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接到一通電話。

“您好，請問是楊先生嗎？這裡是愛加倍牙科診所。不知您是否收到 night guard 的估價單。是這樣的，您只須付50塊的 copay 就可以了。如果您願意，那麼三月份來洗牙的時候，就可以順便做模子。”

掛上電話，心裡仍滿是驚訝。診所的劉醫師去年就建議我帶 night guard, 以免我老去的牙齒牙套牙橋繼續磨損。但費用挺貴，又不緊急，我就擱下了。不想診所主動打電話來，提供幾乎是免費的服務。於是我依約去做了模子，昨天到診所拿做好的 night guard，劉醫師又叮囑了許多細節。睡前試戴，還挺習慣的；早起刷牙，也順便刷它。

其實這並非愛加倍診所第一次給我們折扣。搬來加州後，全家都去那看牙，結帳時不時發現有折扣。或許是對 frequent patients 的優惠吧？但聽說對經濟困難的病人，或是單親弱勢的家庭，他們常提供免費治療。醫師護士們都極有耐心和愛心，做工非常仔細。劉醫師很早就發現我的顏面肌肉緊張，因此注意到磨牙的問題。的確，自從到矽谷工作之後，生活步調加快，有一天忽然發現臉部肌肉不聽使喚，想笑卻笑不出來。但到愛加倍看牙，卻常是輕鬆的經驗。即便我的牙齒有點難搞，許多次我都想睡去；兒子在課後去補牙，就曾經睡著。

愛加倍是 Agape 的音譯。Agape 的意思是“神的愛”。我記得很久以前在東部的教會上神學課程，一位中氣十足的講員用獅子吼般的聲勢，邏輯地講解四種愛的區別（storge, phileo, eros, agape). Agape 是廣博而無條件的關愛。但多年來，看到身為基督徒的自己，在許多事上都蠻計較的，對人生的要求也很多，就覺得離那種境界愈來愈遠，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接近那種境界。

Agape 牙醫診所的創辦人吳醫師是基督徒，如今的醫師群和護士們（我猜想）也大都是基督徒。有一次在看牙的空檔與兩位護士聊天，發現她們來自性質頗不相同的華人教會。診所的兒童病人特多，他們大概也習慣把成人病人當孩子看。幫我看牙的劉醫師是年輕的華裔第二代，親切中富有專業權威，會拍我的肩膀說，“不要那麼緊張”，“補完這一顆就好了”。她中文說得很好，但帶著一種老外說英文的腔調。我覺得那是很美妙的的腔調。

在復活節，這個腔調如加州芳香的早春，帶有融化的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