封面和標題,是不是能夠吸引他。大家在設置封面和標題時可,以使用主播個人寫真、道具,也可以是主播和直播間產品合影,利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等,充分利用使用者的好奇心理。

2、平時要儘量參與官方活動,增加曝光率。 TikTok在線買觀看人數包月

保證帳號視頻或者直播的頻率次數,增加活躍度,讓用戶知道你一直都在。也可以借助官方推助流量補補和海淘流量增加直播線上人數。

直播前,在朋友圈或者qq群進行宣傳,讓朋友觀看直播,幫自己增加人氣。 Instagram衝直播人數包月

3、用戶進入直播間後,要想辦法留住他們。 蝦皮Shopee買觀看人數包月

直播內容尤為重要。現在早已經過了靠顏值和尬聊的直播內容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時期,主播們要儘量有針對性地去設計一些優質的直播內容。

平時要多看那些成功的播主直播,吸取經驗,多積累可利用的直播話題,慢慢的,使用者就會主動參與進來,直播人氣自然會得到提升。

4、巧用引流工具。 YouTube在線買觀看人數包月

引流工具就是我們常說的補單,很多人對補單不以為意,認為為了面子去增加不存在的直播人數沒必要,實際上如今補單平臺那麼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在心理學裡面有一個效應叫羊群效應。很多人進直播間,目的都是圍觀紮堆。 灌抖音直播人數

所以當你的直播間人數增多時,很容易引起跟風效應,吸引更多的人來直播間觀看。這裡我建議大家可以先使用一下免費的工具。

5、多站在粉絲角度思考。 YouTube直播人數灌水包月

與粉絲相處不能限於自己的看法,多數時間站在粉絲的角度去思考。

不少的主播嘴上說著把粉絲當作“家人”看待,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開播就要禮物,聊天不回,點歌不唱,這樣做終究是曇花一現,都不是長遠的做法。灌蝦皮Shopee在線直播人數

老舍:詩五首  一九六三年夏天,河北省文化局召集了本省二十多位劇作家,到秦皇島來開創作會議。文化局申伸同志也把我約來——我血壓稍高,時患眩暈,來此可略事休養,并可與劇作家們交換些創作意見。在會議期間,我還游覽了天下第一關、孟姜女廟,及北戴河等勝跡。這些好地方,我以前都沒有到過,開開眼界,十分高興!更可喜的是我還遇到了河北省梆子劇院青年躍進劇團、河北省歌舞劇院、東風豫劇團和小燕海評劇團等團體的朋友們。遇到他們,就寫一首小詩相贈,作為見面禮。因頭昏,詩寫得不很好,可是多少有些感情,舍不得扔掉,即在此發表出來,請大家指正。  (一) 贈申伸同志  七月秦皇島,云輕蟬韻幽。  港深冬不凍,天爽暑如秋。  目送千帆影,人登百尺樓。  奇文競創作,山海共風流。  一九六三年伏日,河北廿余劇作家同來秦皇島進行創作時,海員大樓建成,碧海門前,潮聲入枕,諸賢寓此,奇文麗景,誠樂事也。申伸同志約予與文友會談,獲益受教匪淺。至為激感吟此留念呈致謝意。  (二) 贈河北省歌舞劇院  悲歌燕趙史堂堂,斗志于今百倍強。  革命風云新樂府,翻身日月大文章。  休哀日笛梅花落,善舞紅旗絲竹昂。  北去長城東至海,輕裝小隊入農莊。  (三) 贈河北梆子劇院躍進劇團  全民齊躍進,戲曲奮爭先。  壯士劈山去,①英雄攔馬前。②  紅旗明曉日,粉墨好青年。  八月秦皇島,歌潮浪接天。  一九六三年八月于北戴河  (四) 贈東風豫劇團  玉潤珠圓花滿枝,  東風歌舞月移遲。  新聲應勝霓裳曲,  愛唱多情郭老詩。  ①一九六三年八月于秦皇島之海員大樓  (五) 贈小海燕評劇團  風光如此最(www.lz13.cn)多情,山海關頭山海明。  西去長城一萬里,南來大地幾千程。  田園無際豐生產,烽火高臺憶戰爭。  更喜翩翩小海燕,青云白浪任飛鳴。  一九六三年夏登山海關時小海燕評劇團寓此載一九六三年《河北文學·戲劇增刊》第一期 老舍作品_老舍散文集 老舍:大明湖之春 老舍:聽來的故事分頁:123

巴金:豬與雞  窗外,樹梢微微在擺動,陽光把綠葉子照成了透明的,在一張攤開的樹葉的背面,我看見一粒小蟲的黑影。眼前晃過一道白光,一只小小的白蝴蝶從樹梢飛過,隱沒在作為背景的藍天里去了。我的眼光還在追尋蝴蝶的影子,卻被屋檐攔住了。小麻雀從檐上露出一個頭,馬上又縮回去,跳走了。樹尖大大地動了幾下,我在房里也感覺到一點爽快的涼意。窗前這棵樹是柚子樹,枝上垂著幾個茶碗大的青柚子,現在還不是果熟的時候。但是天氣已經炎熱了,我無意間伸手摸前額,我觸到粒粒的汗珠。  現在大約是上午九點鐘,這是院子里最清靜的時候。每天在這些時候,我可以在家里讀兩三個鐘頭的書。所以上午的時間是我最喜歡的。這一天雖說天氣較熱,可是我心里仍然很安靜。  這是我的家,然而地方對我卻是陌生的,我出門十多年,現在從幾千里以外回來,在這里還沒有住上一個月。房子是一排五間的上房和耳房,住著十來個人,中間空著一間堂屋,卻用來作客廳和飯堂。我們住得不算擠,也不算舒服,白天家里的人都出去了,有的到學堂上課、上機關辦公,只剩下我一個在家里,我像一個客人似的閑住著。除了上街拜訪親友、在家讀書寫字或者談談閑話外,我沒有別的事情。用“閑靜”來形容我現在的生活,這個形容詞倒很恰當。  一陣橐橐的皮鞋聲在石板路上響起來,聲音又漸漸地消失了,我知道這是誰在走路,我不知不覺地皺了皺眉。這也許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但這樣的動作并不是沒有原因的。我抬起頭凝視窗外的藍天和綠樹,我似乎在等待什么。  “×媽的,哪個龜兒子又在說老子的閑話!老子喂個把豬兒也不犯法嘛!生活這樣漲法,哪個不想找點兒外水來花?喂豬也是經濟呀!”有人在大聲講話,聲音相當清脆,仿佛是從十七八歲的少女口中吐出來的。但是不用看我便知道說話的是那個三十幾歲的寡婦馮太太。一個多鐘頭以前我還看見她站在天井里柚子樹旁邊,滿意地帶笑望著一頭在泥地上拱嘴的小黑豬,和五只安閑地啄食蟲豸的小黃雞。她的眼光跟著豬和雞在動,她嘴里嘰咕地講了幾句話。她穿一件黑綢旗袍,身材短胖,臉色黑黃,是個扁圓的臉,嘴唇薄,不時露出上下兩排雪白的牙齒。我心里暗笑,想著:這柚子樹下的人、豬、雞,倒是一幅很好的圖畫。她好像覺察出來我在看她,她忽然掉轉身子,略帶忸怩地走出去了。  為著這豬和雞,我們院子里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吵架的事。大約在十二三天以前,也是在晴明的早晨,說是左邊廂房住客的兒子把小雞趕到廁所里去了,這位太太尖聲尖氣地在庭前跳來跳去,罵那個王家小孩。她的話照例是拿“狗×的”或“×媽的”開頭。  “你狗×的天天就搞老子的雞兒,總要整死幾個才甘心!老子哪點兒得罪你嗎?你愛耍,哪兒不好耍!做啥子跑到老子屋頭來?你默倒默倒:四川話,“心中想到”、“以為”的意思。老子怕你!等你老漢兒老漢兒:父親。回來,老子再跟你算賬。你狗×的,短命的,你看老子整不整你!總有一天要你曉得老子厲害。”  “你整嘛,我怕你這個婆娘才不是人。哪個狗搞你的雞兒?你誣賴人要爛舌頭,不得好死!”王家小孩不客氣地回答。  “你敢咒人!不是你龜兒子還有哪個!你不來搞我的雞兒,我會怪你!老子又沒有碰到你,你咒老子短命,你才是個短命的東西!你挨刀的,我×你媽!”  “來嘛,你來嘛,我等你來×,脫了褲子,我還怕你……”  馮太太氣得雙腳直跳,她自然不肯甘休,兩個人說話越來越齷齪了。我也不想再聽下去。他們大約吵了大半個鐘頭,王家小孩似乎講不過往外溜走了。剩下馮太太一個人得勝般地咒罵一會兒,院子里才靜下來。我吃過中飯上街去時,看見小雞們在樹下安閑地散步。我走過巷子旁邊的小獨院,門大開,堂屋中一桌麻將牌,圍著方桌坐的四位太太中間,就有那個先前同小孩吵架的中年婦人。她好像正和了大牌,堆著笑臉,發出愉快的笑聲。晚上我從外面回來,四位太太還沒有離開牌桌,不過代替陽光的現在是五十支燭光的電燈了。  又有一次兩只小雞跑進我們房里來找食物。被我的一個最小的侄兒趕了出去,那時她剛從右邊廂房里出來,看見這個情景,不高興地在階上咕嚕了好一陣子,不但咕嚕,而且揚聲罵起來: “你好不要臉,自己家里有東西你不吃,要出去吃野食子,給人家攆出來,你就連腔都不敢開了。真是沒出息的東西。”  沒有人答話,我叫侄兒不要理她。小侄子低聲在屋里罵了三四句,就埋頭去讀書了。  她繼續罵:“挨了打,就不做聲了,真是賤皮子。二天你再跑到人家屋里頭去,人家不打死你,我也要打斷你的腿!”  還是沒有人出來理她,她勝利了。大約半個鐘點以后我又看見她坐在牌桌上,不過嘟起嘴,板著臉。  “二天”小雞照常到我們的屋里來,侄兒不在家,我讓它們隨意在各處啄食。她那時在院子里講話,似乎應該看見小雞們的進出,但是她有說有笑地走出去了。也沒有人看見她打斷小雞的腿。  又一天她的小雞少了一只,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或者就如她后來所說被王家小孩弄死了也未可知,或者是淹死在什么溝里了,總之她沒有把它找回來。于是黃昏時候她站在院子里罵: “狗×的,龜兒子,死娃子,偷了老子的雞兒,×媽的,吃了就脹死你,鬧死鬧死:毒死。你,鯁死你,把你肚子、腸子、心子、肝子,都爛出來,給雞兒啄,狗兒吃。你不得好死的!……”  沒有人答話。我故意立在窗下看她咒罵。她穿著一件條子花布的汗衫和一條黑湖纟芻褲子,手舞著,腳跺著,一嘴白牙使她的黑黃臉顯得更黑黃了。  “哪個偷老子雞兒的,有本事就站出來,不要躲在角角頭角角頭:角落里。裝新娘子。老子的雞兒不是好吃的,吃了要你一輩子都不得昌盛,一家人都不得昌盛!……“  “真像在唱《王婆罵雞》《王婆罵雞》:川戲名。,”我的侄兒走到我旁邊輕輕地笑著說。我也忍不住笑了。  她整整罵了一個鐘點。第二天早晨十點鐘光景,她又在自己的房門口罵起來,差不多是同樣的話,還有: “你偷老子的雞兒嘛,你默倒老子是好欺負的,二天老子查出來,不打死你,也要掐死你,你死龜兒子永遠長不大的!……唉,若不是因為生活艱難,哪個愿意淘神喂雞兒?……你這個小東西,把老子整得好苦,你這個沒良心的,短命的!……”  “你在說哪個,講明白點!”王家小孩從房里走出來,冷冷地打岔說。他不過十一二歲,瘦長臉,顴骨略高,下巴突出。  “說哪個,我就說你!說你死龜兒子,看你敢把老子咋個咋個:怎樣。!我×你媽,我×你先人!”婦人雙腳跳著,好像要撲過去似的大聲說,臉掙得紅紅的,但是她和那小孩中間還隔著一個天井。  “你說我,話就要講清楚點,不要帶把子。”小孩帶著大人氣指斥道:“你又要×媽×娘的!你給人家×慣了,才隨時掛在嘴頭。哪個稀罕你的雞兒?你怕人偷,你黑了黑了:夜里。抱著睡覺好啦……”  婦人被這幾句話激得更生氣了。她這次真的跳下天井里去,不過走了三四步就站住了。她口水四濺,結結巴巴地罵道: “你罵我……好……我不跟你死龜兒子吵!等你媽回來,我要她給我講講清楚,真是你媽給你爹×昏了,才生出你這種短命兒子來!”  以后是一番激烈的爭吵咒罵。只是話太骯臟,我受不了,只好犧牲了讀書時間,出去拜訪朋友。  那是前兩天的事。  豬是新養的,關于豬似乎還不曾有過大的爭吵。所謂“閑話”,我倒聽見過幾次。院子里添了一口豬,到處都顯得臟一點。同院子的人似乎都不滿意,也有人咕嚕過,我的侄兒侄女們就發過怨言,但是還沒有誰出來向馮太太提過抗議。這時她忽然提起喂豬的閑話,大概她自己聽見了什么了。不過這件事跟我不相干,我也不去注意。  “馮太太,你倒打得好算盤,雞兒也喂,豬兒也喂。”一個老太婆的羨慕的聲音插進來說,“今天豬肉漲到八塊多了。”  “嚴老太,你還不曉得,說起喂雞兒豬兒,真把我淘夠神了,天天在操心,晚上覺都睡不好。一會兒龜兒子黃鼠狼又來拖雞兒了,一會兒豬兒又闖禍了。就是為這幾個小雞,我跟狗×的王家娃兒不曉得吵了好多架!真是淘氣得很。不是我吃飽飯沒有事情做,實在生活太高了。不然哪個狗×的還來喂啥子雞兒豬兒的。”馮太太帶笑地說,似乎她對她的豬兒雞兒十分滿意。  “是啊,不說雞,我是兩個多月連豬油氣也沒有沾到了。雞蛋也要賣一塊錢一個,說起來簡直要嚇死人。”嚴老太太嘆氣似的說。  “是啊,現在東西一天比一天貴。”馮太太應道,過后她又許愿道:“下了蛋,我給你老人家送幾個過來。”  “不敢當,不敢當。”嚴老太感謝道;停一下她又說:“到那時又不曉得會漲到幾塊錢一個啊。”  “哪個又曉得啊。”馮太太接口道。  “聽說昆明陰丹布跌到一塊錢一尺啦。”嚴老太像報告重要消息似的說。  “哪兒有的事,你信人家說!這兒陰丹布只見漲,差不多二十塊了。”馮太太高聲應道。  在她們談話的時候三只小雞先后跳進了我們的房里,居然悠閑地在屋里散步起來。  “你看,它們又跑到人家屋頭去?,喊也喊不聽。嚴老太,為了這些雞兒我不曉得操多少心,嘔多少氣,說起來真傷味。你老人家也曉得我是出名好賭的,這幾天我連牌也沒有摸了。“  “是啊,我正奇怪咋個這幾天沒有看到你在張家打牌,我猜未必你戒了賭嗎?又沒有聽說你跟哪個吵過架。原來是這回事。其實打牌也是混時候,喂雞兒不但混時候,還會賺錢。”嚴老太附和地說。她又順口添了一句恭維話:“到底還是你馮太太能干。”  “哎喲,嚴老太,你倒挖苦起我來啦!我哪兒配說能干!”馮太太大驚小怪般地說。“其實這個年頭想點法子掙點外水,也是不得已的事。要靠我們老爺留下來的那點兒錢,哪兒能夠過日子!嚴老太,你想想,我當初搬進來的時候,才五塊錢的房錢,現在漲到五十塊了,聽說還要漲嘞。”  “你們那位方太太說是很有錢,公館就有好幾院,家里人丁又少,也不爭不爭:不差。這幾個房錢。咋個還要漲來漲去?”嚴老太接嘴說。  “越是有錢人,心越狠。幾間破房子,一下雨就漏水,一吹風就掉瓦。若不是因為在抗戰時期租房子艱難,我老早就搬家了,看她老婆子又把我咋個!”馮太太氣憤地說。  “不要再說,她來啦,就是方太太。”嚴老太低聲警告道。  “真是說起曹操,曹操就到。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來了總沒有好事情。”馮太太咕嚕道。 我等候著,果然不多久就響起一個女人的高而傲慢的聲音:“喂,哪兒來的豬兒?我的房子里頭不準喂豬。是哪個喂的?給我牽出去。”  聲音比人先進來,然后聽見她招呼:“馮太太,你今天沒有走人戶走人戶:出門拜客。去?”  馮太太講了兩句應酬話,房東太太又大聲嚷著:“馮太太,你曉得是哪個喂的豬,我這房子里頭是不能喂豬的!如今越來越怪,天井里頭喂起豬來了。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方太太,我哪兒曉得,我一天又難得在屋頭。”馮太太支支吾吾地說。  “我頂討厭豬。又骯臟,又難看,到處拱來拱去,要把房子給我拱壞了。租幾個房錢不打緊,把房子拱壞了,我哪兒來錢培修!”房東太太說著又發起牢騷來了:“如今租房子給人真值不得,幾個租錢夠啥子用,買肉買不到幾斤,買米買不到一斗,還把房子讓給人家糟蹋,好好的房子給你來喂豬。”  “方太太,你也不要嘔氣。我就沒有糟蹋過你的房子。我這個人是頂愛干凈的。我住別人房子也就當成自家房子一樣愛惜。我們老爺生前就時常夸獎我這個愛干凈的脾氣。”馮太太有條有理地掩飾道。  “那么我倒應當給你馮太太道謝?。”方太太諷刺般地說。  這時意外地插進來一個小孩的清脆的聲音:“馮太太,你的豬兒今早晨又跑到我們屋里頭來過。”  “你背時鬼,哪個要你龜兒子來多嘴?”馮太太氣惱地罵起來。  “馮太太,是你喂的豬?你剛才還說你不曉得。”方太太故意驚怪地問道。我從聲音里聽出她的不滿來了。  “是我喂的又咋個?×媽喂豬又不犯王法!生活高,哪個不想找點兒外水,這是經濟呀!公務人員也有喂豬的。我一個寡婦就喂不得!”馮太太突然改變了腔調厲聲答道,似乎已經扯破臉皮,她用不著再掩飾了。  “房子是我的,我不準喂就不能喂!”  “我出錢租的,我高興喂就要喂。我偏要喂,看你把我咋個!”  “你不要橫扯。我把你咋個?我要喊你搬家!”  “我偏不搬!我出得起錢,我不欠房租,你憑啥子喊我搬!”  “好,你出得起錢,我給你講,從下個月起房錢每一家加一百塊,押租加一千塊。你要住就住,不住就搬。我沒有多的話,你不把豬牽開,房錢還要格外加五十。話說得很明白,二天你不要怪我反面無情。”  “你亂加房錢,我不認。你憑啥子要加我房錢!老子不是好欺負的。老子偏不加房錢,也不搬,看你把我咋個!”  “我也不跟你多說。到時候我會喊人來收房錢。房子是我的。我高興加多少就加多少,住不住隨你!目前生活這樣高,單靠這點兒房錢也不濟事。我不加,我拿啥子來用!”方太太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大段,不等馮太太答話,便回過頭對王家小孩說: “王文生,你記到給你媽說一聲,下個月起房錢加一百塊,押租加一千,不要記錯?。我走了。”  她真的轉身走了。馮太太在后面嘰咕地罵著: “你老不死的,賣×的,快五十歲的人啦,還擦脂抹粉賣妖嬈做啥子!你就只會迷住你們的老爺。你默倒老子會看得上你。老子有錢喂豬也不喂你狗×的!你少得意點。二天一個炸彈把你房子一下子炸得精光,老子才安逸嘞!”  “房子炸光了,看你又有哪點好處?”王文生幸災樂禍般地說。  “哪個喊你龜兒子亂岔嘴!都是你狗×的鬧出來的禍事!”馮太太忽然揚起聲音罵道,“你告狀告得好,我默倒你有多大的賞嘞!你們還不是要漲房錢?你默倒給老妖精舔溝子舔溝子:拍馬屁。一下就舔上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死龜兒子!”  以后這大人同小孩的吵架又開始了,大約繼續了二十多分鐘。三只小雞似乎在我房里玩夠了,又慢慢地走出去。馮太太好像出街去走了一趟。大半天都聽不見她的聲音。就只有一只峰子嗡嗡地在玻璃窗上碰來碰去。天顯得更藍。樹葉顯得更亮。我感到一點倦意了。  下午我睡了一大覺,醒來聽見一陣“伙失伙失”的聲音。走出房門,我看見馮太太正躬起身子在那里趕豬,她笑容滿臉,并且帶著柔愛的眼光看她的小豬。豬并不太小,已經有普通的狗那樣大,全身灰黑色,拱起嘴,蠢然地搖擺著身子。  晚上我同侄兒侄女們談著馮太太的事。已經過了十點多鐘,右邊廂房里忽然響起一陣“嗚嗚……打打”的尖聲。我一聽就知道是馮太太的聲音。  “黃鼠狼又來拖雞兒了。”我那個最小的侄兒說,他滿意地微微一笑。  這晚上馮太太為了黃鼠狼拖雞的事鬧了三次,有一次似乎在半夜,還把我從夢中吵醒來了。  第二天早晨十點鐘左右,馮太太在院子里同王家小孩大聲講話。這次不是相罵,她的語調相當溫和: “王文生,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整我的雞兒,你做做好事吧,我就只剩下這一個雞兒了。說起來好傷味,好容易長大一點兒,昨晚上全拿給黃鼠狼拖走了,就只剩下這一個孤孤單單的。我好不傷心!你還忍心再整我,我又沒有得罪你……”  這種帶點頹喪的告饒的調子倒使王文生滿意了。他笑著,不答話,卻跳跳蹦蹦地跑出去了。王文生的媽媽在城外做事,一個星期里回來住兩天。他父親是一個三十幾級的公務員,早晨七點鐘上班,下午五點鐘后回家。沒有人管束這個孩子,有一個十六七歲的聾丫頭伺候他。 王文生的影子不見了,馮太太在后面低聲罵了一句:“短命的畜生,不得好死的。”聾子丫頭站在房門口嘻嘻笑著,聽不見她的話。  過一陣馮太太進房去了。王家小孩又高高興興地跳進來。他忽然爬上一棵樹,坐在椏枝上,得意地哼著抗戰歌。小黑豬在樹下拱來拱去。孤獨的小雞沒精打采地在土地上找尋食物。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空氣:“馮太太,我們太太請你快點去。”這是外面那個獨院里的丫頭在講話。  “好,我就來。”馮太太在房里應道。過了一會兒她走出來,穿得整整齊齊的。她看看豬和雞,又看看坐在樹丫枝的王文生,便站住裝出笑臉對那個孩子說: “王文生,難為你給我看看豬兒雞兒,不要它們跑出去。將來喂大了賣到錢,好請你吃點心啊。”  “我曉得,”王文生不大客氣地點頭應道。他望著馮太太的移動的背影,仍舊舒適地哼他的歌,可是等到影子消失了時,他忽然輕蔑地說:“哼,你的豬兒長得大,我才不姓王嘞!哪個稀罕你的點心?你這個潑婦!”  他一下子就從樹上跳下來,身子閃了閃,一只腳跪在地上,幸而有手撐住,沒有完全撲倒。他起來,看見聾丫頭在房門口笑,就抓起一把泥土向她擲過去。丫頭跑開了。他不高興地罵著: “我×你先人!有你狗×的笑的!”  以后院子里又顯得十分清靜了。我從玻璃窗看出去。沒有人影,豬躺在樹下,雞懶洋洋地在散步。  我的臉還沒有離開玻璃,就看見馮太太一搖一拐地走進來,皮鞋橐橐地響著,她一身的肉仿佛都在抖動。  “那個小鬼跑出去了,這兒也要清靜得多。”她在自言自語。忽然她帶了驚訝的聲調:“咋個,今天豬兒萎瑣瑣的,未必生病?。”  她走下天井去,關心地看著小豬,然后“伙失伙失”地趕它起來。十多分鐘以后她才走進右邊廂房,過了一會兒她又出來,口里咕嚕著,匆匆地走出了院子,最后還回頭看了看天井。  三天后,其實我記不清楚是三天或者四天了,下午兩點鐘我流著汗從外面回來。天空沒有一片云,太陽曬在頭頂上。我走進大門口,碰見房東太太氣沖沖地走出來。她臉上的脂粉被汗水洗去大半,剩下東一團西一塊,讓衰老的皺紋全露出來,電燙的蓬松的長頭發披在頸后,(看一眼就知道這是新燙的,我前天才聽見侄女們講過電燙的價錢:一百五十元!)新式剪裁的旗袍裹著她的相當肥壯的身子。一股廉價的香水味(現在不能說是廉價了)向我撲來,我不覺想起了“老妖精”三個字。她后面跟著一個穿短衣服的粗壯的中年漢子。  馮太太領口敞開,坐在房門口哭著,罵著: “……你狗×的,賣×的,你賠我的豬兒,賠我的豬兒!……你默倒老子是好欺負的。萬一我的豬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忍不住笑了一聲,她并沒有聽見。)“老子要你抵命。……你默倒你有錢就該狠!老子住你房子,又不是不給錢。就說喂個把豬兒,也不犯王法嘛!……”以下是一些惡毒的咒罵。  嚴老太和獨院里的張太太在旁邊論斷這件事情,發出幾句批評方太太的言論,不過調子相當溫和。從她們的談話,我才知道方太太帶了一個用人來向馮太太交涉,結果大吵一頓。方太太還吩咐用人把小豬踢打了幾下。她們談夠了時,才挨近馮太太,俯下身子去安慰她。  “馮太太,算了吧,人家有錢有勢,是你惹得起的?況且是為了這點兒小事情。豬兒本來就難喂大。你看它這兩天萎瑣萎瑣的,就像害病的樣子。我看還是趁早把它賣掉換幾個錢回來好些……”嚴老太慢吞吞地勸道。  “我不,我不!我偏要喂!老子不怕她老妖精!至多不過搬家!”馮太太帶著哭聲倔強地說。不過她不久便收了眼淚。她向這兩個朋友發了一通牢騷,吐了一些咒罵,聽了好些安慰的話,后來就跟著她們走出去了。  院子里靜靜的,豬昏迷似的躺在地上,它身上并沒有顯著的傷痕。忽然它睜起眼睛望著我,這是多么痛苦而無力的眼光。  我走進房里,哥哥和嫂嫂從鄉下回來了,他們正和侄兒侄女們談論加房錢的事。房東太太剛才來講過,口氣比我們想象的溫和些,說是只加五十元房錢,三百元押租。她對馮太太卻提出了較苛刻的條件,因此還引起了一場激烈的爭吵,使得兩個女人幾乎相打起來。小豬就是在兩人的爭吵中被用人打傷的,要不是張太太們來勸解,事情還不會這樣簡單地結束。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我那個最小的侄兒進來悄悄地對我說:“四爸,你快去看,馮太太在給豬兒洗澡。真正滑稽。”  我跟著他出來,立在窗下。樹干并沒有遮住我的眼睛:馮太太蹲在地上,用刷子從旁邊一個臉盆里蘸水來刷洗小豬的身子。小豬有氣無力地不斷地呻吟,馮太太接連地在說安慰的話。 這晚我和哥哥嫂嫂們出去吃茶,看見馮太太躬著腰“伙失伙失”地、小心翼翼地趕小豬進圈(我應該加一句說明:豬圈在馮太太的住房后面,由一條小巷通進去)。小豬沒有知覺似的躺在地上,只微微動一動身子。馮太太表現了極大的忍耐力,她始終溫和地揮動著手,溫和地呼喚小豬。  第二天我便沒有看見小豬出來,再過一天逼近正午的時候,我聽見馮太太同嚴老太講話。  “今天更不行了,起也起不來,也不吃東西,就翻著白眼兒。我望它,它也眼淚水汪汪地望我,我心里頭真難過。畜生跟人是一樣,它也有心腸,啥子都懂得,就是講不出來。”這是馮太太的聲音,憂郁中含得有焦慮。  “我看就是那天打傷的,內傷很重,你給它敷點藥嘛,看有效沒有效。”嚴老太說。  “它會說話也就好?。我不曉得它病在哪兒,不能給它治病,只是空著急有啥子用。嚴老太,請你找人給我問一問,看能不能想個啥子法子……”  以后的話被侄兒侄女們打斷了,他們一窩蜂地跑進房來,喚我去吃中飯。其實馮太太的話是繼續講下去的,只是我無法聽清楚罷了。  這天沒有到天黑,小豬就死了。我看見馮太太一個人坐在房門口傷心地哭,才知道豬死。她不吵不鬧,聲音不大,埋著頭,寂寞的哭聲中夾雜著喃喃的哀訴。  沒有人理她。起初王文生同他的聾丫頭含笑地看了一陣。王文生手里捧著一個飯碗大的青柚子,大約是他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先前我還看見他爬上那棵柚子樹。后來他逼著聾丫頭同他拋柚子玩,不再注意馮太太的事了。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止這兩個,但以后都散去了。夜掩蓋了她的影子。夜吞沒了她的聲音。  這一夜又被日光驅逐了。以(www.lz13.cn)后我常常看見馮太太在院子里用米或者飯喂那只惟一的小雞,有時也喂喂從屋檐上飛下來啄食的麻雀。雞漸漸地長大了。它閑適地在天井里跳來跳去,但是總帶一點寂寞的神氣。  又過了幾天,到這個月底,馮太太搬走了。我沒有看見她搬家,也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只聽見說是她一個人照料著車夫搬走的。她的東西不多,但是她也來回跑了三趟。看這情形她的新居似乎就在這附近。沒有人給她幫忙。她這個人沒有知己的朋友,也是可以料到的事。 我的最小的侄兒對我說起馮太太搬家的事情,他覺得最有趣的是她像抱孩子似的把小雞抱在懷里,小心地坐上了黃包車。  馮太太搬走后的第二天上午,房東來看了看空房子,吩咐那個跟她來的用人把房屋打掃一番。下午新的房客搬來了,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的是本地人;女的講一口上海話,衣服華麗,相貌也很漂亮。這對夫婦仿佛還是新婚的,兩人感情很好,每天傍晚男的從辦公處回來以后,院子里就有了清脆的笑聲和歌聲。  據說這對新夫婦是房東的親戚。因此房東到我們的院子里來的次數也多了。以后不用說天井里石階上都非常清潔,再也不會有豬和雞的腳跡。  只是我的房間在落雨時仍然漏水,吹大風時仍然掉瓦,飛沙塵。  1942年在成都 巴金作品_巴金散文集 巴金:夢 巴金:憶分頁:123

韓少功:火焰  這個詞抽象而且模糊,很難有什么確義。如果你說你不相信鬼,沒有看見過鬼,馬橋人就會一口咬定。那是你“火焰”太高的緣故。  什么是火焰呢?  如果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也可以換一種提問的方式:什么人的火焰高呢?馬橋人會說:城里的人,讀書人,發了財的人,男人,壯年人,沒生病的人,公家人,在白天的人,無災無難的人,靠近公路的人,在晴天的人,在平川地的人,親友多的人,剛吃飽的人……當然還有不信鬼的人。  這里涉及到的,幾乎是人生問題的全部。  揣測和推導他們的意思,火焰通常是指一種狀態:在人生所有相對弱勢的處境里,人的火焰便低微了,熄滅了,于是眼前就有鬼魅叢生。所謂“窮人多見鬼”的俗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起了我的母親,她是讀過新學的,當過教師,從來不相信鬼。一九八一年夏天她因為背上長了一個大毒疔,病得常常處于半昏迷狀態,于是就看見了鬼。她半夜里驚恐地叫起來,哆哆嗦嗦退縮到床角,說門后里有一個人,姓王的婦人,是要來謀害她的鬼,要我拿菜刀把她殺死——這樣的情況一再出現在那一刻,我想起了“火焰”這個詞。我想,她現在肯定是火焰太低了,所以看見了我無法看見的東西,進人了我無法進人的世界。  她后來并不記得發生過的事。  知識力無疑是火焰的重要內容之一,是現實生活中強勢者的標志,它推動了革命、科學與經濟發展,所及之處,鬼影煙消,鬼話云散,前面一片陽光。問題在于,如果像馬橋人理解的那樣,火焰只是相對而言,強勢在更強勢面前也成了弱勢,那么驅鬼就差不多是一個不可過于樂觀期待的目標。知識力也受挫的時候,不夠用的時候,在強大現實面前分崩瓦解的時候。我的母親是不信鬼的。當她的理智無法抵擋一個毒疔的時候,鬼就來了。現代人也是不大相信鬼的,當他們的理智能量無法解決戰爭、貧困、污染、冷漠之類難題的時候,無法消除內心中沉重的焦慮的時候,即便在二十世紀最科學最發達的都市里,會有形形色色鬼的迷信復活。即便在較為徹底的某些無鬼論者那里,在完全知識化的現代人那里,也可能有鬼的形象(請想一想現代派的繪畫),可能有鬼的聲音(請想一想現代派的音樂),可能有鬼的邏輯(請想一想現代派的超現實詩歌或小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代主義文化是這個世紀暗生的最大鬼域之一,是鬧神鬧鬼的學院版本,源于現代社會里火焰低的人:鄉下的人,讀書少的人,貧窮的人,女人、兒童和老人,生病的人,遭災遭難的人,非公家人,不靠公路的人,親友少的人,在夜晚的人,在雨天的人,不在平川地的人,正在餓著的人……還包括相信鬼的人。  查一查每一位重要現代主義作家和藝術家的傳記,不難發現,上述火焰低的人那里,常常有他們的身影和閃亮的眼眸。  我是無鬼論者。我常常說,馬橋人發現的鬼,包括他們發現的外地來鬼,都只能說馬橋話,不會說普通話,更不會說英語或法語,可見沒有超出發現者的知識范圍。這使我有理由相信,鬼是人們自己造出來的。也許它只是一種幻覺,一種心象,在人們自體虛弱(如我的母親)或精神虛弱(如絕望的現代派)的時候產生,同人們做夢、醉酒、吸毒以后發生的情況差不多。  面對鬼,其實就是面對我們自己的虛弱。  這是理解火焰的思路之一。  因此,我懷疑馬橋人根本沒有發生過一個所謂黑丹子的故事(參見詞條“走鬼親”),根本沒有什么鐵香的轉世。在我重返馬橋的時候,復查就斷然否認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斥之為妖言惑眾,無稽之談。我相信復查的話。當然,我并不是懷疑那些聲稱親眼看見了(www.lz13.cn)黑丹子的人是蓄意騙我,不,他們也許沒有這個必要。我只是從他們七零八落而且互相矛盾的描述片斷里,看出了這個故事的可疑。我曾經追問故事的結局:黑丹子現在哪里?她還可會來馬橋么?他們支支吾吾。有的說,黑丹子吃了紅鯉魚,吃了這種魚的人就記不得前世的事了,不會再來了。有的說,黑丹子跟著她舅舅到南邊沿海城市賺錢去了,找不到了。還有人說,黑丹子怕本義——一這種說法的意思是;她沒有臉面也沒有勇氣再來了。等等。  沒有一個確切的結局。當然也不需要一個確切的結局,讓我來—一地較真。我毫不懷疑,整個故事不過是他們火焰低迷時的產物,是他們一個共同的夢幻,就像我母親在病重時看到的一切。  人們希望看見什么的時候,這個什么總有一天就會出現。人們可以用兩種手段實現這個什么:火焰高的時候,用革命、科學和經濟發展;火焰低的時候,用夢幻。  人和人是不可能一樣的。如果我不能提高多數馬橋人的火焰,我想,我沒有理由剝奪他們夢幻的權利,沒有理由妨礙他們想象他們的鐵香重新返回馬橋,與他的嫂嫂越過生死之界在荷塘邊抱頭痛哭。   韓少功作品_韓少功散文集 韓少功:走鬼親 韓少功:根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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