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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8 22:49:57瀏覽4818|回應11|推薦34 | |
那道解脫之門終於開啟了,不過,依照方才還在待產室裡練習用力的經驗,我知道離解脫那一刻,其實還有一大段距離….因為子宮頸開是開了,但豌豆的頭還沒有降得很下來…此時我也才知道,要把孩子生下來,得有這麼多「條件」配合,偏偏,我沒有一個條件是來得很順利的! 進了產房,我非常慶幸事先聽了網路上的建議,穿上襪子,因為,產房實在是太冷了!冷到,即使穿了襪子,一旁也有烤燈,我還是不停地發抖,抖到很誇張那種,完全無法控制地打從體內生出冷顫!我知道這樣根本不利生產,努力地想要控制,告訴自己要放輕鬆放輕鬆,但那顫抖根本一時之間無法停歇。主治醫師來了看到我在發抖,也很納悶地問護士說我是怎麼了….其實這樣一路折騰下來,我真的覺得身體已經不是我的了,我無法控制,也很懷疑我的身體是不是還「堪用」,我一直覺得,我的身體怎麼能忍受那麼多且重的折磨,而至今還存活著?! 事實證明,我大概是個意志薄弱而形體強韌的人,每每我覺得我根本就不行了之際,身體卻還在運作,「她」所能承受的極限,遠遠超乎想像。 進產房之後,護士持續教我用力,用力的時機必須把握每次陣痛來襲時,整個人深呼吸,身體抬高往前傾,想像自己在「大號」,憋氣、用力,持續得愈久愈好,一旦洩了氣,就必須再重來一次。 我努力地照做,只是麻煩又來了!我兩隻大腿不知為何酸痛到不行,每次用力時都痛到腿快斷了,以至用力常前功盡棄。護士一次又一次在旁大聲喊著口號,要我持續用力,我痛苦難當,好幾次都泣訴著不是我不用力,而是大腿實在太痛了…護士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幫我按摩一下大腿,休息個幾分鐘再繼續… 努力了一陣子,主治醫師來了,在他指揮下,再度重複同樣的動作。那該死的大腿痛依舊在,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管大腿了,就讓他痛死算了,我總不能都撐到這階段了,最後還去挨一刀吧! 其實在這過程中,太多的痛苦和不適,已經讓我分不清楚何時是陣痛來襲時了,每當醫師問我,「開始痛了嗎?」時,我只能回報以懵懂的表情,好想就這麼休息下去,不要再用力了…可是,豌豆還在裡面啊!於是就像做「仰臥起座」一樣,我逼自己再度爬起,憋氣,用力;爬起,憋氣,用力…為了將氣憋長一點,喉嚨會不由自主地發出ㄍㄥ住的聲音,這聲音一直被護士制止,她們不斷警告我不要發出聲音,否則聲帶會受傷。然而處在那種情況下,我心裡想我能生出來就慶幸了,哪還管得了聲帶受不受傷….我不禁覺得,整個生產過程,就是不斷地被壓制身體的自然反射動作,當陣痛來襲時,你想叫,不准。你想翻身掙扎,不行。取而代之地是叫你鎮靜下來深呼吸….我總想,如果這種疼痛下都能保持呼吸的節奏,那麼根本就不叫痛了! 就這樣不知用力了幾次,用力了多久,醫師眼看胎頭還是很遙遠,示意要護士上來幫忙。幫什麼忙?這點我在網路上爬過文已有概念,就是護士會幫忙「推肚子」。當時我傻傻的,心想只要有方法幫忙我生孩子,當然都OK,只是壓根沒意識到,那又是另一個極端疼痛的開端。 就在又一陣陣痛來襲時,我感到腦充血,意識一片空白,只知道龐大而劇烈的疼痛狂暴地向我襲來,從我憋氣用力的地方,從我那在待產室就已經發酸至極的大腿,致命的一擊則是護士傾其全力的推壓….天啊,宛如雷擊罩頂,我慘叫出來,怎麼有痛可以痛成這樣子!原來推肚子的痛,更甚於陣痛數倍! 更慘的是我已無退路,胎頭不降,我就沒法生,推肚子再痛我還是得忍。護士三番兩次壓肚仍不見進展,緊接著是人高馬大的男醫師親自上陣,天啊,那種痛,真的不敢相信當下我還有意識。一片混亂中我只覺得醫界怎麼會想出用推肚子這個方法,而他們怎麼又能保證推肚子不會傷及胎兒及臟器?當下我真覺得整個身體就像個布偶,只能任人操弄宰割…這樣說並非要怪罪醫師護士,我甚至好生感謝他們,不這樣,我根本也不知道要怎麼生。 終於,在一陣骴裂牙根的用力和近乎絕望的壓肚痛楚中,我看見醫師瞄到什麼似地,快步移動到產檯下方,俐落地拿起器械喀擦喀擦兩聲,我知道他在剪會陰了,但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只意外那聲音如此清脆。在那同時,我在做什麼?此刻的我早已忘記,應該還是處在憋氣用力的狀態吧!儘管我早已不知道我怎麼還有力氣承受。剪了會陰後,約莫又是一陣慌亂的用力,隱約好像有什麼從我體內滑出,那感覺與肚腹劇烈的疼痛相較下,如此微弱而難以辨識,但我還是瞥見了一個有著四肢和黑髮的物體產出了….我的肚子終於不再被壓,醫護人員轉而前往處理那小小的物體,我則在劇烈的驚駭中看著這一切,彷彿搭乘一葉扁舟經歷一陣天搖地動的暴風雨,此時風暴終於暫歇,海浪終於平靜下來…. 護士抱著那有著一團黑髮的物體,在左側的檯子上量身檢查、簡單擦拭,醫師還在處理我的傷口。我側過臉遙望著從我肚子裡滑出來的那個,有點呆掉了。沒有想像中的喜極而泣,可能是因為那一連串的驚駭早已將我的眼淚烘乾。 不久護士將「那個」抱來給從產檯被搬運到病床上的我,讓她趴在我胸前。我低頭俯視,最明顯的還是那團黑髮…她閉著眼睡得很好,濕漉漉的身體緊貼著我,這是我們的初次見面,感覺是冰涼的…我說不上來她是美是醜,只是有股異樣而奇妙的感覺,對這一切….我生出來了,終於… (不得不說,在這冗長的生產過程裡,輪番前來照顧我的護士,人都很好,偶而有一兩位是比較「嚴厲型」的,但想到她們的工作也不輕鬆,而且我生得慢,她們的工作就拖得長;我生得不順利,她們要付出的心力就比較多,即使那三番兩次的內診搞得我頭皮發麻,並且那壓肚子真得會痛死人,但我還是很「感心」。畢竟相較下,產科護士的工作內容,比很多科別的護士都要來得艱辛和麻煩得多了吧!選擇產科的護士,跟生產的產婦一樣,真的要很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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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