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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春雨】真正醉心教育的老師
2011/05/17 23:14:27瀏覽460|回應0|推薦2
  這是叔公年輕的時候寫的文章,這幾日這位偉大的老師好像要出書了,叔公便託我幫他找到這篇文章。看了很感動,也很羨慕有這樣的老師陪伴,我把他打成電子檔方便已有老花的叔公閱覽,另外也跟大家分享。

  P.S當時登在中央日報的都是如今的大咖,如黃宗羲、白先勇、三毛、余光中、陳芳明等等,身為後輩子弟,僅登過國語日報和幼獅少年,真覺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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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祥〈春風春雨〉

民國60年5月5日(三)登於中央日報第九版



  志剛兄從基隆來信,告訴我下個月中旬有一個星期休假,要回來探訪國光老師,希望我能邀約附近的同學一道去。讀完他的信,空中又飄盪著老師的音容笑貌,也飛來了記憶中的吉光片羽。

  上小學三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國光老師由他校調來擔任我們的級任老師,由於老師帶有些微的福建上杭的土音,我們的國語程度本來就不好,這一來老師的話更聽不進去,上課也更加嘈雜,大家在底下裝鬼臉、說笑話,可是老師並不加以苛責,只微笑地說:「各位同學,我知道我說的國語,就像你們說的國語一樣不標準,從今天起我們一同學說標準的國語吧!」為了提高我們的學習興趣,老師每天進教室總先說一個童話故事,才開始教學活動。老師還特用木板做了十個寫著「請說國語」的小牌子,掛在教室後面的牆壁,同學們聽到誰說了閩南語,就送給他一個,十個全送光了,再由拿牌子的同學送,已拿有牌子的再說閩南語,別人仍可再送給他,常有同學同時拿著兩三個牌子的,放學前登記同學拿過牌子的次數,每星期統計一次,進步的有獎,結果十之八九得獎,半年下來大家能聽能講,班上已聽不到閩南語。

  升上四年級之後,改由同學輪流說故事,說完再由老師和同學檢討指正,為了希望得到更多的誇獎,大家都很認真準備,這種學習方法真使大家學來有趣。於是到了五年級的時候,不只學校裏頭的演講、朗讀、作文、注音,各種比賽的前三名常由班上的同學包辦,我們更常代表本鄉參加全縣比賽,志剛還得過全縣演講比賽的冠軍,這是學校未曾有過的光榮,校長家長對我們刮目相看,老師們也紛紛起而效法,現在談起這些事,還可從老師的眼裏讀出他內心的喜悅。

  同學們在一起聊天,總會談上小學時的生活情形,不知談過多少回,但永遠談不倦,儘管只有三年半的時間,可是我們受益太多了,這些受益除了得自老師在課堂上的循循善誘外,最大的受益還是在放學後的相處。那時老師隻身在校,生活跟我們打成一片,常在放學後帶我們到野外小橋上晚眺,共聽流水淙淙,指著黃金色的稻浪,坐在草地上為我們解說各種農作物的生長過程和特徵。

  有月光的夜晚,老師就會邀我們到校園乘涼吃糖果,大家在老師的四周圍坐著,看螢飛,聽蛙鳴,聽老師教看星座的方法,說星星的故事,牛郎織女星的淒涼悲劇,最教我們感動,大夥兒跟著「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月色涼如水,臥看牛郎織女星。」

  在野外散步或是夜晚乘涼的時候,老師總鼓勵我們提出問題,同學們天南地北毫無顧忌的問,但不管問得多光怪陸離,老師都不厭其煩得說明。老師也常在這些時候告訴我們做人的道理,做事的方法,二十四校是老師用來勉勵我們的故事,這種不板起臉孔,不著痕跡的教導真非課堂上的訓話所能比擬。就在每天三、五句的解釋誦讀下教完「朱子治家格言」,到現在我們還常像小學生似的在老師的面前,朗朗背誦「黎明即起,洒掃庭除,要內外整潔……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在文化復興運動聲中,二十四孝的故事和朱子治家的格言,應該值得印發給中小學做為精讀的教材。

  民國四十二年初中的入學考試已相當激烈,一升上六年級有些家長要求補習,老師沒有答應,老師認為讀書要緊,我們的身體更要緊,只要認真上課就夠了,不過老師還是利用星期日免費為我們複習一星期下來的功課,複習之後再個別輔導,老師教學的成果,直到入學考試才表現出來。班上有十七個同學參加入學考試,結果四個考上省立虎尾高中,二個考入省力虎尾女中,其餘的全部考上西螺中學,在鄉下這簡直是奇蹟,這證明不補習照樣可以考上好學校。

  志剛上傑和我一樣在貧困中長大,尤其志剛更窮,我們都得在農作物收成期的下午去拾稻穗撿地瓜幫助家計,老師很同情我們,准許我們下午去拾荒。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為了搶撿一串掉在地上的稻穗,高興地衝過主人規定的界線,主人在我的背上凶狠的抽打一鞭,我在日記上寫下對主人的痛恨,對上天的埋怨,怨上天不公平,第二天老師在日記上加評語說:「學習不恨不怨,貧窮不是可恥的事,『將相本無種』,偉人都是在艱苦不幸中長大,貧窮更應勤奮自強。」老師的話成了我終生的座右銘。

  小學畢業後我們三個在老師的濟助下,順利的進入省中唸書,每次快開學的時候,老師就分別到我們的家,送來註冊費對父親說:「先拿去應個急,等有錢再還吧!」其實這只是老師怕父親難為情才這樣說的,那幾年正式家境最困苦的日子,總是借的時候多,還的時候少,志剛雙親早亡,他和弟妹只靠祖母替人做零工洗衣服維持生活那曾還過,可是老師並不因此間斷過,可是老師借出的錢根本不因此間斷過,因為老師借出的錢根本不曾想過要收回。在老師的督促下我們更加奮勉不敢偷懶,現在志剛已是一家大公司的生產課長,士傑則在台北開了一家電器行,他們也都是辜兒怨的長期捐助人,每次捐助的數目雖然不多,但只有這樣做,我們才敢在老師的面前自稱學生,才覺心安。

  算算日子,再過二十來天,志剛就要回來,大夥兒又可在老師的面前歡唱小學時學來的童歌,聽老師談我們在小學時的趣聞,沐浴在老師的春風春雨裏,可以找回失落的童年,這是何等的甜蜜!何等的溫馨!



                      六十年四月二十五日
(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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