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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4 12:57:04瀏覽2888|回應0|推薦22 | |
一大清早就是寶來證券董事長白文正的消息,感嘆,便沿著電腦連線襲來。 在台灣此刻審查監察、考試兩院委員人選,許多人的前塵醜聞陸續曝光,新聞中紛紛以「切腹或自殺」作為自清宣言之際;另外一個角落,默默不說話的白文正,卻真正獨自走上絕路。 澎湖的碧海與藍天,成為他捨棄此生一切的銳剪,包括摯愛的親人與員工伙伴。 讓人遺憾的,並非所謂他可能有「憂鬱症」病情;這個社會太常以憂鬱症的個人原因,去忽略促成一個悲劇背後的社會因素。 白文正的死,畢竟毫無疑問且如外界所推估的,「司法案件的調查」與「媒體暗示『產學掛勾』的報導」,成為獵殺這一位叱吒金融界風雲代表人物,兩發奪命的無形子彈。 很難想像一位金融領袖級人物,會如此走上絕路。 但「捍衛自己的清白,最終選擇以死明志」,其實在許多國家與文化中,都成為一種個人面對社會極端的「自我宣示」。 死亡,作為一種逃避或者宣示,對於在司法調查之後個性丕變的白文正,應該是「人言可畏」下的遺憾、不滿與壓力,逐漸積累的最後結果。 司法訴訟的可怕之處,其實對於當事人來說,是一種「心理日以繼夜永無止盡的自我辯證狀態」,這成為最大的壓力來源。 尤其是那些「自視清白」的人,倘若沒有打過官司,訴訟即如同牢環扣頸,那種壓力往往如同「被鬼纏身」,無以出脫。 特別是這次,對於在金融業界向來以「非高學歷卻自我期許甚高」的白文正來說,司法調查對於「掏空」一案的指控,再加所謂「交大榮譽博士」的美事一夜之間成為一個眾皆質疑的產學交易;幾乎是直接深深刨往白文正此生最引以為傲的最深處。 在新聞界多年,我個人對於白文正先生是相當欣賞且敬佩的。對於投資趨勢一些打破常規的前端思維,他是財經媒體界中,認為必須參考的少數角色之一。 但這場悲劇中,充滿許多「無以為繼的無奈」。台灣社會以媒體蔓延的荊棘,去鞭笞公眾人物,且不給予足夠尊重、或相對版面的對待與說明,某方面來說,確實獵殺了一位台灣的知名人物,一位有高度金融專業與成就的投資家。 其實從白文正的事件中,提醒著幾項思考角度,尤其對於公眾人物而言;這是我在媒體多年,衷心希望分享的: 首先,這起事件再度提醒著,所謂「危機管理」不只在外,更在「自我內心」。 許多台灣在各個專業領域略略有所成就的人物們,幾乎無以避免就會被媒體注意。再加上台灣向來容易遭受市場動盪的特殊經濟體質,則讓專業經營即使連開個小店或者剛起步的小明星,都難免承受外來不可測的巨大挑戰與壓力。 無以防範的生涯顛簸,有時並非只是來自金錢或職務變化。上天的考驗或者際遇的無情,經常是「量身訂製」的情境。對於越是注重聲譽、愛惜羽毛或者自我期許甚高的人,所特別在意之處,往往是自我壓力最大的來源與罩門,並且經常超乎自己的想像。 特別是要注意那些「高處不勝寒」的位置的領導者!往往越是雄霸居高的領袖人物,家人或朋友都不見得有勇氣、或有能力勸慰及分擔。這幾乎會讓即使人脈廣遍的人物,同樣在內心求助無門之際,成為最為脆弱的一位。 一旦「無語問蒼天」的情緒甚深甚高,在某一個不慎的時間或空間中,一個結束的念頭萌生,就可能不顧一切而猛然奔向蒼天了! 其次,是對於「訴訟的歷練與心理準備」。 法律訴訟作為一個解決爭論紛端的手段,當事者都應該建立正確的態度與清晰的心理狀態。甚至在訴求法律專業之餘,要拿起戰鬥或纏鬥的心態來面對。 訴訟,對許多人而言,是一場無以迴避,如同蹲坐在煉丹爐中、被日夜燒灼的狀態。無論是訴訟對方、律師、檢察官乃至法官的態度,經常不見得能幫自己完成「洗刷真相」的期待。因此,若將一切自我價值太過寄託於司法結果,往往會讓人崩潰。 歐美社會常把訴訟掛在嘴邊,某方面也讓人們對於訴訟保持等距與健康的態度,而讓「自我價值」為核心,無論如何都能遠大於司法訴訟或判決的結果。 司法訴訟無有他途,只要真正經歷過的人都明白,只有耐住性子「纏鬥到底」;而且這當中最大關鍵的纏鬥,並非外在其他,而完全是來自於自己! 無論最後被判處清白與否,一定要「全然抹去日以繼夜、無以迴避的自我質問」,絕對不能先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只有一切內在的所有的性格、專業、價值全都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才不會造就無法察覺的過度壓力! 這方面,坦白說,李敖大師對於法律的絕對態度「法律是給人用的,而非人活在法律條文中」,是很值得參考與學習的!我衷心以為,社會菁英領袖真應該請李敖開堂課之類的,傳達一下對此的價值看待與面對功力,並且學習李敖此種堪稱超越法律魅影與禁錮的勇敢心態!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是公眾人物面對媒體的「認知、態度與準備」。 對於一個「密度比例」堪稱遍地都是的媒體島嶼,台灣在自由風氣的民主特色之外,所需承擔相對壓力最大的,就是「公眾人物」。 眾皆批判狗仔!但台灣媒體其實並非唯一的「知的怪獸」,這在各國媒體普遍的腥羶色發展中,並非特例。但台灣媒體普遍「沒有相對的平衡報導」,或者「媒體與媒體之間因為『競爭』所產生的動態平衡」也未能出現,而最終形成一個媒體「集體獵捕」的現象。 坦白說,台灣就這麼丁點小島的人事物,卻比任何地區都相對更多的全天候新聞頻道與平面媒體數量,再加上讀者與媒體又相對不重視國際新聞(無法分心);因此,單單是版面的填充,若不靠公眾人物一切的枝枝節節,或找一個話題撲天蓋地的窮追猛打,幾乎不可能完成版面所需。 對於許多有心求名的「無名小卒」或市井民眾而言,台灣媒體「點人成金」的力量非常巨大。對於許多社會角落清寒而努力的人們,媒體也不吝報導他們的動人故事。 但相對於公眾人物來說,若說媒體處心積慮去「搜獵」他們的不堪或醜態,也並非全然違背實況:對於成功人士的「錦上添花」,從讀者角度,往往遠比不上人性普遍對於成功者某些死角的「幸災樂禍」,所產生的內在共鳴。 毫無疑問,公眾人物不得不從媒體如面對獵物般,明或暗的觀察、真實或污衊的報導中,最終學會「絕對坦然的自處」!「掌聲或噓聲都不重要,也全不在意」的人,才可以真正經得起媒體這一關的考驗。 當然,這並不容易,媒體朋友中聊起來,這恐怕是修為上幾乎達到「無我」或至少「忘我」層次的人,才可以免除此劫。 但在此,公眾人物另外在媒體報導之中的生存角度,還有一項,那就是:瞭解媒體「好奇心強,但無法持續」的特性。 即使連陳冠希驚人的慾照案,只要與媒體隔離一段時間,媒體自然興趣缺缺而轉移目標;邱義仁的海外金援案,如今又有多少人提及?王又曾又有多少人追了呢? 因此,只要公眾人物與媒體的距離,只要保持得宜;特別是越少接觸,保持神秘感,往往越能保持安全。 比如說,永遠與媒體保持一定距離的親和如白嘉麗,神秘如金城武,他們反倒始終保持住媒體對他們的印象與好評。 否則即使眼前暫時相安無事,媒體始終在等待中環伺;準備啃蝕著個某個足以引爆目光的機會。 比如我深深相信,媒體對於張忠謀伉儷的婚姻如此好奇,一旦張淑女士芬開始更多的涉入社會活動與曝光,尤其若與台積電的運營本業相關連,媒體一定會找機會大作文章;我也相信,比如詹啟賢到慈濟後除非就此絕對沈潛,一旦又與哪些過往身份敏感的政壇人士餐敘,肯定又將是報端一番派系職務爭奪的傳述塗寫。 公眾人物共同的感嘆,莫過於「何處惹塵埃?」,但紅塵情節就是有人發生、有人演繹,媒體大作文章其實無關道德問題,公眾人物因媒體而享有「名」的代價,某方面來說,就是一紙無奈的魔鬼契約。 媒體對於公眾人物,即使你不招惹他們,媒體仍以一種「相對」的解讀情節與腳本,去套用在一些似是而非、捕風捉影,或甚至只是可能發生的事件上。「好人並不真的好、壞人並不真的壞;好人其實也很壞、壞人其實真夠壞」已經是一種媒體充滿「負面新聞」的思路模式;觀眾讀者也習慣、也愛看! 必須強調的,這也並非是媒體的問題或過疚。而這其實是在社會環境中所謂「名」的符號本質下,媒體作為「放大符號」的本質與功能,必然或在「正與負」「好與壞」「動與靜」之中找到發揮的空間。 「負面行銷」也是另一種的符號操作宣傳手法,也是此刻文化變遷的趨勢之一。「有名」這件事,並不保證都能如願的有「好名」。公眾人物無法免除於此,只有更加的洞悉媒體本質,並且找到因應的方法。 對此,我認為公眾人物在台灣沒有別的選擇,除了1.更加的謹言慎行,越有名、越高位要越謹慎;就是2.若要離於內外干擾,就應該搬離到媒體罕至之處,即使是得搬離台灣;最重要的就是要3.練就對媒體報導「全然無畏,也無所謂」的絕對身心狀態,等待媒體自己轉移報導注意力,如此,生活的內外才不會有所損傷。 白文正先生,與其說是這次的無辜犧牲者,倒不如說,在他「自我期許甚高的性格中,加上訴訟案件,與媒體報導」等三大壓力,匯聚成「人言可畏」,將他推往無助的深淵,令人深深惋惜。 白先生沒有穿越的考驗,是給自己多一點空間與時間,讓自己領略人生最核心的考驗始終不在外,而在自我的內心。 即使對於他的案情或者交大榮譽博士,仍有許多像我一樣,基於對「金融操作瞭解」與對他的「人格信任投射」,基本上處在「相信他為人」的立場上;至於一般未曾涉獵金融投資領域的人,對他全然無知甚至也沒興趣瞭解呢!可惜他並未有機會放開胸懷,去多所接觸不同的聲音,尋找心境上暫時的棲身之所。 真相,即使在媒體中,也如同人生所有考驗,往往需要「時間」,才能讓一切水落石出。對此,白先生太急了! 當「責任感」成為過度的壓力、當「自我期許」成為無盡的質疑,特別是當一切因為媒體的放大或扭曲,成為心中堅不可破的「人言可畏」的憤怒或畏懼之際,公眾人物所面對排山倒海的壓力,至多應該選擇「遠離此地」,若被限制出境那就避居山林野趣吧!而非走向「以死明志」一途。 對於我所敬佩的白先生,希望澎湖的碧海藍天定然有情,能夠收留白先生的一念迷惘,並且給予天地開闊、無言卻真實清明的最終答案,以弭平這一位向來在台灣金融界大家敬佩的智者與勇者,心中無明的戚怨。 也因為這次不幸,讓人得要祝福所有在媒體版面中,此起彼落的公眾人物。 面對媒體注視所襲捲而來的「名」之本質,畢竟虛幻如雲,無論彼時或此刻,只有努力「學習並穿越媒體,及媒體背後來自人們眼光的期待或傷害」,一切從自己人生抉擇的本質,清楚出發,才能真正活出自己期待不凡,或渴望單純的全部人生。 在此謹容我遙祝一份寫這篇文章兩個小時的心意,回向給白文正先生。案情真相已經不重要,但願他人生的真實領悟,能水落石出。 也但願將他這份觸動人們的悲劇,轉化成一份省思,讓更多在台灣媒體漩渦中的公眾人物,因此有更多的警醒與領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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