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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禪宗的修持方法 (一)禪的時代意義 自從達摩祖師西來,將禪的要義傳入中國之後,經過慧可、僧璨、道信、弘忍,傳至六祖惠能,一花開五葉,禪在中國本土遂開出燦爛的花朵,成為中國佛教的重要宗派之一。禪的思想,不僅影響佛教界,以及中國哲學思想的發展,甚至影響宋朝的儒者,修禪學儒,掀起異於先秦儒家思想的新儒學運動;禪,為宋明理學注入了新的生命。 中國佛教的八大宗派,在歷史上都曾經盛極一時。譬如華嚴、天台、法相、三論宗等,皆曾為上下朝野所喜好,但是這些宗派或者因為教理高玄,不容易為一般民間所接受;或者缺乏繼承弘傳的人才,而漸漸式微衰弱。只有禪宗和淨土宗,隨著時代的遷移而更加興隆。尤其現代,文明過度進步的西方,也紛紛轉向東方的禪,來找尋他們精神上的資糧。 在現在這個複雜紛亂的社會生活裡,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禪定的力量,來安頓浮盪不定的身心。二十世紀以來西方文明的巨浪,席捲整個世界,機器的運作,加快了人們的腳步,物質的增產,刺激了人們的享受欲望。人們隨著機械、電子的轉輪,馬不停蹄地汲汲於營生糊口,而忘記停下腳步來看看自己;生活競爭的激烈,人和人之間的疏離感愈來愈嚴重,感官的過度享受,使人們麻醉了自己的性靈,虛無、失落,遂成為這個時代的時麾名詞。針對這樣的時弊,禪,實在是一劑最好的藥方。 修行禪宗,最主要的目的是明心見性。所謂明心見性,就是認識自己,認識自己樸實未染的本來面目。說起來很悲哀,我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高興的時候,覺得世界是美麗的;悲傷的時候,看花兒也在落淚;生氣的時候,看到什麼東西都討厭。心理學上將我們的心分成幾種「我」,究竟生氣時的我和悲傷時的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呢?我們如果不能認識真正的自己,只有被外在的環境所駕馭,輪轉不已,永遠無法得到安寧。因此我們必須透過禪的修學方法--迴光返照,來反觀自己的自性,認識自己的本心,以求得心靈的真正解脫。 那麼,如何才能明心見性,找回自己的本來面目?最重要的是必須放下我執、我見,拋棄一切的迷妄、分別,才能超凡入聖,進而凡聖俱絕,頓入禪的核心之中。 (二)禪宗的修持方法 禪宗不同於一般世間的思想,它不重視知解而重視實踐,所以不可用一般的見解來接受禪。禪宗的修持方法,乍看起來有時似乎很矛盾,有時又非常不通情理。不了解禪的奧妙時,禪師們的接人應答,看起來像兒戲,若能體會則個中充滿了禪機、禪趣。 1.生活修行‧身心參透:禪就是生活,日常生活的搬柴運水、喝茶吃飯,無不蘊藏無限的禪機。因此龐大士說:「神通並妙用,運水及搬柴。」 禪,從印度傳到中國以後,中國禪宗的祖師們,為了適應中國的民族性格、風俗習慣,將印度注重習定冥思的思想,融入日常生活之中,而開展出中國獨特的講求作務精神的禪風。四祖道信禪師,首先唱出「行住坐臥,無非是禪」的劃時代宣言。到了百丈禪師更創建叢林制度,而樹立「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作務精神,提倡刀耕大種、服田力穡的農禪生活,把禪的精神,深深地植根於大地之中;從心臟的跳動、手足的操作,來體會禪的妙趣,喚起真如本性的覺醒。 禪的精神,並不侷限於打坐的禪堂,在二十四小時裡,舉手投足,揚眉瞬目,都充滿了禪的妙趣;禪的消息,並不僅僅在斂目觀心的禪定中,日常的著衣吃飯、走路睡覺,都透露著禪的妙機。生活中的禪,是將寂靜的禪定工夫,攝入日常的勞動之中,而達到動靜一如的境界。禪,是從瑣碎的事事物物中,以整個身心去參透宇宙的無限奧妙,是化偉大於平凡、化高深於平淡的修持。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是明心見性的資糧。 唐朝的羅漢桂琛禪師,為玄沙師備禪師的法嗣。有一天禪師在田中蒔草播種的時候,來了一位雲水僧,禪師問這位行腳的出家人: 「你從那裡來呀?」 「我從南方來。」行腳僧回答。 禪師一聽,這個人是從南方來的,南方是禪學興盛的地方,於是問他: 「南方的禪法怎麼樣呢?」 「商量浩浩地。」行腳僧回答。意思是說,南方研究禪學的風氣很盛,大家熱烈地討論著。 「那也不壞,但是不如我這裡耕田播種,篩穀作米,讓大家都有飯吃。」雲水僧心想:「禪師怎麼不看經、不禪坐,而從事一些芝麻瑣碎的工作呢?」於是問道: 「和尚,您不從事研究教化工作,那麼您自身如何出三界?又如何去救度眾生呢?」 「你所謂的三界究竟是什麼東西?」 禪師是住在三界之中,照樣吃飯睡覺,而不被三界的物欲所染。是住而不住,不住而生其心的當下肯定,自然非雲水僧心外別求出離三界的見地所能匹儔。 《六祖壇經》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佛法不在遐遠,佛法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俯拾即是。禪門裡,以日常生活的作務為因緣而悟道的例子甚多。譬如六祖惠能本身,也是在碓米房中,悟出無念、無相、無住的道理。趙州從諗禪師依止南泉普願禪師座下,他曾經數年擔任火頭的工作,料理大眾的飲食。有一天,大眾都到菜園工作,突然聽到廚房傳來趙州禪師的喊叫聲:「失火了!失火了!」大眾緊急地趕到現場,卻看到趙州緊閉門牖,任大家如何勸誘,都不肯出來。正在危急萬分的時候,南泉禪師趕到,從窗口遞進一把鑰匙給趙州,趙州才開門讓大眾進來,把火撲滅。這則公案是說:吾人內心無明煩惱的火焰,不是外來的清水可以撲滅的,必須以內在覺悟的力量,才能夠熄滅。 對禪師們而言,禪活生生地充塞於宇宙之間,禪就是生活,生活就是禪,日常茶飯、如廁沐浴,無一不是般若和禪定的風光。 2.提起疑情‧棒喝見性:每個宗教都強調信仰,譬如基督教、天主教說:「信仰上帝,就能得救。」佛教和其他宗教一樣,也注重信心的培養。有了信心,才能深入佛法的大海;有了信心,才能長養求道的根苗。但是佛教不同於其他宗教,除了重視信心的培養,更注意疑問的提起。 平常我們稱讚某人很有學問,其實「學問」就是學習發問的意思。科學上許多偉大的發明,哲學上不少崇高的思想,都是從我們平時引以為常的事物之中,產生疑問而發展形成的。譬如牛頓坐在蘋果樹下,看到蘋果掉在地上,引起疑問,因此發現地心引力的道理;瓦特看到沸騰的水氣,掀開了水壺的蓋子,迷惑不解,努力研究,終於發明了蒸汽機。佛陀未出家前,出遊四海,看到人類生老病死的現象,促使他開始探討痛苦的來源,終於找出解決痛苦的方法,為宇宙帶來了無限的光明。 疑問是發明的原動力,真理是不怕探討的。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我們對於事物,不懂得去發掘問題,啟發人類特有的自覺能力,充其量也不過和其他動物一樣,行屍走肉而已。古人說:「為學,則不當疑處應疑;做人,則當疑處不疑。」疑問如同撞鐘一樣,力道愈大,聲音愈響亮;疑問愈深,答案愈精闢,因此佛教說:「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如果對生命的意義希望深一層的了解,就必須培養提出疑問的態度。禪宗的公案對答、參話頭的方法,正是提起疑情最高度的表現。 有一位雲水僧請教馬祖道一禪師說: 「什麼是祖師西來意?」 禪師招手叫這位雲水僧靠近身邊來,然後出其不意地打他的耳光說: 「六耳不同謀。」 「何謂祖師西來意?」是說初祖菩提達摩千里迢迢,從印度來到了中國,究竟傳來什麼佛法,也就是說佛法的奧義、禪的真髓究竟是什麼?其實,佛法妙意,如同三個人交頭接耳商策事情,消息已經不逕而走,宣洩無遺;佛法的大意書早在人人腳下、日用之中,而對方愚痴不明,還追問不捨,難怪要挨打了。禪宗在疑問對答中,找到了解答,語錄問答的方法,遂成為禪宗特有的入道法門。 在禪宗,有時候不近情理的打罵喝斥,也是接機的重要方法。譬如有名的德山棒、臨濟喝,就是以無理來對待有理,以棒喝去除我們無始以來根深蒂固的妄執、我見,而顯現清淨無染的本性。因此禪的教學法,有時看似混亂,但是混亂中有哲理;有時視如矛盾,但是矛盾中有統一。 有一次,藥山惟儼正在禪坐時,來了一位行腳的出家人,看到靜坐中的禪師就問: 「你在這裡孤坐不動,思量一些什麼事情啊?」 「思量不思量。」禪師回答說。 「既然是不思量,又如何思量呢?」這位行腳僧不放鬆地追問。 「非思量。」禪師針鋒相對地回答。 這則公案從一般的理論上看,既思量卻又不思量,似乎互為矛盾,其實有它的道理。意思是說:禪雖然不是文字知解,主張言語道斷,但是透過文字知解,可以把握禪不可言說處的真髓,也唯有超越知識見解上的執著,才能探驪得珠,體會到真正的禪味。 在禪宗裡,尋師訪道、參究佛法要意的公案比比皆是。禪師們不但禪坐、作務是修行,甚至擠眉弄眼、打架相罵也是修行。而這一切無非是要打碎我們的無明煩惱,呵斥我們的迷妄執著,而收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大機大用。 3.打坐觀心‧坐斷乾坤:透過禪定的工夫,顯發我們的真如佛性,自來為各大宗派共行的修持法門。禪觀的實踐,在佛陀時代,即已普遍地盛行於當時印度一般的思想界,譬如六派哲學的瑜伽派、數論派等,都非常注重禪定。佛陀本身未證悟之前,也曾經過六年禪定工夫的訓練,最後在金剛菩提座下,進入無上甚深的禪定之中,終於夜睹明星,而證悟因緣生滅的真理。因此佛陀的正等正覺,和禪坐有著密切的關係;禪坐是吾人徹見本性的要門。 達摩祖師西來東土的時候,曾經獨自一人在嵩山頂上面壁九年,在禪坐中,靜靜地渡過了他的一生;從身體的力行實踐裡,細細地咀嚼禪的真髓本味,並且把禪的醍醐妙味,遍灑於中國全土。因此宋朝的宏智正覺禪師讚歎他:「寥寥冷坐少林,默默全提正令。」 宋朝的天童如淨禪師受到禪坐思想的影響,極力提倡坐禪,首先提出「只管打坐」的見解。日本的道元禪師跟隨他學禪,遂將禪師的思想移植於東瀛,而開創日本曹洞宗「只管打坐」的獨特門風。除了如淨、道元兩禪師的提倡打坐,當時更有宏智禪師提倡「默照禪」,主張端坐內觀自性,以徹見諸法的本源。由於如淨、宏智等人的推弘,中國的禪風,遂從六祖惠能以來,一向注重觀照本性的心證,一變而為在「赤肉團」上用功夫的身行,打坐於是成為禪門入道不可缺少的實踐方法。 其實對禪定的注重,並不限於佛教。平時我們勸人要冷靜;慌亂的心冷靜下來之後,才能好好的思考問題,這好比在一池混濁的潭水投入一顆明礬,池水則清澈乾淨一樣。事實上,冷靜就是禪定功夫的表現。儒家的《大學》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能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荀子也認為人生最高的境界,為達到「虛、一、靜」的寂靜世界,這一切都說明了靜慮的修持,是我們安身立命的重要行門。 打坐,開始的階段,能使身體感到輕安愉快,心裡柔軟篤實,功夫深了,忘失身心世界的時候,覺悟的道路自然開啟。我們只要用功夫,等到心湖的波浪靜止了,自然能夠湧現出朗朗的明月;紛亂的念頭平息了,清明的靈性自然顯現出來。 如淨禪師在他的語錄上說:參禪為身心脫落,不用燒香、禮拜、念佛、修懺、看經,只管打坐始得。坐禪不是沉思冥想,更不是呆默無為;坐禪有別於誦經拜佛,坐禪的人要拋棄萬塵,心無旁騖,一心以禪坐為最高無上的安樂法門,彷彿回歸自己本家一般,安然地穩坐於自己的法性之座,和十方諸佛一鼻孔出氣,遨遊於法界性海之中。 禪坐最終的目的,在求得身心脫落,把我們虛妄的分別心脫落盡淨,甚至連佛、覺悟的世界也蕩滌無遺。禪師們在寂寂的古剎、裊裊的煙火中,一支香、一支香地打坐,將他們的生命投注於禪坐之中,目的就是希望把動蕩的身心、虛妄的世界坐斷消滅。在永恆無限的靜坐中,將清淨的本心,流入無限的時空,而達到不迷不悟、完全解脫自在的境界。 (三)禪坐的方法 禪悅的妙味,好比「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打坐經驗久了的人,不管林下水邊、巖洞塚間,都能夠安然入定;但是初學的人,最好選擇在室內,遠離吵雜的地方,比較能夠收到效果。室內的燈光不可太亮,以免刺眼;也不可太暗,以防昏睡。最好能擺設佛像,燃香供佛,以攝心提念。坐禪的位置,避免直接通風,以免傷風。 除了環境,飲食、衣著也要注意。吃完飯一小時之內,不宜打坐,因為這時血液集中於腸胃,此時打坐,既不合乎生理衛生,也容易昏沉。飲食不可過飽,也不可太餓,最好七、八分飽。衣著方面要寬鬆、舒適、柔軟,以免妨礙血液循環。睡眠要充足,以免昏沉入睡,浪費寶貴時間。 做好上面的預備工作,便可以開始打坐。禪坐分為三階段,即調身、調息、調心。智者大師的「小止觀」對此有詳盡的解釋,可供參考。以下僅簡單介紹: 第一、調身。首先要盤腿,盤腿分為單盤和雙盤。單盤是把左腿放在右腿上,或把右腿放在左腿上,佛教稱之為半跏趺坐。雙盤是把左腿放在右腿上,再把右腿放在左腿上,相反也可以,佛教稱之為全跏趺坐。如果無法雙盤,單盤也可以,萬一單盤也盤不起來,也可以將兩腳交叉架住。盤腿可以使浮亂的身心靜止下來,彷彿巨大的樹木植根大地一般,容易進入禪定的境界。 盤好腿,雙手結手印,先將右手仰放於肚臍下,左手放置在右手上,兩拇指輕輕相抵,兩手臂自然緊貼腋下,此稱為結「法界定印」。這種手印可以使左右氣血相互交流。盤坐時背脊要挺直,但也不可過度生硬。背脊挺直,可使五臟六腑順暢運行,促進身體健康。兩肩要平張,不可左右傾斜;頸項要緊靠衣領,保持從側面看耳朵和肩膀成一直線的姿勢,下巴要內收,嘴輕輕地閉著,舌尖抵住門牙上齦的唾腺,可促進消化。初學者眼睛最好微睜,注視著座前二、三尺的地方,以免昏睡。 第二、調息。身體調好了,接著調呼吸,可以持數息觀,從一數至十,數出入的呼吸,使呼吸由粗重急喘而細微平和,如游絲一般若有若無。 第三、調心。調身、調息都做好了,最後要調攝心念。我們的心念如野馬奔馳,不容易控制,但是心念如果不能調制,縱然坐破蒲團,也沒有意義。我們可以持觀想,將心念集中於一處,或者觀想佛的三十二相好;或者念佛,持咒;或者參公案、話頭,只要能夠將心念攝住,什麼方法都可以。 以上簡單地介紹了禪宗的修持方法。禪是無法以語言表達的,禪要親自於生活中體會,吃飯有吃飯的禪,穿衣有穿衣的禪,待人處事,甚至經商創業也有箇中的禪味。香嚴智閑禪師飽學經論,後來參訪溈山靈祐禪師,一天靈祐禪師對他說: 「和尚慈悲,請您開示我。」 「如果我告訴你答案,那仍然是我的東西,和你不相干,我告訴了你,你將來會後悔的,甚至怨恨我。」禪師拒絕他的請求。 智閑禪師一看師父不開示他,很傷心的把所有經典燒毀,哭泣地離開了師父,到南陽自崖山去看守慧忠國師的墳墓,晝夜六時如啞巴吞含火珠似地,思考著這個疑團。有一天在庭園掃地,聽到石頭打中竹子的聲音,頓然身心脫落,而大徹大悟,於是沐浴焚香,對著溈山遙拜,說: 「和尚,您實在太慈悲了,假如當初您告訴我答案,我就沒有今日的喜悅了!」可見禪是要自己親自去心領神會的。
五、唯識宗的修持方法 (一)唯識宗的祖師 1.玄奘大師:家喻戶曉的唐朝玄奘大師,西元六○二年生於河南陳留。自幼出家,遍學涅槃、毗曇、攝論、成實、俱舍等諸經論。由於當時諸家對佛教經典解釋不一,眾說紛紜,玄奘於是發心前往天竺求回唯識學的原典。 唐貞觀三年,玄奘大師隻身渡過八百里的流沙,歷經重重的艱難困苦,冒著生命的危險,到印度那蘭陀親近當時唯識學的泰斗戒賢,學習瑜伽、顯揚、婆沙等諸論,深究護法唯識學的奧義。貞觀十九年,玄奘大師攜帶大小二乘經論六百五十七部回到唐都長安,其中最主要的部分是唯識宗的寶典,如《唯識三十論》、《唯識二十論》、《攝大乘論》、《成唯識論》、《瑜伽師地論》等。 玄奘大師回到長安之後,十九年間,一面培育弟子,一面從事譯經的工作,一共譯有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的經典,在中國佛教譯經史上大放異彩,奠定了中國佛教唯識宗的基礎。 玄奘大師在印度束裝回國的前夕,曾將自己所建立的唯識要義掛於門外,向全印度的宗教界宣布:「如果有人能把我所立的唯識宗的論說駁倒,我玄奘願以生命向他禮謝。」當時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反駁他的立論,其學養之深可見一斑。從此玄奘大師聲名遠播,全印度數十國的國王,聯合請他開講唯識教義,極盡盛況。 玄奘大師是中國佛教史上,第一位到外國去求學的留學生,並且是在國際舞台上,第一位為中華民族揚眉吐氣的人。他對佛教及中國文化的貢獻影響至鉅,是位功不可沒的高僧。 2.窺基大師:玄奘大師在傳播唯識教義的時候,深覺尋找一位傳人,以推展唯識宗的弘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看中尉遲公的兒子窺基,要求尉遲公答應兒子出家。當時尉遲公原本不答應,玄奘大師對他說: 「此子器度非凡,非將軍不生,非我不識。」 尉遲公聽了玄奘大師的真摯勸說,當下允諾。但窺基滿懷盛怒地拒絕,後雖勉強應允,卻提出佛教戒律所不能容許的三項要求:一、不斷除情欲;二、不斷除葷食;三、得以過中食。玄奘大師則「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欣然答應滿足所求。 唐貞觀二十二年,窺基十七歲,奉敕剃度為玄奘大師弟子,並學習五印度文、研究佛教經論。窺基外出往返必有三車相隨,前車為佛教經論,中車自己乘坐,後車則載有侍女和酒食,因此而有「三車和尚」之名。 有一天,窺基自語:「佛法經論處處皆是禪悅法喜,何苦要這些拖累呢?」於是摒除三車,身心頓時自在。後來成為玄奘大師門下多聞第一的高徒,他精通大小乘經教,了知華梵各種語言,辯才無礙,撰述多種經論章疏,尤其能運用因明,提綱挈領,建立一家體系,是傳播玄奘大師的法相要義,闡揚唯識思想的重要人物。 (二)唯識宗的要義 1.萬法唯識所變:唯識宗,一般人常誤解為「唯心論」,實際上唯心論和唯識宗是不一樣的。一般的唯心論,只涉及到唯識哲學的第六意識;而佛教所說的識,不但有第六識,還有第七識、第八識等非常微細的心識活動。 所謂「識」,即認識、分別、了別的意思。例如我們的眼睛具有認識形相的能力,能夠了別紅黃藍白、男女老少、大小方圓等形狀。我們的耳朵,能認識聲音的高亢低沉、尖銳柔和;這是西洋的交響曲、那是中國的國樂;那一種音樂是我喜愛的,這一種曲調是我厭惡的。我們的鼻子可以認識香臭潔穢;我們的舌頭可以分辨酸甜苦辣等味道;我們的身體可以感觸到舒服、柔軟、堅硬、冷暖等各種感覺。 眼、耳、鼻、舌、身等五種了別識,必須依靠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等五根,對外攀取色、聲、香、味、觸等五塵,並且現起存在,才能產生認識作用,在唯識學上,稱眼、耳、鼻、舌、身為前五識。 一般人所謂的第六感,佛教並不使用這個名詞。唯識宗的「第六意識」與前五識不同,第六意識可以普遍地去攀緣一切法,例如有為法、無為法、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用心想的、追憶過去的、憧憬未來的,甚至龜毛兔角等,第六意識都可以去推度比較,作種種想像分別,所以它的了別作用比前五識更大,更廣泛。它可以和前五識共同攀緣外境,也可以單獨現起,因此稱為獨頭意識,例如幻想過去、現在、未來的獨散意識;做夢時可以飛天跨海的夢中意識;或打坐參禪時,在禪定中不生起前五識的定中意識等。 第七識,又稱末那識,是比第六意識更細微的心識。一般西洋哲學、科學、醫學固然不知有此心識,就是小乘人亦不甚明白。第七識的思量作用,是恆常的,不像第六識有間斷性。它是一個很麻煩的東西,因為它常常執著第八識為我,因而產生我愛、我見、我癡、我慢等四大根本煩惱,對於自我及我所深生耽著,引發許多貪瞋癡的行為,造諸惡業,於生死中不得解脫。 第八識,稱為阿賴耶識,為一切諸法所依。所謂萬法唯識,宇宙森羅萬象都是靠這第八識無始以來所含藏的種子變現出來的。它含有清淨種子和雜染種子,由於第七末那識不斷的妄執,引發第八識的雜染種子起現行,更由此雜染種子現行回薰成為新的種子,而造作新的行為。世間的一切,因此而層層不斷地變現展開。如果能認識一切唯心所造、唯識所變,了解一切萬法都是不實在,而斷除妄執,便可了生脫死,回歸涅槃清淨之體。 佛教講唯識,與共產主義的唯物思想,是完全不同且互相衝突的。共產主義的唯物論,把人也看成物質,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加以利用;沒有利用價值時就廢棄不要,可說是完全泯滅人性的尊嚴。 唯識思想認為宇宙的一切,無論是山河大地或日月星辰,乃至吾人的知、情、意等的一切心靈活動,皆是由各人的唯識所變現,而產生各種千差萬別的現象。如果我們能夠泯除心識的虛妄分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則能如實地了悟世界的實相,不為紛亂動盪、光怪陸離的現象界所迷惑。 2.唯識的作用:唯識的心識,力量很大,譬如第六識中的夢中意識,不須假借眼耳鼻舌身等前五識,而能自行獨自活動,如晚上睡覺時,可以起來夢遊,又能自己回去睡覺。做夢時上山下海,毫無阻礙,彷彿真實一樣,一點也不覺得是在夢中。 由於意識染著外境的不同,造成各種不同的業因,感受各種不同的果報,因此而有嗜好、興趣、習慣上的不同。譬如有人看到溪中的魚蝦就說:「那些小魚小蝦好骯髒啊!小小的身軀裡,卻藏著大便小便、五臟六腑等穢物。」但是對一個饕餮成性的人來說,卻把它視為佳餚,吃得津津有味。又如糞便雖是污穢不堪的東西,可是狗的鼻識,由於業力所感,卻把它當做珍饈美味。心識覺得是美味的東西,縱然是污穢難以入口的糞屎,也會變成山珍海味;心識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即使是清淨的極樂淨土,也會變成刀山劍海。由此可見心識牽引力量的巨大。 中國佛教史上四大翻譯大師之一的鳩摩羅什,翻譯過不少的大乘經典,如《法華經》、《維摩經》、《金剛經》、《阿彌陀經》等。他年少時,有一次到某寺院去遊玩,看到一個像帽子的大磬,一時興起,就拿起銅鑄的大磬戴在頭上。由於他當時沒有分別心,只想到這是頂帽子,千鈞重的銅磬,在他的心意識裡,並無重量的存在,因此輕易地戴在頭上,一點也不覺得重。他的母親一看就說:「胡鬧!那是銅的磬子,怎麼可以當帽子戴呢?」鳩摩羅什一聽是銅製的,意識到銅的觀念,馬上感到泰山壓頂般,沉重得抬不起頭來。 宇宙萬法本是如如不變,但是心識一起分別,山河大地在識藏裡的變現就不一樣了。心情愉快的時候,天上一輪皎月,真是詩情畫意!如果是行竊的小偷,看到天上的明月,反而怪月兒不作美,破壞他的好事。假如是自己心愛的對象,會覺得她比西施還要美貌;假如是不喜歡的人,便覺她像母夜叉般面目可憎。 同樣一個人,有了愛意,覺得對方美如天仙;沒有愛意,甚至由愛生恨時,便覺得對方奇醜無比;既無愛意也無恨意時,對方則只不過是個相貌平庸的普通人。因此一切的境界,皆由於心識的分別作用,而有美醜、好壞、優劣的種種差別。如果我們善於調伏自己的心識,再痛苦的事,也能逆來順受,甘之如飴。譬如站立良久,兩腿酸麻,沒有座位可坐,原本是很辛苦的事,但是只要我們心甘情願,一切也就不以為忤了。如何轉妄識為智慧,正是解脫的重要途徑。 (三)唯識宗修持方法 既然山河大地、宇宙萬有,皆由吾人的心識所變現,那麼,如何才能悟入唯識的境界?以下四種力是必須具備的: 1.因力:何謂因力?凡事必有其因,有如是因才能產生如是果,欲趣入唯識的果位,先要培養修觀唯識的因力,以大乘的教法來說,即是多聞薰習,常常聽聞佛法,以種植好的因緣種子。 2.善友力:所謂善友力,指要有善知識的指導。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修學佛法,親近善知識是很重要的。對於善知識,應該虛心向他求教,接受他的教導。善知識的薰陶,能使我們增加求道的信心與力量,修學上能夠走向正確的方向,以進入唯識的境界。 3.著意力:所謂著意力,就是要有卓越的見解,對佛堅信不移,永不退轉。佛教不同於一般的哲學思想,不能只從字面上解釋,或只是表面上浮光掠影般地了解。學佛的人,應該深入地認識佛法,肯定它的立論,不輕易改變對佛法的信心。這種由思想而產生信仰,由信仰而引發力量的過程,即是著意力。有了著意力之後,任憑別人批評毀謗,仍能屹立不搖,毫不轉移。譬如有人批評:「佛教是迷信的宗教。」我們心想:迷信總比什麼都不信好多了。能夠正信當然最好,不能正信時,至少還有信仰,連迷信都沒有的人,則是空無所有,最為貧乏。 我們對於維護世間的公理、社會的正義,也要有毫無條件的道德勇氣。當我們一切抱持著「我不為什麼」時,就能擇善固執,勇於為真理犧牲。假如心中存著條件,面對犧牲時,會想:「我為什麼要這麼傻?」一旦如此,就裹足不前了。岳飛曾說:「假如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宋朝的江山就可以保住了。」所謂不要錢、不怕死,就是一種為維護真理而執著不放的迷信。以上所講,並非提倡迷信,而是凡事不必只為自己的利益斤斤計較,有時不妨拋開條件,為社會奉獻一點力量。況且迷信不見得是壞事,如果對真理能產生迷信,何嘗不是一件很美的事呢? 4.任持力:學佛的人,除了對自己所信仰的立論堅信不疑,更要時時守護它,經常思維,才能逐漸與身心相應。同時,必須能擔當弘法和救護群倫的責任,受持四攝六度的菩薩行,以及佛陀的慈示。 (四)唯識宗修行的次第 唯識宗修行入道的次第,在《成唯識論》裡,一共分成下列五個階位: 1.資糧位:菩薩發堅固菩提心,欲求無上佛道,須先修持四攝、四無量心、六度萬行等種種福德、智慧,作為成就佛果的資糧,即修學世間有漏的福德因緣,諸如修橋鋪路、冬令救濟,響應仁愛計畫、小康計畫等善行,抱著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廣植福德,積集資糧。 2.加行位:加行是加功用行的意思。既然已經具備了福德資糧,進入到菩薩十回向滿心,必須再進一步邁向菩薩十地的第一極喜地,勤行四善根,即煖、頂、忍、世第一等四加行位。加行位好比工廠趕製產品,必須連夜加班,一氣呵成;又好比打鐵必須趁熱,加緊工夫,鍊鐵成鋼。 3.通達位:到此階位已能體會唯識真性,通達真如,可說是見道了,一般說的分證法身菩薩,就是指這個階位。 4.修習位:即修道位。從通達位進入初地起,到第十地,以無分別智斷分別起二障,依我空、法空證悟唯識理,此一階段要經過十地位,修十波羅蜜,斷十重障,證十真如。 以上對唯識簡略地介紹,主要是要我們認識「識」。識就是我們自己,是生命的根本。我們的身體死了,眼睛、鼻子、耳朵腐爛了,但是有一樣東西卻不滅亡,那就是我們的心,我們的識。這個心識,是流轉生死六道輪迴的本體,有時候轉世成人,有時候出生為牛。儘管形象不一樣,但是心識只有一個,沒有不同。因此如果我們希望來生出生做什麼,今世就必須將我們的心識著意在那一方面。一心持戒,守住做人的根本道德,來生就有希望投胎為人。如果再加修禪定,可升天享福,若要究竟常樂,則必須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 修學唯識最終的目標是轉識成智,「識」是生死的根本,「智」是佛性,我們的光明。佛教說轉八識成四智,即第一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第二轉第六意識為妙觀察智;第三轉第七末那識為平等性智;第四轉第八阿賴耶識為大圓鏡智。轉八識成四智,是修學唯識宗主要用功用力的地方。有心學習者,可依《成唯識論》所記載的修道次第,一步一步探討深入,當能轉凡夫為聖人。
六、三論宗的修持方法 (一)三論宗的祖師 三論宗是以龍樹菩薩的《中論》、《十二門論》,以及提婆菩薩的《百論》為依據而成立的宗派。這三部論典都是鳩摩羅什大師所翻譯,因此中國的三論宗,應以鳩摩羅什大師為初祖。羅什之後,有僧肇法師等人弘揚般若思想,至第六祖為嘉祥吉藏大師,由於他對三論宗的弘揚最為用力,集三論宗之大成,也有人尊奉嘉祥吉藏為三論宗的祖師。 吉藏七歲跟隨法朗出家,當時適逢隋朝末年,政局動亂不安,而避亂到越州嘉祥寺,講經說法,著作論疏,因此世人尊稱他為嘉祥大師。他一生講解三論一百多次,講《法華經》三十多次,其他如《般若經》、《大智度論》、《維摩經》、《華嚴經》等,都曾大力宣揚,著作有四十多種,不下一百餘卷,被譽為文海。 (二)三論宗的要義 1.空不礙有:三論宗的立論,是破邪顯正,以緣起性空的道理,破除一切妄執。三論宗的性空,不是否定現象界的一切假有而說空,而是在萬法常體上,觀察其無自性之空。一般人難以接受性空的道理,常人所了解的空,是空空如也的空,是什麼都沒有的空。一般人的觀念裡,有和空是互相對待的,有的不是空,空的不是有。依三論宗所講的空義,我們所說的有不是真有,我們所說的空也不是真空。根據三論宗的論說,空才能有,不空就沒有,所謂「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空是所以成就有的要因。 坽有依空立:世界上的萬有究竟安住在那裡?「有」是建立在「空」的上面。有空間才能成就各種因緣,沒有空間,我們如何立足?皮包不空,東西往那裡裝?鼻子不空,如何呼吸?口腔不空、耳朵不空,甚至毛細孔不空,人就無法生存了!我們的生命所以能夠維繫,最主要是有無限的空間,由此可知有是建立在空的上面,真空才能生出無限的妙有。 夌緣起性空:一般人所認知的有,不是真有,而是因緣和合的假有。譬如我們身上的衣服,它是棉花的種子,加上土壤、陽光、空氣、水分等種種因緣條件,施以人工,才提煉為棉紗,製作成衣服。棉紗、衣服,本來為空。它的生成是依靠種種因緣的聚合而生,故不能自生;將來破敗了,也因為種種因緣的分散而壞滅,故不能自滅。衣服本身不能自生自滅,只是依因緣而假生假滅,因此沒有自性,既然無自性,所以為空。 既然諸法為空無自性,故其生滅乃暫時的假生假滅,換句話說,諸法本來不生不滅。如《般若心經》所說:「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世界一切諸法,都是因緣所生,不是真有,自性本空。諸法雖然和虛空一樣無自性空,但是又假借全宇宙的關係因緣和合而成,從暫時存在的現象界則說緣起,從本無自性的實體界故言性空,因為緣起,才顯其性空,因為性空,所以能緣起。因此緣起不礙性空,性空不礙緣起,真空中才能生出妙有。 2.以空為樂:一般人都歡喜有,如有福、有財、有功名富貴等等;假如說空呢?就覺得不如意了。其實空才是真實不滅,才是永恆存在,從空中所建設的有,是永恆無限的人生。 我一向的人生觀即是:以退為進的人生觀、以無為有的人生觀、以空為樂的人生觀、以施為捨的人生觀、以眾為我的人生觀、以教為命的人生觀。 凡事只要不執著,一切都為我們所享有。無我和空,有無限的妙意,無我才是真實,真空才是妙有。這種以空為樂的道理,在闡明空理的經典如《金剛經》、《心經》等,都有精闢的說明,只要慢慢薰習修學,有朝一日,必定能夠成就以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空樂。 (三)如何修學空觀 在中國的文字中,空和無的意思是相似的;但是梵文經典上,空與無的解釋卻是大不相同。無是沒有,什麼都沒有,而空不是什麼都沒有,是指諸法自性了不可得,因此稱為空。空並不否定現前存在的一切假名有,空也不妨礙假名有的存在,進一步說,有了空才能假名有。 對於空理,如果能以堅定的信念加上逐漸修持,就可以次第觀我空與法空。修持我空觀,最好的方法是修學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等四念處法門;修學四念處,對於生命的妄執愛著,會慢慢降伏減低,去除我愛、我慢、我見、我痴,而悟身空。 六祖惠能大師說:「何期自性,本不生滅。」經典上亦說:「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所謂法空觀,即觀察諸因緣所生,不生不滅的空性。具備此空性正見之後,再修「止」成就,破除一切妄執,然後進一步修「慧」,證得般若智慧。由止而觀,由定而慧,這個步驟,即以無性空為所緣而修止,叫「有分別影像」的觀察。其次仍以無性空為所緣而修定,這是深一層的定,安住於定中以後,再修觀察,也是以無性空為所緣,然後觀心純熟,心虛明顯,清淨無染如離去一切雲翳的太虛空。從此觀力重發輕安,就是修觀成就。然後,止觀雙運,不必用心著意,自然以無分別觀慧,能起無分別住心;以無分別住心,能起無分別觀慧,止觀均等,定慧等持。最後,空相脫落,而證入勝義--涅槃空寂法性之中,般若無分別智於是全體展現無遺。
七、淨土宗的修持方法 (一)念佛法門的殊勝 中國的淨土宗,從廬山慧遠倡導淨土思想,歷經北魏曇鸞、唐朝善導、道綽、慈愍等大師的推弘,隨著時代的遷移,愈為後代人所喜愛。淨土宗和禪宗一樣,為影響中國佛教、民間信仰最為深遠的宗門。 提到念佛,千萬不可存著輕慢馬虎的心理,認為念佛很簡單,只要不斷的念下去就行了。如果我們念佛時雜念紛飛,念得不純熟,念得不懇切,即使念一輩子的佛,也不能與阿彌陀佛心心相印。 念佛,不只是老公公、老婆婆的專利品,在物質充斥、生活繁忙的今日社會裡,人人皆應修持念佛法門,讓心靈有一片安謐的園地。念佛法門,不會妨礙工作的進行,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任何時間、地點都可以修持,是各種修行法門中,最方便的一個法門。 有一位姓王的鐵匠,平時以打鐵為生,勤修念佛法門。他每天工作的時候,手中拿著笨重的鐵鎚,每打一下鐵,口裡就喃喃念道:「阿彌陀佛!」幾年的光陰過去了,有一天他站立在烘燒鋼鐵的火爐旁,說出下面的偈語:「叮叮噹噹,久鍊成鋼;時辰已到,我往西方。」手裡還握著鐵鎚,人卻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可見其念佛之專心。 我們平時無論是在家燒飯、洗衣,或是出門在外,行住坐臥皆可念佛。等人的時候可以念佛,時間容易打發,也不會感到心煩氣躁無法忍耐;生氣的時候,一聲「阿彌陀佛」,一場風暴化於無形;見面的時候,一句「阿彌陀佛」,換來美麗的笑容。阿彌陀佛,這一句萬德洪名,包含有無限功德,一句阿彌陀佛,是如此的方便,時時都可稱念修持,都可收攝放逸的身心。 (二)不同心境的念佛方法 古來因為念佛而得道的人,如過江之鯽,無法勝數。以下列舉幾種念佛的方法: 1.要歡歡喜喜的念:念佛目的在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我們要觀想此去極樂世界,蓮華化生,不再受生老病死的痛苦;住的是黃金鋪地、七寶裝飾的亭台樓閣;相處的人是諸上善人等大善知識,可以互相切磋請益,並能親聆彌陀說法。人生還有比此更快樂的事嗎?如此觀想,心中的法喜越深,嘴裡就不知不覺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綿綿不斷地持念佛號。要念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發出至心的微笑。像這樣念得心念純淨、熱情洋溢,必能收到極大的效果。 2.要悲悲切切的念:世俗的痛苦,莫過於死別。我們念佛也要如此,彷彿自己親愛的人死了,以極度哀傷悲泣的音調,稱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好比失去依怙的孤兒,找尋依靠一般,悲切地稱念佛名。如果仔細思考自己從無始以來,沉淪在生死大海之中,頭出頭沒,永無出期,遍歷輪迴之苦,或牛胎馬腹,或披毛戴角,或地獄餓鬼,火湯血池,刀山劍樹,受盡無量的痛苦,什麼時候才能出離呢?思憶及此,怎不悲痛欲泣?在痛苦的深淵裡,只有仰賴阿彌陀佛慈悲救拔,才能脫離苦海,躋登極樂國土,又怎能不感激而涕零呢?如此悲悲切切的念佛,我們的心便很容易和阿彌陀佛的心相應。 3.要空空虛虛的念:我們生存的世界,是多麼的虛妄不實,我們的身體,是四大五蘊假合而成,唯有一句阿彌陀佛才是究竟的歸宿。「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要心無罣礙,一心稱念佛號,念到頭也沒了,手足也沒了,天地粉碎了,世界不存在了,悠悠揚揚、飄飄渺渺,只有一句阿彌陀佛,如遊絲般充塞於整個宇宙虛空。 4.要誠誠懇懇的念:一想到阿彌陀佛的慈悲,無邊的願力,攝受十方一切眾生,不禁油然生起虔誠的恭敬心,唯願在您無量光明照耀下,一切眾生早日得度。我們要以如此虔誠恭敬的心,至誠懇切地稱念佛號,頂禮聖像,藉此也可加速消除業障,增長福慧,所謂「禮佛一拜,福增無量;念佛一聲,罪滅河沙。」 所謂「人有誠心,佛有感應」,念佛、拜佛只要抱著至誠心,專心一意地禮拜,自然會有感應。 (三)修持淨土應有的觀念 修持淨土法門的行人,應該具備的觀念,是發大菩提心,以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願心,來稱念佛號,才能與阿彌陀佛的四十八大願相應。《觀無量壽佛經》上說:修持淨土法門應該具備三心--1.至誠心。是為了生死而求生彼國,不是為求名聞利養而現精進相的心。2.深心。對阿彌陀佛因地所攝受一切眾生的四十八大願,毫不懷疑,抱著磐石不轉移的信心,專心一意地稱念彌陀聖號,以仗著佛力的加被護持而往生極樂。3.迴向發願心。從自利方面說,將自己所修的一切福德智慧、功德資糧,全部發願迴向往生西方;從利他方面說,則將功德迴向一切眾生,願所有的有情眾生都能往生極樂淨土。
八、天台宗的修持方法 開創天台宗的智者大師,二十二歲時,前往光州大蘇山,親近慧思禪師,苦練精修法華三昧。有一天,持誦《法華經》至〈藥王品〉的諸佛同讚言:「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的經文時,豁然大悟,心境明朗。慧思禪師讚歎:「非汝勿證,非我莫識……」師徒相許之情,溢於言表。證得法華三昧以後,得無礙辯才,講解佛法妙義,口若懸河。智者大師講說《法華經》時,僅僅一個「妙」字,就解說了三個月,將佛法大意完全發揮在妙字之中,這就是佛教史上有名的「九旬談妙」。 智者大師感到聞法的人多,證悟的人少,恐怕佛法流於文字知解,無法久傳於世。三十八歲的時候,進入天台山,進一步修持法華圓頓一實的中道,從法華三昧的禪定工夫至止觀雙修的境界。 大師證悟以後,前往金陵,於光宅寺講《法華文句》,創建玉泉寺,著作《法華玄義》、《摩訶止觀》,教理、實踐兼備,闡揚《法華經》的奧妙,建立了天台教學的體系,世上稱此三書為天台三大部。由於智者大師以《法華經》為依據,而開展一宗之教說,因此也稱此宗為法華宗。 (一)教觀雙美 所謂教觀雙美,教指教理,觀是修行,就是理論和實踐兼備,解行並重的意思。從天台宗的立場來看,大乘八宗之中的唯識、三論、華嚴宗等,偏重理論,屬於教相門,而禪、淨、律、密等宗,注重修行,屬於觀心門。此二者皆有所偏廢,只有天台宗有教理又重修行,教相門和觀心門兩者兼備,最為圓融,因此自稱為教觀雙美。 綜觀天台宗「教觀雙美」的思想,在教義、理論方面,乃將法界的實相、眾生的法性,攝入整個組織體系,而發展成一圓融無礙的思想架構,譬如有名的五時八教的教判,即為教相門。在修行、實踐方面,是智者大師依據他在大蘇山所證的三昧,並融和在天台山修頭陀時的妙悟,而開顯出止觀法門的修道體系。如一念三千、一境三諦,即為觀心門。教相門和觀心門,好像鳥的雙翼,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就實際而言,天台宗的教學特色,確實是值得讚美。譬如天台三大部的《法華玄義》、《法華文句》,其主重玄義及消文四意的解經方式,成為千百年來研究貫穿經意,講經說教的最好典範。智者大師的《摩訶止觀》,不只是天台家觀心法門的至寶,也是修禪定、智慧的聖典,甚至小部的《小止觀》、《六妙門》,也是禪修必備的良書。可以說天台宗,不論在教理、或觀心,確實都已具足了完備的教學體系。 (二)思想理論 天台教學的本質,在解明中道實相的奧義。智者大師從兩方面來把握。從絕對的理體來考察諸法者,為三諦圓融;從森羅的現象來認識諸法者,為一念三千。而本體與現象,即三諦圓融與一念三千互相圓融無礙,事中有理,理因事顯,此即天台一乘圓教最微妙的思想--事理相即的「實相論」。 所謂「三諦圓融」,諸法皆具有空、假、中三個真理。空諦即諸法空無自性,沒有實體;假諦即無自性的諸法乃因緣假合而成;中諦是諸法的本體超越空、假對待的絕對實相。此三諦非個別單獨存在,每一諦中具有其他二諦,三者互具互融,因此稱為「三諦圓融」。 「一念三千」是說我們心中的一個念頭,具足三千大千世界的諸法。根據《華嚴經》的說法,宇宙間有佛、菩薩、緣覺、聲聞、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等十法界,而每一法界又見十法界,故為百界。根據《法華經》的記載,每一法界具有十如是,因此百界即具有千如。智者大師將《法華經》的千如,配合《大智度論》的三世間,形成他自己獨特的一念三千的教學。關於十如是、三世間等名相,佛教辭典有詳細的記載,不一一加以介紹,我們只對一念三千的道理稍加說明。 我們的心,真的具有三千大千世界嗎?當我們看到別人有困難,生起憐憫心,幫助他解除危難,這時就和佛菩薩一樣,以慈悲心來救渡眾生苦。當我們春風得意,心平氣和,覺得世間的一切好美,如同置身天堂一般,這就是人天的心。看到山珍海味,食指大動,起了貪愛心,這是餓鬼的心。碰到不如意的事,憤怒填膺,生起瞋恨,這是地獄的心。有時和家裡的人嘔氣,絕食抗議,結果餓壞了身體,沒有力氣做事,這就和畜生一樣愚癡,沒有智慧。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生活裡,我們的心時而天堂,時而地獄,時而餓鬼,時而畜生,輪轉不停;我們被自己所造作的痛苦,緊緊地束縛著。這些都是一念三千最好的寫照,我們必須努力的是,如何將我們的心拔出於三途的痛苦,而入於佛菩薩的法界之中。 (三)修持方法 1.三種止觀:天台宗最有名的修行方法是三種止觀。何謂止觀?「止」是停止、止息的意思;指停止一切的心念而住於無念之中,摒除一切的妄想,令生正定的智慧。「觀」是觀想、貫穿的意思;是止息散亂的妄想之後,進一步觀想諸法,以發真智,徹悟諸法實相的本體。止是止息一切諸法妄念,為靜態、消極性地不造作,為禪定門。觀是觀想緣境、觀想光明,為動態、積極性地再用功,為智慧門。此二者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為求道者修禪發慧之要門。 在忙碌不停的生活裡,每一天,我們應該給自己幾分鐘的時間,安靜下來,檢討一天的所作所為。一星期中,能有一天、半天獨處的機會,讓身心安靜下來,對工作做一全盤的計畫。一個月,乃至一年之間,能夠撥出幾天的工夫來實踐止觀法門,使我們的人生更上軌道。 佛門裡有很多老和尚,修習止觀,眼睛一閉,既不看,也不聽,甚至寸粒不進,然而其樂無窮。這就是修持止觀所得的法樂,這種住於真理的快樂,是物質的享受無法望其項背的。 修持止觀法門有無限的妙用,其方法有三: a.漸次止觀:在智者大師的《釋禪波羅蜜次第禪門》一書裡,對這個修行方法,有詳細的記載,有次第引導行者,由淺而深,漸次進入禪定觀心的階次。歸納起來可分為五重次第:一、先皈依持戒。二、次修學禪定。三、向上進入無漏道,脫離三界生死。四、修慈悲門以行菩薩道。五、不忘更修觀法,破除空假兩邊的執著,而證入實相無為道。 b.不定止觀:這是根據智者大師在南京瓦官寺所講的《六妙門》一書而修習的。它不分別階位,有時修頓修漸,有時更前更後,有時修真修俗,互淺互深,或事或理,乃適應眾生根器而開出的不定止觀法門,但是仍然以數息觀為最主要的方法。 c.圓頓止觀:是《摩訶止觀》所開示的修持法門,這個法門最初以實相為止觀的對象,隨著解行用力,而到達始終不二、圓融的境地。不同於漸次止觀與不定止觀的修法,是智者大師晚年在荊州玉泉寺講說的實踐法門,也是大師思想、體驗最為成熟的結晶。其修持的次第為:發大心、修大行、感大果、裂大網、歸大處等。此中所謂的修大行,主要是修學三昧,就是天台另一種修持方法的四種三昧。 2.四種三昧:《摩訶止觀》所教示的法門是最高極致的圓頓止觀,書裡所說的「修大行」指:常坐三昧、常行三昧、半行半坐三昧和非行非坐三昧等四種三昧,這四種三昧是天台實踐論中非常重要的行門。何謂三昧?三昧是正定的意思,也就是將善心住於一處而不妄動。以下簡單地說明: a.常坐三昧,又叫一行三昧。以九十天為一期,專心一意坐禪,口中稱念某一尊佛的名號,心意集中一處,而觀照真如法性。這個法門所觀照的對象--所緣境,與淨土宗初祖慧遠大師所觀照的對象不同。慧遠大師是以阿彌陀佛聖像為所緣境,而常坐三昧是以真如法性為所緣境。實踐常坐三昧,能夠了達迷悟不二、凡聖一如的境界。 b.常行三昧,也是九十日為一期。九十天之中不可以盤坐,更不可以躺臥,只准站立行走,每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繞室行走,不能休息。 佛光山有一位法師,曾經二次修持過常行三昧。修行的過程,真是酸甜苦辣,別有一番滋味。他入關半個月後,感覺關房如同冰窖一樣,片刻難以安身。我建議他:「可以供奉佛像,燃香供養諸佛菩薩加持你。」後來他說清香一燒,滿室芬芳,溫暖如春,給了他不少力量。又過了一段日子,覺得眼耳鼻舌身,好像被堵塞起來一樣,又好像有鐵錘在撞打著他,非常難受。他不吃飯,每天只喝一碗米湯。本來修持常行三昧是可以吃飯的,但是他不想吃,因為飲食少,能減低欲望。他最初走路,是每一次走三小時,每一天走三次。走得太辛苦了,雙手可以扶著從天花板垂下來的繩套,稍事休息。一個月以後,每次走路增加到七小時,一天仍然走三次,也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之中都在奮力地行走,這樣實踐了二個月。這種三昧,又叫般舟三昧,是根據《般舟三昧經》的修持方法。 歷代高僧大德,因為修持這種三昧而有成就的,不勝枚舉。譬如慧遠大師依據《般舟三昧經》而成立廬山蓮社,淨土宗第三祖的承遠大師,也是修持這種三昧而有所成就的高僧。修持這種三昧有所成就時,在禪定之中,能清楚地看見十方諸佛站立在自己面前,因此又叫佛立三昧。 第三的半行半坐三昧和第四的非行非坐三昧,都不論時間的長短,或者七日或者二十日為一期,人數也可以十人或者更多的人共同修持,是比較適合一般人修行的法門。 除了三種止觀、四種三昧,天台宗還有一些修學的方法,譬如「五悔法」:懺悔、勸請、隨喜、迴向、發願五種修行法門。這些法門普遍於其他宗派,只是依各宗派見解的不同,五個層次的前後稍有差異。還有「二十五方便」:具五緣、訶五欲、棄五蓋、調五事、行五法等。五悔和二十五方便,都是修行禪定的預備工作,是修習觀心門的方便入門。還有「十乘觀法」,這是摩訶止觀的中心思想,依此觀法修持,很快就能成就止觀的修持,是修持止觀捷徑中的捷徑。 上面所介紹的天台宗實踐法門,大多以修持禪定為中心。除此,另有一種受持法華經典的法門,或者誦念經文,或者禮拜經文,或者刻寫經文。在稱念經文方面,中國佛教都禮誦整部《妙法蓮華經》。日本佛教如日蓮宗則只持誦經名,如同稱念佛號一樣,不斷的稱念「南無妙法蓮華經」。 受持《妙法蓮華經》而得到感應的事蹟很多,例如慧思大師年輕時,經常一個人在空塚間,誦讀《法華經》,由於不明義理,日夜悲泣,唯有面對經卷頂禮不休。後來夢見普賢大士,乘白象來為他摩頂,因此智慧大開,以前不懂的經文含意,頓然能解。隋朝慧威禪師,一心念誦《法華經》,能通鳥語。有人因為誦《法華經》而降伏邪魔、嚇跑惡鬼;也有人因為念誦《法華經》而使自己父母超昇天道。 以上簡單介紹中國八大宗派的特性、內容及修行方法,不論大乘、小乘各宗各派,在教義、修學內容、修持各方面,固然有彼此的風格,但彼此之間不是批判爭執,不是你錯我對,而是相互的尊重與包容,相互的讚歎與融和,同中存異,異中求同。因此,我們應做到禪淨融和、顯密融和、大小融和、南北傳融和、甚至要將傳統與現代融和,共同恪遵佛陀的慈心悲願,融和五乘十宗,修持三學而圓滿佛道。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四日講於台北中山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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