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勝 段小青 弗麗嘉 知秋(中華民國派加油)
那天,在農場二樓工作時,紗門被推開了,我聽到了一聲叫喚。是她們,兩位每星期四傍晚都會前來農場傳教的美女,我立刻放下手邊工作回應了她們。農場裡的人都不太願意理會她們,除了我。原因當然是因為她們前來傳教。這在鄉下並不容易,經常會吃閉門羹的。所以我並不想給她們同樣冷落的待遇,畢竟她們遠從東勢騎著車來,就是希望能夠得到一些認同。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兩位都是美女。所以我跟她們說,所幸妳們兩位都是美女,我才願意如此誠心的接受『教化』,若是來的是兩位羅漢腳,那很抱歉,我很忙的。我倒了兩杯香草茶招待她們,她們顯然覺得受到了難得的尊重,臉上有著放鬆的笑容。我趁她們還在潤喉準備時,就先說了「開場白」。我說,「從來,都是理性擴展了,深化了人類的『文明』。但是,理性卻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人類的文明。而真正主宰,支配文明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瘋癲』。『瘋癲』才是人類文明真正的『主宰』。」當我這樣說時,她們倆眼睛睜得很大,彷彿聽到了一種另類的『福音』般。不可置信。於是我繼續說,「基督,就是『瘋癲』真正統治文明的代表。因為在耶穌在世的時候,是一個羅馬帝國最強盛的時代,羅馬人以傳承自希臘的理性主義以及武力,創造了一個橫跨歐亞非的文明帝國,塑造了現代歐洲的雛型,但是,羅馬帝國卻從來沒有真正『主宰』過歐洲,反而是被當時的羅馬人當成是『瘋癲』的耶穌,被羅馬士兵取笑,以荊棘當成王冠戴在頭上,被取笑是『世界之王』的耶穌,才是後來整個歐洲真正的主宰,統治著歐洲兩千年,直到現在。而羅馬帝國,真正的存在,前後不過只有四百年。」這就是『瘋癲』的力量,因為瘋癲永遠存在於人類的內心深處,真正影響、主宰著人類的一切。而『理性』,只不過是外表的裝飾而已。「瘋癲」包含著人類的希望與恐懼,愛與恨,夢想與瘋狂,因為『瘋癲』就是人類的『激情』。而『信仰』,就是一種『激情』。當我這樣講完時,她們兩位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她們心中的「神」,「基督」怎能是個「瘋癲」呢?這是瀆神了。於是她們趕緊拿出聖經來,不是要「驅魔」,而是打開來,要開始和我一起朗讀其中的章節。我說,我眼睛不好了,老花了,無法讀小字,只能請她們念給我聽了。她們可能是希望趕緊用聖經來驅散我剛剛製造的不良「磁場」,於是就同意了這讓她們從來沒遇過的「要求」,她們翻該聖經開始輪流朗誦給我聽。她們開始朗誦的就是這一段:「耶穌告訴門徒:我知道在我之後,會有很多人以我的名,以上帝的名,宣揚不正當的言論,因為他們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群,他們會混在信徒的中間,假裝虔誠,讓人無法分辨。你們要分辨他們,免得讓狼群傷害了上帝的道。」我聽完,我望著那位比較年輕的女孩。我問她說:「妳很確定自己是真正的羊嗎?」女孩點點頭,我又說:「難道妳真的不懷疑自己有可能就是耶穌所說的『披著羊皮的狼』嗎?」她很肯定地說:「我很確定。」我繼續深深地凝視著她,沒說話,這讓她有些不自在了,她看看我,有些疑惑地說:「為什麼要這樣問?」我說:「那是因為,我實在懷疑自己是否就是耶穌所說的,就是那『披著羊皮的狼』,我混在信徒中間,假裝虔誠。妳們能夠分辨嗎?」這時女孩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訝,甚至可能是被嚇傻了而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她旁邊那位比較年長成熟的阿美族美女看到這樣,便接了話回答:「我們是凡人,我們無法判斷你,你是誰只能由上帝來判斷。」好一個狡猾圓融的回答。果然還是熟女比較能應付我這匹狼的「挑釁」。我回答說:「既然妳們無法分辨,那妳們又該如何決定何時該『放棄』我呢?如果我真的是一匹假裝虔誠的狼呢?這是否也要交由上帝決定呢?在那之前,妳們依然相信我嗎?」阿美族美女說,是的。我接著說,好,那就請妳們朗誦這一段給我聽吧!我要聽聽耶穌說道「尋回一隻迷失的羊,比那些乖乖在羊圈裡不曾迷失的羊群,更能令上帝喜悅」的那一段經文。於是,阿美族美女努力找到那一段後,她用那阿美族美麗歌喉般的嗓音,朗誦給我聽。當她用很美的嗓音念完之後,窗外陽光慢慢轉成了夕陽溫柔的金色。她抬起頭來用疑問的眼睛望著我說:「為何要聽這一段呢?」我回答:「妳認為自己是乖乖在羊圈裡,不曾迷失的哪些羊嗎?」她點點頭,她說她要以她的虔誠來榮耀上帝。我則說:「但是我要讓上帝更加喜悅,所以我會是那隻迷失的羊,甚至不惜裝成一匹狼,因為我要讓祂來找我,我會迷失得很遠很遠,這樣當祂找到我時,祂會更爽。」此時,這位阿美族美女與旁邊的年輕女孩,看來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我不希望她們對我太過絕望,所以只好開口說:「別擔心,我很真誠的,我並不是魔鬼的化身,我只是一個流浪者。我們繼續來看聖經吧!」於是,她倆又輪流念了兩段聖經,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這時,農場傍晚的夕陽,以那金色柔和的陽光,斜斜地從二樓的窗戶外照了進來,室內泛起一片溫柔徐熙的金光,讓那白日一整天酷曬的屋子呈現了難得的涼意。
然後我趁此機會,問了那位阿美族美女是否已經結婚了。她點頭。然後說她先生是美國人,在美國的一所大學做語言學研究。他們夫妻只有在寒暑假時會相聚。她平日就以傳教作為生活重心。我問她:妳如此奔波來到農場,是希望來救我,讓我接受「上帝」的愛嗎?她點頭,回答說:「聖經是很好的,我們來,是爲了分享上帝的道路。」我又問:「妳先生也是教徒嗎?」她卻搖了搖頭,她說:「我先生沒有宗教信仰,他是個學者,會八種語言。」我說:「那妳為何不花精神去救妳的先生,為何卻要來救我呢?」她又一下子無法回答了,沉默了一陣之後,她說:「因為我們見面的時間很少。」我理解了,我朝著她安慰她似的點點頭。我說:「妳們下星期四仍然還要來嗎?」阿美族美女說:「你還願意繼續嗎?」「只要妳們還沒放棄我,我就願意啊!」我回答。於是我們就約定下週四傍晚再見了。她們就這樣,在農場傍晚的涼風與晚霞之下,騎著車離開了我的視線。
「從來,都是理性擴展了,深化了人類的『文明』。但是,理性卻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人類的文明。而真正主宰,支配文明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瘋狂』。『瘋狂』才是人類文明真正的『主宰』。」我想,真是如此。
阿史那,你那狼說,讓我想起您寫的那篇史朝清
是否即是一匹被以羊的方式養大的狼,註定以悲劇收場...
晚安,知秋:
耶穌和悉達多都是他們自己族群的『叛教者』,
悉達多叛出了『婆羅門教』,耶穌叛出了『猶太教』。
他們倆以其自身的『激情』,追求超越他們自己族群的價值,
甚至,耶穌還被他自己的族人,以『背叛猶太教』的名義要求羅馬人執行死刑。上了十字架。
這就是信仰。這就是『反叛的激情』,是無聲卻又震耳的吶喊,
在他們身後,由門徒追隨而成為影響人類文明至深的宗教。
至於我是狼還是羊,並不重要。但是至少,我的祖先是『狼族』。
突厥人的祖先是『狼』,而羅馬人的祖先也是『狼』。
一匹想要追求文明的狼,就只能披上羊的外衣,
然後混入羊群中尋找同類,然後以騷擾追求安逸的羊群為樂。
而一匹夜裡無法入睡的狼,則是凝望著那性感的羊群的睡姿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