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來了

    巴爾扎克說過：「如果不忘記許多，人生無法再繼續。」

    他們的緣分可說是不期而遇，也是如期而至。

    12年前，男人與女人相識時互有好感，卻因身邊各自有人，於是維持在ㄧ個最適當的距離。這些年來各自在感情中受傷、成長、茁壯。在線上相遇時，男人回美國打疫苗；女人在台灣。原本兩人都在台北時，咫尺天涯；現在12249公里的距離，卻覺得近在咫尺。

    男人從問候的言談中直接表明恢復單身，也詢問女人目前狀況？因為他感覺她不像之前冷淡，願意跟他多聊幾句。當他知道她不久前才結束快20年的感情：「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試著開始？給我ㄧ個機會？」

    疫情真的改變了世界，好像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可是後疫情時代，卻又似乎在各方面帶來全新的體悟與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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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提議談談他們中間空白的12年，他們幾乎是同時間為對方開了相簿，說好陸續放進從小到大的照片，特別是中間空白的最重要的那ㄧ段。他們要看照片說故事，不管是喜怒哀樂、灰色斑駁、燦爛飛舞都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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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克服15個小時的時差，男人提早起床，打開視訊在女人準備入睡前交換情緒。ㄧ邊是夜晚，ㄧ邊是清晨，他們在單純的天地間找尋彼此簡單的靈犀。

    女人這邊的夜ㄧ分分沉澱；男人那邊的情一點點爬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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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從疫苗聊到黨派，男人問女人：「妳是藍的？綠的？橘的？」

    女人說：「我什麼黨都不是。」

    男人立馬回說：「妳是魅力無法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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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傳來他特地查詢他們之前在 FB Messenger 聊天的日期和內容截圖：

    2016.06.16  

    2016.10.13  

    2016.12.29

    2019.09.20

    女人溫習著不溫不火的回覆和她當時的感情一樣水平如鏡、波瀾不驚。   

    最後兩次聯絡，ㄧ次是男人邀請她去聽他上課；另ㄧ次是男人邀約：「找個時間約出來吃個飯吧？」女人說：「剛旅行回國，很多約。正在搭船夜遊。」

    此刻女人再見到這些過往，內心感謝他的堅持、細膩與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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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知道女人愛聽故事，他計劃著等回國解隔離後，開車載她到海邊野餐，他說他喜歡看海說故事。約定好到時要告訴她這十二年來的轉變：「年過半百，經歷過幾段感情後學到了尊重、珍惜與付出，也悟出了無常的道理。」

男人：「我希望妳在我故事裡，而不只是讓別人看妳寫我的故事。」

女人：「我們都已經在故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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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問起男人的「地雷」，她先主動說她認為坦誠很重要，ㄧ個人坦誠了，基本上就能守信、守時：「我的人生很透明。」

    男人回覆長長ㄧ段話：

    「寶貝，妳放心啦！

      真的沒有妳想的這麼複雜。

      兩個人交往的最底層核心就是坦誠。

      只要坦誠，就一切透明，也就有得商量，有討論的機會與空間。

      一切悶在心裡，是最愚蠢的，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對方，

      時間浪費了，感情也錯過了。

      我們都50歲了，五十知天命，

      追求的不是『希望對方認同自己』，而是追求一個『認同自己的對方』，

      所以真沒必要隱瞞什麼。

      透過隱瞞塑造出來的假象毫無意義，也無助於兩人一起走長走遠。

      一切坦誠透明，對方才會知道你要什麼。

      如果對方愛你，認同你，一切水到渠成。

      如果對方不認同，還不如散了吧！免得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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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問女人：「為何願意重新接納我？」

女人告訴男人：「因為在這12年間你一直試著久久問候，試圖保持朋友關係，儘管我拒絕你，你也沒有放棄，還是會主動聯繫我。而且的確也從這幾次的交談，感受到你的用心。」

男人又問：「那你喜歡我什麼？」

    女人說：「這個問題，我希望可以用餘生的美好時光慢慢回答你。」

    男人：「很好，有共同的餘生才表示有喜歡。希望我的餘生裡，滿滿都是妳用心的答覆。」

    男人說：「我曾想自己或許這輩子無法再愛了，但現在可能要收回這句話。妳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有可能讓我再愛一次的人。我相信你願意重新接納我，我們能再度重逢又走到一塊並非偶然，絕對是因果所致。」

    女人決定婉拒另ㄧ個追求者了......。

         女人看過一個說法：「在不對的人身上虛擲青春，會把自己的好運花光。」她是往前走，不往回看的人。她想要找到ㄧ個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人，可以相互照顧，也被他讚美疼惜，於是帶著讚賞，就更有底氣往前，風雨和風景都要一起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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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傳來ㄧ對喜鵲的照片，祝她情人節快樂。

女人很意外他在國外怎會記得「七夕」。她喜歡那樣的儀式感。

渴望活在愛情裡的女人說：「如果見面後可以試著再開始，以後我要過重逢紀念日、生日和情人節。看能夠共度幾年……」

男人說：「那我要過妳心中有我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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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傳來航班資訊……

    女人說：「回來就是國內網友，不是國外網友了，感覺比較近……。」

          男人回說：「我才不是網友，我是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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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在飛機上傳來ㄧ張自拍照：「飛翔在天際～～地平線不再是平線。」

    女人：「希望下次搭飛機是一起去旅行。」

    男人：「寶貝，我得關機了，換回我台灣的Sim卡，妳手機號碼給我一下。」

    男人傳來他的手機號碼，她輸入時，才知道她沒有留存他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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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十三個小時多的飛行，男人傳來ㄧ張戴著透明面罩，背景是長長隊伍的自拍照︰「寶貝，我已安全降落，排隊入關中。」

    女人喜歡這樣的報平安，有ㄧ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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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家距離男人的防疫旅館只有三條大路。她感謝這14天的隔離期，可以讓他們有更多時間瞭解、磨合、醞釀和規劃。

    一早女人打開手機，男人的訊息跳出來：「昨晚輾轉難眠，直到凌晨四點才睡著，或許是因為回台的關係，過去72小時內一直保持亢奮狀態，做任何事都無法放鬆⋯⋯好想躺在妳身邊長談，放鬆。」

    這14天雖各自有事要忙，卻也能找出最閒適的時間用文字傳情或睡前視訊。晚上是最柔軟的時刻，視訊時總能把最真實的一面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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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分享觀念、文學、音樂和電影。

    女人問男人：「你聽過心理學上的『婚姻失語症』嗎？」

    男人沒有立刻回覆。

    女人等不及又說：「就是指兩個人隨著感情日漸穩定、事業或家務繁忙等原因，而疏忽了與另一半的心靈交流。」

    接著他們分享了過往的感情經驗。

    男人說：「兩人需要隨時透明溝通，告知彼此的感受，否則會發生一方覺得自己一直在付出，但其實造成對方困擾還不自知，最後適得其反。就像付出應該像花錢在刀口上，用對地方才是最好的付出，才是有意義的付出。」

    男人說他多年下來的領悟就是：一切隨緣就好，不必過度解讀，也不需強求。越強求就越跟自己過不去。有人願意陪在身邊，願意聽自己發發牢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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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偶而會傳防疫旅館送來的餐食跟女人分享，說是每天期待的「開箱」。

    女人說：「美食會帶來幸福感。」

    男人回說：「跟妳文字傳情也會。」

    女人忍不住笑了：「這句有撩到……你跟每個妹都這樣文字傳情嗎？」

    男人回說：「沒有，因為妳對文字很敏感，聊起來特別舒服。」

    女人：「花言巧語，還好我已經半百了，如果是再少個二十歲鐵定被你迷惑！」

    他們可以輕鬆的自嘲、彼此調侃、互虧，那是ㄧ種行至半百專屬的愉悅。

    女人看完全球最新的疫情狀況感慨地說：「未來天災人禍的事還會更多，享受生活，活在當下。」

    男人：「妳很會享受生活。」

    女人：「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享受人生。」

    男人：「我知道妳將會是我人生的最大享受。」

    這個理工男有很強的文字能力，女人被他的邏輯打動，更被他的文字擄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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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戀愛最美的其實就是現階段的曖昧不明、患得患失。」

    男人：「為什麼是患得患失？」

    女人：「因為戀愛還沒確定前會思念、猜疑、猶豫、徬徨、期待……。」

    男人：「我對妳肯定會思念，但不會猜疑、不會猶豫、不會徬徨，淡定期待，            沒有不確定性，因為妳就是我要的女人……。」

    女人：「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確定？」

    男人：「12年前我遇到妳時只想『風花雪月』，但成了單親爸爸後，兒子讓我成長也改變了很多，清楚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但妳不要有壓力，這幾年生活磨平了我的脾氣， 鍛鍊了我的耐性，所以，也學會了一切必須順其自然，不強求。」他強調說：「真正可長可久的感情不是激情，而是在乎。能在乎彼此的感受，在付出的過程就能產生親密感。」

    他們都有過婚姻，確定婚姻制度不能保障什麼，也不想再踏入婚姻，這是他們ㄧ開始就說清楚而能往下深聊的契機。

    女人：「那你覺得我們在追求什麼？」

    男人：「我覺得我們追求的是當下的感覺，追求在一起甜蜜的氛圍和溫度，並不追求兩人生活合而為一，而是追求在時間許可的前提下，共同享受人生，我們尋找的是愛情，努力保鮮的愛情。」

    女人：「感情沒有形體，所以隨時都會改變，只能好好珍惜每個當下。每個好的當下堆疊起來，就能往歲月靜好的路上走……。」

    愛情，以勢如破竹之姿，再度襲來，耐人尋味。終究，戒不掉彼此的愛，時間還是給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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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坦誠年輕時是「外貌協會」，後來才發現能不能對話、相處才是最重要的。女人藉故問他：「那我和前妻誰比較美？」

見不到回覆，女人主動說：「沒有立刻回答，那就是前妻比較美囉！」

男人傳來：「老伴最美。」

女人：「這個答案真的好賊……」

男人：「老來伴嘛！很貼切啊！」

女人：「就是如果我想要比你前妻更美，就是要陪你到青絲染成霜、齒牙動搖⋯…」

男人：「不是這個意思啦！就是從今起攜手共創快樂時光！」

    女人傳了個翻白臉的貼圖：「就是這個意思啊！」

    點滴的歲月洗禮，月久年深，生活中的細節，會積累成生命的重量，無可替代。男人計劃著未來實現自我的日子裡有她；女人期待著他們的浪漫是兩個人一起浪費時間，慢慢完成生活中的瑣事，可以天真爛漫、可以漫不經心，也可以漫無邊際。

女人想起沈從文說過的：「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她感謝在「正當最好年齡」他們重逢了，這似乎是ㄧ場綠能的愛情，在時間的皺摺裡享受過程和細節。未來不管結局如何？當他們翻閱時光這本書，流動的是對愛情審美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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