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身高還在我胸前時，我超愛買母女裝，同款色衣服L、M、S各買一件，出門前，我只要喊一聲紅色條紋那件，或藍色條紋那件，就能輕鬆出門，根本不用為了穿哪件衣服而傷神。母女三人的穿著，就像身高不一的三胞胎，親密的濃度不言可喻。   

然而，每次穿母女裝出門，回來要換洗、收存時，小女兒總是苦惱的說：「媽咪呀，您來認啦，三件一模一樣耶。」當時，我就趁機跟還認不得英文字母的小女兒說：「媽咪最高，穿L號，姊姊比媽咪矮一些，穿的是M號，妳最矮，所以穿S號，以後只要看衣領的商標，就不會弄錯了。」於是，小女兒提前認得三個英文字母，我們的母女裝，終於都安然的回到主人的衣櫃裏。   

後來女兒長大了些，有了自己的喜好，只要我提議買母女裝，她們都讓我吃閉門羹；出門前，也不再問我該穿哪件衣服，她們自有主張。而過去買的那些母女裝，如今早已鬆垮，由外出服變為家居服，偶爾其中二人「撞衫」，另一個一定吃味的說：「哎唷，穿母女裝喔。」往日情懷令人低迴。  

有一天，我穿了母女裝的其中一件，發現原來寬鬆的衣服，竟意外的合身，趕緊脫下來瞧瞧， 是S號，那是小女兒的。我打開衣櫃，想換回自己的L號，竟然不見了。 

這時，剛洗好澡走出浴室的小女兒，又和我「撞衫」了，我一眼就認出我的L號在她身上，而且相當合身。  

以前，母女三人的身高是「下樓」的角度，此次母女裝型號的錯置易身，我才驚覺母女的身高，已成「上樓」的仰角了。英文呱呱叫的小女兒，早不認S、M、L了。 

現在，我們曾擁有的母女裝，最大件的歸她，最小件的非我莫屬。身形縮水的媽媽穿S號，寬鬆的給長大的女兒穿，型號怎麼換還是母女裝，真好。   

有一天黃昏要外出散步，在玄關穿鞋時，我發現我們母女三人又「撞衫」，我們幸福得就像廊檐上的燕子窩巢內的母子鳥，一陣唧唧喳喳廝磨後，才快樂的出門，共享天邊的霞光餘輝。 

【97/08/14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