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颱風漸漸遠去，先前的暴雨也變成絲絲細雨，明天也許可以上富士山了。我和李先生冒著細雨在酒店外漫步，雖是幾天的相處，現在也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有他陪伴，這兩天本來很苦悶的禁閉生活，也變得特別愉快。多年前的一個暑假，我和十一歲的女兒參加旅行團到日本旅行，地點是東京，迪士尼樂園和富士山，行程五天。我們一到達東京，就有一位父親帶同他十五歲的兒子和十一歲的女兒，加入了我們的旅行團，那父親笑容親切，謙恭有禮，相貌不凡，他的孩子也很天真可愛。據說這李姓的三父子來自加拿大。if (typeof(ONEAD) !== "undefined"){ONEAD.cmd = ONEAD.cmd || [];ONEAD.cmd.push(function(){ONEAD_slot('div-inread-ad', 'inread');});} 遇上颱風從此，我的女兒和這兩個小朋友就一直走在一起，我們這兩個父親和母親也就很自然的同行。先去迪士尼玩了兩天，孩子們玩什麼，我們就玩什麼，但他們玩雲霄飛車，我就不敢跟隨了，這位李先生也陪著我不玩雲霄飛車。看著孩子們歡笑玩樂，我們也開心不已，吃飯的時候，我們大小五人又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團友們都以為我們是一家人。第三天，是登上富士山，心中幻想著粉紅的櫻花盛放之美景，還有淡淡的幽香。可惜事實並非如此，清早出來，天色陰暗而且下雨，在遊覽車上，導遊對我們說，即將有颱風，詢問團友的意見：一是到東京街頭逛百貨公司，是最安全。否則是照原來計劃登山去，卻可能上不到山。但多數人堅持要上山去試試，以為沿途拍個照都有些富士山味兒。我無所謂，反正不喜歡逛百貨公司，隨大隊去吧。風來得很急，我們的旅遊車只上到二丁目，就封路不能上山下山了，沿途滂沱大雨，哈哈！哪來富士山味兒？我這麼說了，全車團友都嘩然大笑。領隊安頓我們在二丁目一間設備比較齊全的酒店下榻，再想辦法給我們安排些娛樂節目，並無其他選擇了。困在酒店午飯時，我們全團人都不約而同地穿上了酒店給我們預備的和服，見面時學著日本人互相九十度鞠躬，很開心，同吃了一頓日本料理，照了些相，覺得很新奇。酒店內，電視的天線吹歪了，不能收看，收音機只有日語和英語廣播，那時尚未時興卡啦OK，又沒有麻將耍樂，唉！完全沒有娛樂節目，團友們後悔莫及，早知道東京去逛百貨公司好多了。因為是暑假，我們這團有很多小孩，他們自己會自動組合的玩樂，我們那三個大孩子玩撲克、大富翁等。年紀較小的孩子，玩捉迷藏，他們都很自律，沒有大呼小叫。我跟李先生就在咖啡室聽音樂和閒談，我們從孩子講起，再說到自己，從小學說到大學，也談及年輕時的種種趣事，再到自己的工作及對人生的看法，他很健談。原來李先生是從香港移民到加拿大的，在香港長大和受教育，現在加拿大做律師，專門幫香港人辦理移民手續，他說現在旅途之中，也有很多事情要辦，全靠電腦進行。所以他跟兩個小孩是不同一個房間的，以免被干擾。雨下個不停，風在怒吼，聲音很可怕，咖啡室播放的輕音樂幾乎聽不到。我們到我的房間去看看三個大孩子，見他們玩得很投入，就放心地再折回咖啡室閒坐。我的房間被占用了，我連小睡片刻的地盤都沒有，酒店裡沒有商場，咖啡室是我唯一的休憩之所，幸好李先生一直陪伴著我。颱風好像並無去意，雨仍下著，已經一日一夜了，我們這倒楣的旅行團也就英雄被困，雖是無奈，也只好隨遇而安。談詩說詞我和李先生，在那小小的日本情調的咖啡室，前後也閒談了十多小時吧，可幸的是一直有說不完的話題，我們談讀書，談詩詞，從遠古的詩經，說到近代的魯迅詩，現代的毛澤東詩詞，我們都很欣賞蘇東坡的大度和豪放，也很喜歡李清照情深婉約，好一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七個疊詞，道盡心中無限的愁苦。說到清代的納蘭容若，更是讚嘆不已，他的悼亡詞感人肺腑，而且措詞美麗，對朋友義薄雲天，肝膽相照，他贈梁汾的金縷曲中，以「一日心期千劫在」對友誼鄭重的承諾和尊重，乃君子之言，值得欽佩。我們又談紅樓夢，從小說內的人物情節、詩詞唱和、到小說外的脂硯齋評註以及作者曹雪芹，皆津津樂道。原來他跟我一樣，都是紅樓夢的忠實讀者。他看書的追尋和品味與我很相近，真是知音人也！談笑間，我們彷彿走進了大觀園，沒有半點兒倦意。忽然聽到咖啡室外很吵雜，小朋友的哭聲，女人的驚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出外一看，原來是捉迷藏的一位小朋友摔倒了，額前有一個大約一吋的傷口，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流出。颱風未過去，路未解封。醫生來不了，各人都很焦急。我忽然想起，每次帶女兒出外旅行，一定隨身備一些平安藥，包紮繃帶及簡單的，已消毒的傷口縫合用品，既然醫生來不了，我徵得小孩父母的同意，給小朋友把傷口縫合了。我是急診室護士，縫傷口，駕輕就熟。酒吧小酌各人驚喜若狂。問題解決了。當天的晚餐，那小朋友的父母買了兩瓶紅酒，送給我們的兩席團友享用，表示對我的謝意和慶祝那小朋友化險為夷。席間，李先生問我：「喜歡紅酒嗎？」我說：「我喜歡綠酒多些，加了冰在玻璃杯中，從杯外向內看，綠得很美，嚐一口，清涼舒適，沁人心脾，更使我想起馮延巳的小令：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很浪漫吧？」晚飯後，三個小孩仍聚在我的房間內說故事，他們說的是英語。颱風漸漸遠去，先前的暴雨也變成絲絲細雨，明天也許可以上富士山了。我和李先生冒著細雨在酒店外漫步，雖是幾天的相處，現在也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有他陪伴，這兩天本來很苦悶的禁閉生活，也變得特別愉快。室外空氣清新，氤氳著陣陣的草香，如斯安靜祥和，令人陶醉。李先生突然牽著我的手，對我說：「你想嚐點綠酒嗎？上我的房間去，我們淺斟低酌如何？」我的第六靈感告訴我：「不能去！」但是怎樣拒絕呢？如果立即說不，對方很難下台階，我們一時也會很尷尬；若是順水推舟，結果是可以想像的，不是進退兩難嗎？我尋思了片刻，然後故作欣喜地回答他：「很好，嚐綠酒，淺斟低酌。我們進去！裡面有間酒吧，我請客。」酒吧內很靜，播放著一首古老的英文歌〈當我年輕的時候〉，在如此美好的旋律中淺斟低酌，沒有話說。我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拍，輕輕敲在透著綠色的玻璃杯上。明天，一定雨過天晴。★中時電子報關心您：喝酒過量，有礙健康！165DF431FCFF2D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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