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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01 21:40:31瀏覽418|回應0|推薦3 | |
也許……我有點害怕改變,就像在面對新的障礙一樣,我害怕我沒有面對的膽量。可是我也會期待,期待改變之後會有些什麼呢?像爬山一樣,爬到頂端就能俯看整個朦朧的美麗城市嗎? 張繼文他說……他喜歡我,好喜歡好喜歡。這是國小時候的童言童語,我依舊很高興。這算是遲了十年的告白嗎? 那天我在他房間,手中拿著他的國小畢業紀念冊,望住這短短一句不太端正的鉛筆字跡。我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告白,間接的告白。看張繼文方才離去的反應,大概是怕我會翻到這一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話吧? 我的確代他害羞了。 等他返回房間走近我,望見那行字,他的反應足足讓我偷笑了十分鐘。在我們四目相對的幾分鐘之後。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他尷尬的模樣紅了臉。 「我知道啊。」我用眼睛看也知道。 「……不要想太多。」 「我沒有想太多啊。」他簡直是愈描愈黑嘛。我什麼都沒講,他幹嘛急著解釋。闔上畢冊,我仰頭望住距離我一步遠的張繼文,見他隻手摀住臉,只露出那雙眼睛。笑意蔓延到我臉上,我忍不住笑了,「張繼文,沒人告訴你一隻手遮不住臉上的紅色嗎?」 「真的嗎?」他詫訝又更尷尬不知道該放下手,還是用兩隻手遮掩臉上淡淡的紅潮。 我真的笑滿十分鐘了,而且還是在他面前。 一個小意外,我不能說它改變了什麼,或許改變得是我的心,和對人事物有點不太一樣的感觸吧。這一點點的變化,實在太微小太細小,我甚至伸手想捧在手心裡也捉不住。 妹妹和我互動的次數比冷戰前還頻繁,多到我有點手足無措。這是一種預感,我們相處四年的固定模式。 「彩怡,我之前都讓妳一個人自己留下來吃午飯沒陪妳,妳會不會生我的氣?」妹妹在第一節下課,拉我離開教室到有些遠的靜謐走廊上,蹙眉問我。 「我……還好。」要是真的不會就好了。 「妳人真好。」她誠懇的看我,鬆開眉笑著。 我人一點也不好,我只是不想告訴她我曾經生過她的氣,而且還是難過和悲憤交加的一種。如果我真的這麼說了,她又會怎樣?依我對她的了解,她會問我一堆「真的嗎」和不得放我回教室的拉扯。 雖然妹妹和敏芹的個性不一樣,但在碰到某些事情時,動作和反應卻完全是一個樣。 「妳知道我和敏芹吵架嗎?」妹妹丟下一枚炸彈,把我炸得腦袋一片空白。 吵架?皺起眉,「我不知道。」 「妳看不出來嗎?她現在下課的時候都馬上一個人離開教室,也不會跟我講話啊。」這是指控或是責怪嗎? 我搖搖頭。我知道敏芹常常一下課不見蹤影,但,我為什麼一定會看得出來她們是不是吵架?我不喜歡這樣,當時她跟我和好的原因愈來愈清晰地浮出檯面,這種感覺,很糟。 「這次我絕對不會跟她和好!」她咬牙堅硬的話冒出口。 又是這句話。這究竟是她跟我訴苦的第幾次宣誓了?第四次?還是第五次?她們總說我善良,但這時候,我不要善良,不要會聽人訴苦,只要她們和好。 心中的鬱悶在回到家後,還是梗在胸口很不舒服。學校的訴苦不夠,晚間十點半手機鈴聲大響,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彩怡?妳還沒睡吧?我有話跟妳說。」敏芹的聲音依舊宏亮,被暴躁沖昏頭的脾氣,正處於高漲之中。 「我還沒睡。」我倒希望我已經睡了。 「妳應該知道我和妹妹又吵架了吧?」 為什麼我一定會知道?「我知道。」 「我告訴妳,妹妹有夠莫名其妙的耶,動不動就在那邊生氣,我問她在生什麼氣,她又不說,還一臉臭臉。真搞不懂她是怎樣,就這麼愛跟我吵!」嗆聲不斷。 「不要再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我好聲勸誘,一貫的安撫,而敏芹也是一貫的繼續說話,一點也穩定不下來。 「我也不想生氣啊,可是她硬要擺臭臉給我看,我不想跟她吵,她偏偏要跟我吵,真的很奇耶!」 對啊,我也覺得好奇怪,為什麼最後總變成我是和事佬,而且還是一個非常沒用的協調者。難道朋友間好好相處,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嗎?看著她們冷戰,我心裡也不好受啊。 「別生氣了。」 「彩怡,妳說啊,我沒有錯,錯的人是她對不對!」千篇一律的第一句問話。這不叫問句,她出口的時候已經是肯定句。 「我不知道。」我淡淡開口,頭好痛,換我理智線快斷了。 「怎麼會不知道。彩怡妳不要袒護她啦,我知道妳人很好啊,可是錯就錯,袒護也沒用啊!」 每一次每一次傾訴,最後為什麼都會回到我人很好的句子上?我人不好,其實一點都不好。我試著站在對方角度設身處地,只是我不希望自己討厭的情形也會發生在對方身上。原來……不該是這樣嗎?很難過,真的。 我壓下想用力丟開話筒的念頭,忍著最後殘餘的冷靜和理智應對。我終於等到掛電話的時刻,而情緒也已經崩潰了。我想哭,我想嚎啕大哭,哭我們三人不協調的友情,盡情的哭。 我忍不住蹦跳起來,大喊了幾句平時不出口的話,喊了幾句我也想對別人訴苦的苦水,喊了幾句連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語句。反正這裡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的發洩也沒人知道。 我的情緒失控,失控的很過分。 「詹彩怡。」 失控到聽成有人喊我的名字;失控到頭埋進了什麼溫暖的地方都不知道;失控到手緊抓的當成浮木,害怕不緊緊圈住,便會一下子滅頂;失控的眼淚流了多少沒去注意;失控到…… 任性,我想要任性,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生悶氣,那好難過,我不要…… 「她們當時放我鴿子,現在吵架居然又返回來找我抱怨!」 「嗯。」 「我的價值就只是當她們兩人的可憐協調者,卻從來沒想過當時我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嗯。」 「還有我人很不好很不好,她們為什麼老是說我人好,拼命要我做好人呢?我不想做好人啊。」我只想當個平凡人,平凡無奇的人。 「我知道。」 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人知道。等等……我聽見很近很近的聲音說我知道……理智稍稍回籠,我張著被淚水染溼的朦朧雙眼,眨了幾次眼睛,視線好不容易清晰可見。 手關節挪動幾公分距離,觸覺模糊中告訴我,我被人抱進懷裡了,還是我緊抱著人?臉埋進的應該是胸膛吧……太溫暖了,跟我稍冷的體質完全不一樣。就像我每次碰觸張繼文的手時,那熱熱的溫度。 「……張繼文。」我喃喃念著,仰高臉看人,那是張我很熟悉的面孔。 「我沒有看到妳在哭哦。」他一副什麼都沒看到的表情和語氣。 沒有看到才怪。「張繼文,沒人告訴你我的耳朵沒有問題嗎?」我一個字一個字從嘴巴裡悶悶的冒出來。意思是說我確確切切聽見他方才那句話,而我剛好聽得出來那言外之意是什麼。 「我知道妳的嘴巴也沒有問題。」他勾起嘴角,露出深陷的酒渦。 我要氣,還是要笑比較好呢?我抿了抿嘴,釋懷的深吸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失控過後,也應該回復正常了。任性過後,也應該繼續保有容忍的心胸了。不是嗎? 夜間十一點二十分,我和張繼文在客廳裡,地板上兩個人一個影子玩鬧不休,也……捨不得離開。
『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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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