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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娜的旅程 INA AUS CHINA
2010/05/12 16:35:43瀏覽1584|回應0|推薦2

       一個七歲的中國女孩,為何在二次大戰時隻身到了納粹德國?到了德國卻再度面臨歐洲的戰火,女孩怎麼面對錯亂的認同和思鄉的煎熬?由德國漢學家洪素珊(Susanne Hornfeck)撰寫的小說《銀娜的旅程》,不僅描寫了女孩曲折的成長故事,故事背後,也正是台大外文系退休老師蕭亞麟的真實經歷。


目錄
第一篇  台北,台灣 / 一九五五年 / 回憶
第二篇  上海 / 一九三七年五月 / 老家
第三篇  青島 / 一九三七年夏天 / 在育幼院
第四篇  青島和熱那亞之間 / 一九三七年九月 / 公海上的中秋節
第五篇  一九三七年十月 / 抵達德國
第六篇  布蘭登堡 / 一九三七年十月 / 新家
第七篇  布蘭登堡 / 一九三八年四月五日 / 學校
第八篇 一九三八年夏天 / 星期天帶來的「為什麼」
第九篇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 / 「碎碎」不平安
第十篇  布蘭登堡 / 一九三九年 / 新的戰爭
第十一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年 / 活人的鈔票,死人的紙錢
第十二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一年 / 又要打包行李
第十三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二年 / 可怕的夢
第十四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三年 / 轟炸柏林
第十五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四年 / 我們拿銀娜怎麼辦
第十六篇  布蘭登堡 / 一九四五年 / 別離
第十七篇  一九四五年四月 / 未知的旅程
第十八篇  台北,台灣 / 一九五五 / 當銀娜回想過去

第九篇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 / 「碎碎」不平安
 此故事發生在11月9日水晶之夜(Reichskristallnacht)後


「碎碎」不平安

「姆媽,姆媽,我要問妳一件事!」
銀娜衝進廚房,姆媽正在做豬肉餅。現在因為每個星期天只能吃大鍋菜的關係,所以星期六就可以吃煎肉餅了。

「慢一點兒,銀娜。妳今天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英格今天沒來學校,所以我和珞特下課後,就跑到卡塔琳娜教堂廣場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在英格家的蛋糕店前面站了好多人,店裡的櫥窗也被打破了,玻璃碎片散得到處都是,外牆上還貼了一張字條,寫著:『不要跟猶太人買東西!』我們看見英格的媽媽在店前面掃玻璃碎片,但是不敢上去問她英格怎麼樣了,她一直在哭。珞特說,都是因為英格的爸爸是猶太人的緣故。真的是這樣嗎,姆媽?」

「好了好了,妳現在先把外套脫掉,我們坐下來再說。」銀娜感覺到,姆媽在拖延時間。她知道姆媽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非常保留,但這一次她沒法等瑪爾塔來了再問,因為這個問題太重要了,她必須知道她的好朋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是這樣的,英格的母親娘家姓賽登史帝克,後來嫁給了方克斯坦先生,他是個猶太人。」
「但為什麼這樣就不能跟方克斯坦先生買蛋糕了呢?他做的核桃果醬蛋糕是全布蘭登堡最好吃的啊!還有,他們為什麼要把店裡的玻璃櫥窗打破呢?」

「希特勒早就看猶太人不順眼了。他希望『清除猶太人』。也就是說,他不希望猶太人住在德國,所以猶太人才會到處被刁難、被歧視。前幾天,有一個信仰猶太教的年輕人,在巴黎開槍打死了德國大使館裡的一位職員,造成昨天希特勒發表了一篇極具煽動性的反猶太演說,要求所有的猶太人應該為這件事負責,為這件事受到懲罰。我很難過英格的父母也因此受到了連累。」

「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英格是猶太人。她爸爸看起來跟海報上那些醜陋的男人完全不一樣啊,而且上宗教課的時候,英格一直都是選基督教的。」
「對納粹來說,這不完全是宗教信仰的問題,他們是把猶太人當作另一個種族。」
「那也不能就把他們趕走啊!我不也是屬於另外一個種族嗎?是吧!」
「沒錯,伊娜。但沒有人會把妳趕走的。問題是,納粹認為猶太人是比較低等的人種。」

        這天晚上,臨睡之前,銀娜對著洗臉台上的小鏡子,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濃密閃亮的黑髮,直垂及肩,剪成了典型的娃娃頭,額前的劉海,剛好垂在丹鳳眼的上方。眼睛下面是寬寬的腮幫子,還有比她那些德國好友都要深一些的膚色。在露天泳池游泳的時候,她的德國好友很快就會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而銀娜卻一點事兒都沒有。難道她也是屬於比較低等的人種嗎?剛到德國的時候,銀娜也曾因為她來自不同的國家而被嘲笑,但像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而今天為什麼紮著金髮辮子,有著湛藍眼睛的英格,反而是屬於低等的人種呢?明天她一定要把情況搞清楚,英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早上在教室,銀娜發現英格的位子還是空的。
         她壓低了聲音對珞特說:「英格還是沒有來。今天下午我要過去看看,也許她生病了。妳要不要一起去?」
「沒時間。今天希特勒少女團要練習體操舞,我們小隊長指定我做她的副手,沒辦法開溜。」
「後邊倒數第二排安靜!」辛德瑪賀小姐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但銀娜預定的計畫是不會改變的。她心中其實有點兒氣珞特和她的希特勒少女團。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一定得去做,竟然連好朋友都不能去看一下?但姆媽跟她說的,有關猶太人的事,多少解釋了珞特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這天下午,銀娜做完功課就對姆媽說,她要到城堡大院去玩,但事實上,她出了門就向右轉,直往磨坊路的方向去,不一會兒她就已經站在糕餅店的門前。被砸破的櫥窗,現在已經用木板釘住了。她逕自穿過後院入口,經過烘烤房,到了方克斯坦家的大門前,按了門鈴。方克斯坦一家住在咖啡館的二樓,英格的媽媽打開了門,她梳著髮髻的頭髮略顯散亂,眼眶也紅紅的。

「您好,方克斯坦太太,我想來看看英格怎麼樣了。」
「啊!是銀娜,真高興能看到妳,快進來吧!英格在她房間裡,妳知道在哪兒吧!」英格媽媽說完,很快又消失在廚房裡。
        銀娜朝著英格的房間走過去。她們倆經常一起在這房間裡玩洋娃娃。銀娜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一條細縫,英格正蜷曲在沙發上,雙眼不是普通的紅,是因為哭而腫得像銅鈴一樣。她沒有跟銀娜打招呼,只是不停地抽咽著。
「英格,妳怎麼了?生病了嗎?」銀娜緊挨著她的好朋友,在沙發上坐下。
「沒有,我沒病。但是妳看見那些人把我們的店砸成什麼樣子了嗎?昨天晚上SA到我們店裡來,把所有的東西都砸壞了,聽說還有很多其他猶太人開的店也是一樣。而且他們說爸爸還得賠償這一切的損害,以後我們的咖啡館或蛋糕店恐怕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SA──又是一個縮寫。但銀娜現在已經知道那是代表「衝鋒隊」 ,也就是那些穿著咖啡色上衣,手臂上綁著一個卐字標記的人。當初她還以為那些人是佛教徒呢,真是差太遠了!
「怎麼會這樣啊!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妳是猶太人。」
「我不是啊!要爸爸媽媽都是猶太人,才能算是猶太人。但我也不是雅利安人 。那些人說,我媽媽嫁給猶太人是民族的恥辱,她沒有保持所謂『雅利安人種』的純粹血統。」

「人種」──銀娜漸漸開始憎惡起這個字來。本來一個完全正常的人,突然之間就因為種族的不同,而變成了一種恥辱。銀娜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英格的手。英格則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他們大概很快就不准我再跟妳們一起去上學了。我爸爸說,去學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很多猶太人都已經移民到美國或別的國家去了,但我們因為沒有親戚在國外,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投靠,況且要去這些國家都需要簽證,只有上海不要。」

「上海?」剎那之間,伊娜完全說不出話來。「你們想去上海?」
「不是想去,是必須去。不然還能去哪兒呢?爸爸說,這裡是不能待了,反猶太的情緒會越來越高漲,情況只會愈來愈糟糕。」

       銀娜腦海中迅速閃過英格即將面臨的狀況:她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必須面對道別、分離,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上海,那個銀娜日日思念、夜夜夢回、時時企盼回去的家鄉,對英格來說,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未來充滿了不安。她很快就會失去這裡所有的一切,被迫放棄自己所愛的東西。到了上海,她那金色的辮子和湛藍的眼睛,會像銀娜的黑頭髮和丹鳳眼在布蘭登堡一樣,那麼引人注意,讓人側目。但這一切她都不能跟英格說,現在當務之急,是她必須趕快安慰她的好朋友。

書中主人翁就是台大外文系退休教授蕭亞麟
下下圖    Susanne Hornfeck

( 知識學習語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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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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