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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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12/09 19:57:11瀏覽1959｜回應4｜推薦23 | |
| 原本一千萬美金的預算規劃，如今，籌措五百萬美金都有困難。 怎麼辦？籌措不到，無法周轉，眼前還有這個月底的現金缺口呢！ 「一陣暈眩，感覺直直墜落。」 一位澳洲的朋友從本地的醫院醒來之後，這麼的敘述他的感覺。 景氣災情持續襲擊，身邊越來越多受害者。 想起廿年前，我當兵時抽到的特種部隊，傘兵。 當時是在北投政戰學校的大禮堂舞台上，當著幾百人的面抽籤。 這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時刻，命運如此被擺佈、全不由自主！「人定勝天」之類的說詞，在手伸進紙箱取出籤條的那一刻，全是誑語。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感激我「拿走」了一張危險的命運之牌。 「空特部」，不是飛上天的空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部隊。 當時心中有三秒鐘的疑惑。然後，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安然，從心頭浮起。 「海軍陸戰隊」與「空降部隊」誰比較慘？這成為結訓分發之前，大夥最常討論的閒話；特別是那些抽籤抽到團管部、心戰大隊各類「涼缺」的人來說。 結訓之後，心情浮浮沈沈的去屏東傘訓基地報到，開始「拔階」受另一個傘訓。 始終還是處在一種似夢似醒的，被驅動的人生狀態：面對每天體能上無止盡的交互蹲跳、翻滾，以及爬到人類懼高點的訓練高塔上，一躍而下！ 直到第一次上了C119二次大戰留下的老飛機，當艙門打開，從飛機縱身躍下的一剎那，我才瞬間明白我那一股安然所為何來。 這段「傘兵」生涯所換得的代價中，有一份最最最絕無僅有的歷練與收穫： 「如此才能體會，生命墜落的滋味！」 我沒有被虐待狂。我之後完全能夠明白跳傘運動，或高空彈跳的迷人之處。 懼高，是因為害怕墜落。 然而，一旦懼到一個極致，不知怎的，也自然平靜了。甚至會追求那份平靜。 因為推到最終，關鍵不是懼「高」，而是懼「死」。 在靠近死亡的邊緣，其實可以是平靜。是啊！說到底，其實自己好像還真是個不怕死的傢伙呢！那有啥好懼高的呢？ 而從四百米的高空（其實是最危險的「低空」戰鬥跳傘）墜落，究竟該多麼驚慌？ 那如同電腦動畫般，在三秒鐘內迎面襲來的整片大地如同「撞地球」，自己究竟是「落向某個未知」，還是其實是「回到某個已知」？ 五秒內拉開傘包，嚴格訓練成為本能反應。天空中頓時張開一朵蕈狀，一個人孤伶伶的漂浮在極端安靜無聲的天空中。 心境是如此玄妙，方才從飛機上瞬間墜落，落地之前的兩分鐘，成為人生經歷過最深邃動人的平靜時刻。 紅塵在腳下，愛恨遠離。人生去來所疑，頓時皆泯。 於是之後接下來的幾次跳傘，我對於站在飛機艙門口，奮力拋出引張帶、縱身躍出、瞬間墜落、空中漂浮，都感覺愉快不已。 其實比較怕痛吧？我想。 特別是當初傘訓跳高塔時，所有膽大好漢們真正禁不起的不是「怕高」，而是「夾蛋」。 一旦從高塔跳下，全身的重量掛在半空繩索上滑下，瞬間那兩片捆在跨下的保險疆繩，一旦壓往那歪斜的寶貝.....，那錐心刺骨的痛徹肝腸呦！ 以及，在傘逐漸飄落，即將高速落向地面時，這才忍不住開始擔心，有沒有可能掉落鱷魚池、掛在電線桿，或者著地不慎撞斷腿、翻滾不順割到背；特別是一不小心被鋒利的野草，割傷我那鋼盔下的青春臉蛋兒，那還得了！ 始終是這些沒水準的無聊事，在那天空哲思的最後片刻，開始糾纏心頭。 跳傘對我影響之大。 人家說，心思敏感的人，大多容易波動，或者相對軟弱。 曾經青春無敵美少年的我，拈來盡皆輕愁的歲月中，原本以為自己也難免要步向「王尚義」兄的淒美後塵。 不料，這麼一趟從天空墜落的滋味，翻轉了我所有記憶中瓊瑤的風華美麗，瞬間成為金庸的霸氣俠義。 對於書中豔羨的偶像，也從「在水一方」堅毅清幽的女主角「夢竹」，變成「天龍八部」逍遙派裡廣練神功的「虛竹」了。 跳完傘後，同學朋友們對於我的形容與評價，也從翩翩小少爺變成流氓貴公子了。 真無法想像，小學一年級的我為了一張楓葉書籤，躲在樹林裡傷逝流淚的模樣。 而如今，不怕死的人，只覺得人生實在沒法子營造太多曲折的「美」了！ 要美，也是坦然直率，為最美。 不怕高的人，當然也再沒法子憑欄眺望、暗自垂淚的數落點滴「愁」了！ 李清照、李後主們，都再會吧！ 更不消說我還不怕黑、不怕鬼、不怕蛇....了。 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一個人從天空中墜落的感覺。 人生感受著墜落，往往在某些「情感抉擇」的時刻。 幸福，其實也是走在雲端。就算不是傷害分手，畢竟生老病死的分離終點難免，從幸福的心境中突然墜落的時刻，難以預期。 至於事業生涯，儘管不見得非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畢竟出入之間的抉擇，好運也難免會在指掌與心頭上頓然墜失，心頭那種深深錯過的悸動。 尤其生涯職場的角色，也只是一朵暫時棲息的雲。 無論過去再怎麼身處高位呼風喚雨，再怎麼支配資源如騰雲駕霧，再怎麼萬丈雄心去仰望光明燦爛的未來，同樣禁不起大環境景氣冷縮的烏雲密佈；並且在此刻逐漸伸手不見五指之際，一下子失足墜落。 看來，此刻在台灣確實除了公務人員（看看健保局的獎金吧！）以及為數零星的產業（捷安特吧！），職場的人們幾乎都受到凜冽景氣嚴冬的衝擊。 而在身處的國外工作環境中，所有「打工皇帝」連同皇帝們的老闆們，其實同樣處境艱險，因為甚至更會直接受到國際景氣波動，以及貨幣匯率的瞬間衝擊。 人生倘若不去有機會體會些許「墜落的滋味」，有時在殘酷的現實猛然逼臨之際，足下一軟，難免慌亂陣腳。 最近在新聞報導中，讀到許多台灣媒體同業朋友，因為景氣淘汰而失業之後，身心罹患病症甚至不慎誤入囹圄的，都很令人感嘆！ 如何面對人生或事業那段「墜落的片刻」，在這個經濟景氣同樣墜落的時機，變得益發重要呢！ 我應該算是幸運的！ Mindset已經強固，生存關鍵時刻的臉皮夠厚，也已經習慣與所有不確定的因素纏鬥到最後。 特別是，總覺得從天空上怎麼個失足墜落，萬般驚險無助也都嚐遍了，人生經歷再如何嚴酷，不過就是這麼回事了吧！ 一如當初跳完傘，即便擦身鬼門關，心中百轉千迴，也一副了悟人生的模樣；終究還是戴著鋼盔累了倒頭睡、醒了餓了趕緊折騰找吃的，以及滿身裝備一心撒泡尿的急切最刻不容緩。 又不是要去參加一場名叫「想不開」的奧運競賽，看誰最想不開！ 人生就算再茫然無助，也仍然可以給自己一個最單純的、最安心的、最直率的、最基本的結論，去伸手向著不可測的命運，取出下一張牌。 只有一張牌！那就是，生活，貴再「能繼續」，不在於任何形式狀態。 我所有曾經讓生活顯得無比沈重的「桎梏的堅持、壓力的掙扎、累贅的價值、虛浮的尊嚴、夢幻的渴盼」，應該都在多年前從天空墜落時，全部抖落身外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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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事評論｜雜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