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個親戚跑來家裡推廣他最近加入的直銷事業。真是夠了，把他每天上課學到的新推銷知識硬套上來用，讓傻蛋聽得耳朵長繭是也。向不做發財夢的人推銷直銷本身就是一種愚蠢的行為，不過說真的，這些業務的說詞其實我也可以想得出來，編織些好聽有打動力的話並不難，但要讓好聽話能務實的實現，而不傷及信用卻是不可能的任務。傻蛋討厭那些來推廣直銷的人，比起這些人，我還寧願讓單純推銷商品的推銷人員進來賣東西呢。

不過直銷的勢力卻不可小看。前一陣子看Animax的一部動畫，叫歡迎加入NHK來著的吧，是一部以揭露尼特族社會問題為出發點的一部動畫，對家裡蹲、線上遊戲、虛擬網路的自殺聚會等等都有批判的動作，還有，對多層次傳銷，也就是直銷，也有做介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揭露直銷手段的那關鍵一集裡頭，竟然從頭到尾中文字幕都沒有打出來，對聽不懂日文的人來說就只能看畫面猜劇情了！這種整集沒字幕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實在是太剛好了吧？就套那部動畫的中心思想，這一切都是陰謀，這一集沒字幕實在也很難不給人這種聯想呢？

說到直銷，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地下投資公司的故事。那是當兵看到一本書談到的民國七十幾年的時候(傻蛋當年還很小啊)一個地下投資公司的故事，人們把錢借給地下投資公司，利息很高，而且馬上就能領到。找到下線的話，下線賺比行情高出許多的利息，上線則更是大發財，看起來是皆大歡喜啊！這樣的經營模式維持了好幾年，到了高峰的時候，這些地下投資公司的總部大樓個個蓋得壯麗豪華，接待員則盡是條件很好的美女，經營這些地下投資公司的首腦人物呼風喚雨，好不風光，太成功了不是嗎？但是，靠投資是無法實現那麼高的報酬率的(那麼神的話就自己賺了)，這種經營方式其實是在拿新加入的人的本金來支付早先加入的人的利息錢，一旦停止擴張成長，營運馬上就要出問題的。果然最後就這樣倒光光了，許多投資人血本無歸。這也是很合理的結果，不意外。因為是地下投資公司，所以貪小的投資人是不受保障的，否則幾千億規模的倒帳，可是足以製造經濟危機的，故事落幕，只有較早加入又及早抽身的人從中獲取了暴利，其他參與者則成了被剝皮的羊。這是一種財富的移轉。在過程中呢，當大家都覺得錢太好賺的時候，它大幅擴大了帳面上的經濟成長數字，也讓老百姓普遍更敢於奢侈浪費，房價與股價飆漲，大家都覺得更有錢了，非理性的繁榮。其實這些地下投資公司造成的現象，在經濟上很接近政府濫印鈔票一般，大家覺得錢變多了，消費增加，因而顯得更加繁榮，然而，人們也開始懶得去做辛苦的工作賺錢，因此這個繁榮只是一種假象，對社會帶來的則是難以估計的傷害。地下投資公司在規模到臨界點之前，一直是很風光的，但這很明顯是一種慢性自殺的經營模式，或是以詐騙為出發點的一個圈套，它是失敗的，不過這種模式是不是看了很眼熟呢？

我在這裡把直銷區分成兩段。第一段是找到供應商，然後再找到消費者，把商品跳過傳統銷售網路直接賣給消費者。這一段的商業模式是沒有問題的，把省下的廣告宣傳費用當做傭金分配給消費者，這是減少不必要的交易成本，是說得通的。但是，後面一段，也是這種多層次傳銷的最關鍵的一段，則是透過人的貪念，以找下線抽成的方式，鼓勵多找下線多消費以賺取更多傭金報酬，以期爆炸性的擴張銷售規模以求瞬間致富，從而讓銷售的行為脫離了供給與需求的制約，消費不是為了實際使用而是為了發財的美夢而消費的。這就和倒閉很久的地下投資公司運作的方式很像，吸金，做大，然後倒！即使在性質上有點不一樣，但是在效果上卻仍然是很像的，為了發財夢所做的投資，只要能順利找到下線，只要下線能再順利找到下線，整個消費的規模會一口氣膨脹起來，找的到新下線就不用擔心囤的貨有賣不出去的壓力，花的每一分錢都會回本賺更多，這種業務暴發然後得到大量下線瞬間成為有錢人的美夢是很多人想做的，但是一旦供需失衡，東西賣不出去的時候，問題也會比一般正常的銷售方式要麻煩許多：太多人買了不需要的產品數量，供遠過於求時產品的價值會一夕暴跌的。也就是，順利時很順利，一旦開始不順利的時候，就會很慘！

現在直銷很熱門，在網路上努力推薦找下線的可說是多得像蒼蠅一樣，靠直銷賺不少錢的人的故事也聽不少(可以刻意製造，但這會增加直銷的第二段模式的效應)。照直銷的人的說詞，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像WalMart、家樂福與愛買之類的大量販中心應該要倒光光才是，百貨公司與便利商店也應該買不到任何直銷有賣的產品才是，而直銷應該會越來越成功，最後什麼都賣？直銷真的很熱門嗎？不，離做直銷發財夢者理想的境界還差得遠，甚至還不及當年的地下投資公司的吸金實力。原因呢，或許是因為社會有學到一點點教訓，所以直銷總是有點成功卻無法太成功，成功得慢就不容易太快走上臨界點而爆發危機，只有貪心又沒太多社會經驗的人會被吸引進去，但是下線的規模卻大多難有理想中的爆發成長，加入的和放棄離開的基本維持一個均衡，也就一個差不多而已。結果就是點不大不小的社會成本。

其實如果不貪暴富，直銷本身可以是一種健康的經營模式，只不過走偏的機率似乎是接近百分之百呢？如果是想要眼前的快速致富，不為未來打算，不重視信用與榮譽的在經營這種多層次傳銷事業，那麼這個事業就算經營的風生水起，也註定終是個死局了啊！畢竟供需的平衡才是市場運作的法則，行銷是把顧客要的東西賣給他們，而推銷是把自己要賣的東西想辦法推給顧客，直銷很明顯就是推銷的概念，在消費者至上的時代，這種思維終究是要被淘汰的不是嗎？當直銷的力量統一天下的時候，就是白日夢成真的時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