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說得上話」的人

陳碧月

大陸作家劉震雲說：「痛苦不是生活的艱難，也不是生和死，而是孤單，人多的孤單。」

我很喜歡劉震雲在《一句頂一萬句》中所說的：

一個人的一生，最大幸運的事，就是能遇見說得上話的人；

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見了說不著話的人，還陰錯陽差地綁在了一起；

但是，即便遇見了說得上話的人，也不會一直說得上，因為人是會變的；

有時，遇見了說得著的人，也會因為種種意外或不意外的原因，就錯過了，如此一來，有些話只好永遠憋在心裏，慢慢地憋著的話累積起來，就變成一個腫瘤，悄悄地磨蝕著人與其人生，所以只好不停地漂泊和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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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的吳摩西以為和他關係最好的鄰居老高，居然和他妻子偷情已久，東窗事發後，妻子和老高私奔了。後來，吳摩西在鄭州碰到了相互憐惜的妻子和老高，他跟在後頭決定要捉姦，但到了旅店，他躲在房外，才發現這對「姦夫淫婦」什麼也沒做，竟是滔滔不絕聊了一夜──「咱們再說些別的」、「說些別的就說些別的」，這是妻子對他從來沒有過的。這讓他警覺到，妻子的出軌原因，與老高無關，而是他們夫妻之間缺乏溝通，沒有話題可聊。相互說不上話才是他婚姻最大的失敗，於是，吳摩西亮出的刀子硬是給掖了回去，他放棄了殺人的念頭，離開了鄭州。

另一個主角牛建國不愛說話，也遇上了不愛說話的龐麗娜，大家都覺得他倆性格正好。於是走入婚姻，生了孩子，也開始見面無話可說的日子。一開始覺得沒有話說是兩人不愛說話，後來才發現不愛說話和沒有話說是兩回事。不愛說話是心裡還有話，沒話說是心裡乾脆什麼都沒了。

        龐麗娜跟婚紗攝影城的小蔣有了姦情，被小蔣老婆逮到了，小蔣老婆跑來跟牛建國說，她在旅社房間外等了半夜，什麼都聽見了。她說他們一夜說的話，比小蔣跟她一年說的話都多。

後來，一直到牛建國遇見了章楚紅，才知道和女人說得上話是怎麼一回事。　　牛建國離開家，在滄州給人開長途車，章楚紅是途中一個飯店老闆李昆的小媳婦。牛建國常去吃飯，和他們倆夫妻混熟了。

有一次，車子的水箱壞了，他只好留下，那天李昆不在，晚上服務員也下班了，章楚紅邀他一起喝酒，兩人邊喝邊聊，喝到半醉，聊得綿長，後來，聊到了床上。往後李昆不在時，牛建國就留下過夜。他倆享受魚水之歡，除了兩個人說得上話，還有在一起時的那份親熱，一夜下來，兩人要親熱三回。親熱完，還不想睡覺，就摟著說話。

牛建國跟別人不能說的話，都跟章楚紅說。跟別人在一起想不起的話，跟章楚紅在一起都能想起。他倆有說話的路數，自成一個樣。兩人說高興的事，也說不高興的事，不高興的事，也能說得高興。

例如，龐麗娜是牛愛國心上的一個傷口，一掀開就疼痛。牛建國第一次跟章楚紅說龐麗娜時，他還哭了；幾次後舊事重提，再說到龐麗娜，在他倆嘴裏，龐麗娜便成了過去的話題。他們不但能說龐麗娜，也能說章楚紅過往的戀情，說到應該要睡了，但一個人說：「咱在說點別的。」另一個人就說：「說點別的就說點別的。」章楚紅在床上抱著牛建國，要他帶她走。牛建國當時答應了。

後來，牛建國跟別人提起這事，又害怕了，害怕出人命，害怕自己帶不了章楚紅，就跑回了老家。再後來，牛建國想明白了，他不能錯過這個能夠和「說得上話」的女人，於是，他又去找章楚紅，但是章楚紅已經離開她丈夫了。牛建國繼續找她，因為有一句話要告訴她，就算是出了人命，為了這句話，也值得。 

        小說中的兩個男主角，都被妻子戴上了「綠帽」，但後來他們都發現自己頭上的「綠帽」，原來是自個兒親自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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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想是：

第一：人的一生，如果幸運遇見了說得上話的人，一定要好好彼此珍惜。

第二：如果不幸，遇見了說不著話的人，還硬是被綁在一起。要就是努力溝通改變現狀，活出更好的生活；要不就是放彼此自由，或許能造就另外兩段幸福。

第三：就算我們遇見了說得上話的人，也可能不會一直持續有話可說，因為人是會變的，感情也是變動的，因此，擴大彼此的生活格局是很重要的，尊重對方的生活與交友空間，讓彼此可以出去「呼吸」與人交流，回到對方身邊時，就有更多的話題可聊。

第四：倘若遇見了說得著話的人，卻因緣際會錯過了，這個遺憾將會令人抱憾終生。因此，如果遇著了這樣一個人，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留住他，想方設法將他留在生命中最妥適的位置，即使只能遠遠地關注，都不要斷了溫暖；否則當你讓他錯過了，憋在心裡的痛，只會像病毒般一點一滴侵蝕著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