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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01 11:09:57瀏覽739|回應7|推薦59 | |
最美的音樂是,無聲....文章來源:網路 遼寧北部有一個中等城市,鐵嶺,在鐵嶺工人街頭,幾乎每天清晨或傍晚, 車上蓄電池喇叭發出清脆的女聲:「賣豆腐,正宗的鹵水豆腐!豆腐咧─」 那聲音是我的。那個老頭兒,是我的爸爸。 我才有勇氣把自己的聲音放在爸爸的豆腐車上, 我也還是堅持不再讓爸爸給我紮小辮兒了。 媽媽去世的時候沒有留下大幅遺像,只有出嫁前和鄰居阿姨的一張合影, 黑白的二寸片兒, 爸爸被我冷淡的時候就翻過支架方鏡的背面看媽媽的照片, 罵不過他們的時候,我會跑回家,對著正在磨豆腐的爸爸在地上劃個圈, 中間唾上一口唾沫,雖然我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別的孩子罵我的時候就這樣做, 我想,這大概是罵啞吧的最惡毒的表示了。 呆呆地看我好久,淚水像河一樣淌下來,我是很少看到他哭的, 但是那天他躲在豆腐坊裡哭了一晚上。那是一種無聲的悲泣。 以致以後的日子裡,我會經常跑到他的跟前去, 罵他,然後顧自走開,剩他一個人發一陣子呆。 偎在磨桿上或磨盤旁邊,顯出更讓我瞧不起的醜陋樣子。 不知道爸爸的豆腐坊裡又換了幾根新磨桿, 不知道冬來夏至那磨得沒了沿鋒的銅鈴鐺響過多少村村寨寨.. 只知道仇恨般地發瘋地讀書。 表情喜悅而鄭重地把一堆還殘留著豆腐腥氣的鈔票送到我手上, 嘴裡哇啦哇啦地不停! 地說著,我茫然地聽著他熱切和驕傲, 茫然地看他帶著滿足笑容去通知親戚鄰居。 當我看到他領著二叔和哥哥們把他精心飼養了兩年大肥豬拉出來宰殺掉, 請遍父老鄉親慶賀我上大學,不知道是什麼碰到了我堅硬的心弦, 我哭了。吃飯的時候,我當著大伙兒的面兒給爸爸夾上幾塊豬肉, 我流著眼淚叫著:「爸爸,您吃肉。」 爸爸聽不到,但他知道了我的意思,眼睛裡放出從未有過的光亮, 淚水和著散裝高樑酒大口地喝下,再吃上女兒夾過來的肉, 我的爸爸,他是真的醉了,他的臉那麼紅,腰桿兒那麼直, 他從來沒見過我對著他喊『爸爸』的口型啊! 1996年,我畢業分配回到了距我鄉下老家40華里的鐵嶺。 安頓好了以後,我去接一直單獨生活的爸爸來城裡享受女兒遲來的親情, 可就在我坐著出租車回鄉的途中,車出了事故。 看著渾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我哭成一團,亂了陣腳。 最後趕來的爸爸撥開人群,抱起已被人們斷定必死無疑的我, 騰出手來從衣袋裡摸出一大把賣豆腐的零錢塞到司機手裡, 然後不停地劃著十字,請求司機把我送到醫院搶救。 我已沒有搶救價值,因為當時的我,幾乎量不到血壓, 腦袋被撞得像個癟葫蘆。爸爸扯碎了大哥絕望之間為我買來的喪衣, 指著自己的眼睛,伸出大拇指,比劃著自己的太陽穴, 又伸出兩個手指指著我,再伸出大拇指,搖搖手,閉閉眼, 「你們不要哭,我都沒哭,你們更不要哭,你妹妹不會死的,她才20多歲, 醫生仍然表示無能為力,他讓大哥對爸爸“說,這姑娘沒救了, 即使要救,也要花好多好多的錢,就算花了好多錢,也不一定能行。 再做著種地、餵豬、割草、推磨桿的姿勢,然後掏出已經掏空的衣袋兒, 再伸出兩隻手反反正正地比劃著,那意思是說: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女兒,我女兒有出息,了不起,你們一定要救她。」 我有錢我現在就有四千塊錢。醫生握住他的手,搖搖頭, 表示這四千塊錢是遠遠不夠的。爸爸急了,他指指哥哥嫂子, 緊緊握起拳頭, 表示:「我還有他們,我們一起努力,我們能做到。」 見醫生不語,他又指指屋頂,低頭跺跺腳,把雙手合起放在頭右側, 閉上眼,表示:「我有房子,可以賣,我可以睡在地上, 就算是傾家盪產,我也要我女兒活過來。」 表示:「醫生, 您放心,我們不會賴帳的。錢,我們會想辦法。」 看慣了生生死死的醫生已是淚流滿面。 他那疾速的手勢,深切而準確的表達,誰見了都會淚下! 意思是說:「你們盡力搶救,即使不行,錢一樣不少給,我沒有怨言。」 偉大的父愛,不僅支撐著我的生命, 也支撐起醫生搶救我的信心和決心。我被推上手術台。 他沒有掉一滴眼淚,卻在守候的十幾個小時間起了滿嘴大泡! 他不停地混亂地做出拜佛、祈求天主的動作,懇求上蒼給女兒生命! 我活了下來。但半個月的時間裡,我昏迷著,對爸爸的愛沒有任何感應。 只有爸爸,他守在我的床邊,堅定地等我醒來! 他不會發音的嗓子一個勁兒地對著我哇啦哇啦地呼喚著, 「雲丫頭,你醒醒,雲丫頭,爸爸在等你喝新出的豆漿!」 為了讓醫生護士們對我好,他趁哥哥換他陪床的空檔, 做了一大盤熱騰騰的水豆腐,幾乎送遍了外科所有醫護人員, 但面對如此質朴而真誠的表達和請求,他們輕輕接過去。 他對他們比劃著說:「你們是大好人,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治好我的女兒!」 這期間,為了籌齊醫療費,爸爸走遍他賣過豆腐的每一個村子, 鄉親們紛紛拿出錢來,而父親也毫不馬虎, 用記豆腐帳的鉛筆歪歪扭扭卻認認真真地記下來: 張三柱,20元;李剛,100元;王嫂,65元… 他張大嘴巴,因為看到我醒來而驚喜地哇啦哇啦大聲叫著, 滿頭白髮很快被激動的汗水濡濕。爸爸, 曾經,這種撫摩對他而言是多麼奢侈的享受啊。 等到半年後我的頭發勉勉強強能紮成小刷子的時候, 我就紮著亂亂的小刷子坐上爸爸的豆腐車改成的小推車上街去。 有一次爸爸停下來,轉到我面前,做出抱我的姿勢,又做個拋的動作, 然後捻手指表示在點錢,原來他要把我當豆腐賣嘍! 我故意捂住臉哭 ,爸爸就無聲地笑起來,隔著手指縫兒看他, 他笑得蹲在地上。這個遊戲,一直玩兒到我能夠站起來走路為止。 我們一起努力還完了欠債,爸爸也搬到城裡和我一起住了, 只是他勤勞了一生,實在閒不下來, 我就在附近為他租了一間小棚屋做豆腐坊。 爸爸做的豆腐,香香嫩嫩的,塊兒又大,大家都願意吃。 豆腐車裝上蓄電池的喇叭,盡管爸爸聽不到我清脆漸叫賣聲, 愛,存在每個人的心中。 感謝而不感嘆的生活如同一面鏡子, 充實而不充裕的生活如同一門學問, 平凡而不平庸的生活如同一個錦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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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