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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13 23:39:30瀏覽102|回應1|推薦0 | |
採訪.拍攝/黃敬涵
一天偶然在電視新聞台上看見則報導,內容是一位女性行為藝術家在高雄婦女館以裸體展出時遭到禁止,工作人員說明婦女館為公眾場合,裸體展出為不妥的行為,當地警察則表示「若在戶外公眾出入場所三點全裸演出,將依妨害風化罪嫌,調查後函送法辦。」。而這則報導引起我對行為藝術的注意,同時對這位藝術家感到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創作理念會讓她勇於挑戰官僚體制,並且如何在這樣封閉的社會環境中發揮自己創作的空間。她,就是阮仁珠,以裸體創作的行為藝術家。
初次與阮仁珠見面時,親切和藹的氣息讓人一時難以與她的創作聯想,但熱情的她馬上侃侃道來自己裸體創作的過程,如何突破自己踏出創作之路,以及對自己現行或未來創作的各種想法,即便在台灣裸體行為藝術處處碰壁的情況下,她仍然堅持走出屬於自己創作的理念。「就很好玩呀!」阮仁珠每談到創作時的過程,總是充滿童稚般的笑容,更能顯示她那真誠創作的心情,以下節錄訪談的對話內容。 將生活的體悟化為創作, (阮仁珠簡稱阮,受訪者的問題以粗體字標示)
為什麼會走往行為藝術的創作?
阮:最初是民國八十幾年加入劇團,我參加高雄縣婦幼館舉辦的辣媽媽劇團,最開始是去參加讀書會,後來婦幼館要以劇團的方式作宣傳,於是成立了社區劇團-辣媽媽劇團。參與一陣子後,因為劇場是個大融合,需要會編劇、文學、演員、道具等,要配合很辛苦,後來陸續有參加工作坊的課程,直到一次機會接受俄國講 師蘇可夫 老師的課程,我才較為透徹了解劇場以及如何用身體去表達,就好像你用文字當工具,但我是改成用身體來表達。接著我上了雙田成二的行為藝術工作坊,更加了解行為藝術,覺得這比較適合我,適合我的個性、我的時間和我未來想走的方向。於是我決定要走個體戶的表演,決定自己要做的所有事情,以及一個人統籌所有道具、演員等事宜。
那麼最初怎麼會有加入劇團的想法呢?
阮:因為我在市場做生意,但我經常不曉得如何與人應對,一開始真的不曉得要講什麼,眼神要看哪裡,手也不知道放哪,我發現我們東方人的肢體都很拘謹。有一次我去原住民歌舞,當時非常想下去一起 跳舞,但是就是不敢站起來,那個舞並沒有很難,可是我卻整晚都坐在那裡,於是我就決定去做身體訓練,克服自己的缺點。當時有兩個選擇,舞蹈和劇場,雖然第一個想到舞蹈,但是我都這麼老了吃不了苦,所以就先放棄這個選項,第二個選擇就是選擇劇場接受肢體的訓練。
為何會選擇以裸體的方式來表現您的作品?
阮:我最初沒有想到要往女性意識的方向發展,但是後來自己了解後發現很多人在談女性解放,但是只要碰到三點就是無法突破,全部都脫光了但唯獨三點不露,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覺得那樣是不對的,你談身體解放但是卻遮住三點要談什麼解放。後來我覺得女性意識只有這條路好走,其他再怎麼繞都繞不出來,在想裸體真的是最好用,你不用說話,全部脫光光就代表一切,反而講了半天寫了很多文章,但最後三點就是無法露,我覺得不露就是過不了這關。
那麼你是如何突破自己能夠大膽展示自己的身體?
阮:剛開始是洗三溫暖,但也洗了十年,第一次在女生面前裸體也是不習慣,洗久了才習慣,可是我最後是要突破男生的部份,我很清楚要突破男女界線才有辦法創作,於是開始找機會訓練自己。有一次我中山大學海邊游泳,那邊很簡陋只有布廉遮著,而且人又很多,我看有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生,想想自己重來沒有機會跟陌生男生裸體相見,我就問他可不可以跟他一起洗,因為排隊的人很多要等,他當然說好,我進去後就脫了,我幫他擦澡她幫我擦澡,真的也嚇到他了,他有勃起也當場就問我要不要sex,我就回答他沒有感覺而婉拒掉。之後朋友聽了就很擔心,怕如果被他強暴了怎麼辦,但我當時真的沒想有想麼多,想那麼多就什麼都不用作了。可是我之後跟一位在大學任教的好友說這件事情,她大為震怒也因此與我絕交,我想這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是否還記得第一次裸體演出的經驗?
第一次表演全裸是在辣媽媽工作坊,觀眾只有我們團員而已,我覺得他們都很震驚,因為我不敢一個人,所以當時邀約了我的一位行為藝術的男老師,他願意裸體與我共同演出,就這樣一男一女壯膽。劇情很簡單,就走過來走過去,男脫女脫再來兩個一起脫,重點是裸體,於是就完成第一次舞台上的表演,總是要有第一次嘛,第一次就走過了,後來陸續在豆皮展開一連串的作品,有裸體晚餐等。
創作表演的過程中是否遇到很多難題?
阮:行為藝術本來就是相當邊緣化,裸體行為藝術又更為小眾,表演當然常常受到阻礙,其實台灣到哪裡都一樣呀,也聽說現在到國外也是有阻礙。其實像是婦女館那次裸體遭到禁展,有點偷渡的感覺,企劃內容沒有寫得很清楚,他們也表示等開展時再見機行事,雖然當時要觀展已經算把關嚴格,因為是售票而且是不是開放空間,但最後還是被禁,我才會臨時宣布撤展到公共場合走這一趟。我覺得自己算幸運的, 在台北藝術博覽會有在帳篷裡面裸體,並邀約民眾一起,在衛武營也是,當時警察刑警都過來要蒐證,但因為我選擇在帳篷內不算公眾場合也因此逃過一劫。
身邊的親朋好友或民眾質疑你的創作,會影響你創作的動力嗎?
阮:批評的聲音本來就會有呀,一般人都會問她是沒先生沒小孩嗎?她先生小孩的面子不用顧嗎?整個過程是很掙扎的,我當時要去台北表演時,我家小孩那時大二、大三,他的態度就是只要妳跟我沒關係,我一概不管,妳不要跟我扯上關係就對了,也不要跟我講,就跟我沒有關係,我創作的這個部分就完全不談,像是不存在一樣。但我覺得跟他感情還算可以,也不會非常影響我的創作,因為我早就知道會這個樣子,第一個要面對的是婚姻,我也有離婚的準備,雖然現在還沒離,因為先生當然很生氣,日子就不好過,別人是視死如歸,而我是視歸如死,形容的很好,不好受啦,但不好還是挺過來了。曾經有一次很誇張,我在市場工作但其他攤子的人不敢在我面前討論,有一次有一個攤販跟我聊天,他不知道那是我,說在電視上看到報導有個菜市場賣肉的,脫衣服脫褲子說在為藝術犧牲,還笑著對我說有沒有笑死人,那時打擊其實蠻大的。
什麼原因讓你堅持走裸體創作的路?
阮:因為要談女性意識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三點不露就沒什麼意思,你在那邊繞圈子講理論,很深入的評論都沒有用,唯有這個樣子才能衝破一點點東西。爭取女性自主跟我媽媽有關係,我媽媽就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她說是日本精神像阿信那樣,但我對日本精神很不削所以非常反彈,但普遍女人多半如此,即使他大學教授也是有唯唯諾諾的那種女性。我反的很徹底,所以 家事全不做,人家就問你不做誰做,沒人做那日子怎麼過,其實我就花點錢解決。因為做了家事就什麼都不用做,沒時間念書、寫文章。
在裸體創作的過程,是否有人將此直接連結到情色的部份呢?
阮:有一次我跟學員說有導演來拍紀錄片,他們以為是來拍A 片,你就知道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他們以為自己要當男主角那種觀念真的會讓人嚇呆,我單純只是想紀錄片哪會想那麼多,但你就知道他們對這種事情的觀念。或許大家都以為我很open 只要開口就會說yes,但我認為不論劉德華或金城武跟我開口,也要我說yes呀,即使他們是我的偶像,也需要我同意,女生必須要知道主權在自己手上。
訪談尾聲,阮仁珠談到他人對自己的眼光,「雖然常有人說看到我的人俗又有力,比村姑更村姑,不講是行為藝術家沒有人會去意識到。單看我的人也沒辦法跟我的行為藝術或跟工作連結,甚至跟現在創作寫的文章也無法連結,但是這就是我呀。」。當她自在開心地說著別人觀感的當下,同時顯示出阮仁珠最真實的面貌。
藉由訪談的過程中,更能理解一位藝術家如何突破人生的關卡,燃燒自已的生命創作,然而也是那最純粹的力量真正感動人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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