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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卡特語錄:我的名字并不能提供任何有關我這個人的線索 (2)
2022/03/11 17:29:53瀏覽66|回應0|推薦0

“我的名字并不能提供任何有關我這個人的線索,我的生活也不能暗示我的本質。”(BY 安吉拉·卡特) +10我喜歡

魯賓遜·克魯索補遺〔法國〕米歇爾·杜尼葉                                         “它原來就在那兒!那兒,你們看見了嗎?就在特立尼達島上的洋面上,北緯九點二二度。不可能弄錯!”醉漢用又臟又黑的指著敲頭一張到處浸染著油漬、殘破不堪的地圖,他每一聲急切的肯定都引得圍在我們桌邊的漁民和碼頭工人的一陣哄堂大笑。大家都認識他,對他刮目相看。他是本地民間傳說的一部分。我們請他來一起喝上幾盅,聽他扯著嘶啞的嗓子敘述幾段自己的故事,至于他的冒險經歷,就像許多冒險一樣,驚險出奇而又令人傷感。四十年前,像許多人一樣,他在大海中消失了。人們將他的名字和其他船員的名字一起刻在教堂里;爾后,大家就忘卻了。但還不至于認不出他來。二十二年以后,他和一個黑人一起又重新出現了。毛發蓬亂,粗野剛烈。他信口道來的故事就足以使人目瞪口呆。他的船在海上遇難后,他是惟一的幸存者,孤身漂落到一個只有山羊和鸚鵡的荒島上;據他說,他從吃人的蠻族那里救出這個黑人則是后來的事了。終于,一艘英國雙桅桿帆船收留了他們,他重歸故里。在這之前,他還靠各種買賣積攢了一小筆資財,這在當時的加勒比海群島真是舉手之勞。所有的人都為他的歸來而慶賀。他娶了一位足以當他女兒的年輕姑娘,此后,從表面上看,正常的生活便好像覆蓋了反復無常的命運女神在他昔日生活中所加入的這段令人瞠目、不可思議、充滿了繁茂的綠茵和悅耳的鳥鳴的插曲。是的,從表面上看,因為實際上,年復一年,似乎有某種隱約的基因像霉菌一樣從內部侵蝕著魯賓遜的家庭生活。首先,黑仆人星期五屈服了。他循規蹈矩、安分守己地過了幾個月,而后便喝上酒了——開始是偷偷地喝,接著便越來越不拘形跡,吆三喝四地喝起來了。后來,又出了一件事:兩個姑娘未婚先孕,被圣靈修女院收留,并幾乎是同時生下了兩個相貌酷似的混血嬰兒。這雙重罪孽的禍首豈不是昭然若揭,路人皆知嗎?而魯賓遜卻奇怪而激烈地為星期五爭辯。他為什么不把他辭退?是什么隱秘將他和黑人聯系在一起?也許是不可告人的隱秘。終于,他們鄰居的幾筆巨款失盜了,人家還沒有懷疑任何人,星期五卻先失蹤了。                     “蠢東西!”魯賓遜評論道,“他如果需要路費,向我要就是了嘛!”接著,他又大大咧咧地加了一句:“而且,他要去哪兒我一清二楚!”于是,失主便抓住了這句話,逼魯賓遜要么還錢,要么交出小偷。魯賓遜無力地爭辯了一番,但理屈詞窮,還是賠償了損失。但從此以后,人們總看到他在港口的小酒店里或在碼頭上盤桓,一次比一次陰郁,有時嘴里反復念叨:“他回那兒去了,是的,我敢肯定,他此時就在那兒,這個流氓!”原來,的確有一個不可磨滅的隱秘把他和星期五聯系在一起,而這一隱秘,便是他歸來后立即讓港口的地圖繪制員在加勒比那湛藍的海域增添的某個小綠點。不管怎樣,這個小島便是他的青春、他奇妙的歷險、他明媚而孤獨的花園!在這多雨的天空下,在這座粘糊糊的城市里,在這些批發商和退休者之中,他有什么可希冀的?他年輕聰慧的妻子第一個猜出了他那奇怪而又致命的抑郁的癥結。                     “你很苦惱,我看得一清二楚。得了,承認你仍然留戀它吧!”                     “我?你瘋了!我留戀誰,留戀什么?” “當然是你那個荒島啦!我還知道是什么阻止你明天就走,我知道!是我!”他大喊大叫地抗議,但他叫得越兇,她就越明白自己言中要害。她溫情脈脈地愛著他,從來也不知道怎樣拒絕他的要求。她死去了。于是,他立刻賣掉他的房屋田地,租了一艘帆船,駛向了加勒比海。又過了許多年,人們又漸漸把他遺忘了。但當他再次歸來時,顯得比他第一次旅行回來時變化還大。他是在一艘破舊的貨輪上充當廚師的助手才得以漂洋還鄉的。這已是一個蒼老、衰竭的人,一半已被酒精淹死了。他的話引起了哄堂大笑。找——不——到!盡管他毫不氣餒地苦苦尋找了好幾個月,他的小島居然就是找不到。他被這絕望的狂怒和徒勞的搜尋耗盡了精力,把他的錢財和氣力都花在了找回這塊幸福、自由的,但似乎永遠被泯沒了的土地。                     “可它原來就在那兒!”今晚他又一次重復道,并用指頭敲打著他的地圖。這時,眾人中走出一位老舵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魯賓遜,你想要我告訴你嗎?你那荒島呀,它肯定一直就在那兒。甚至我可以肯定你曾完完全全地找到過它!”                     “找到過?”魯賓遜喘不上氣來了。                     “可我跟你說過……”                     “你找到了!也許你曾在它面前經過了十次。但你沒認出它來。”                     “沒認出來?”                     “沒有,因為你那孤島也跟你一樣:老了,可不是嗎,你瞧,花兒變成了果子,果子又變成樹木,而綠樹又變成枯枝。在熱帶一切都變得很快。你自己呢?到鏡子里照照自己吧,笨蛋!你倒是告訴我,你從它面前經過的時候,你那孤島認出你來了沒有?”魯賓遜沒有去照鏡子,這建議是多余的,他轉過臉來,環視著四周的人們,這張臉是那樣苦澀,那樣恐慌,使得比原來更響亮的哄笑聲戛然而止,小酒店里一片深深的沉默。    +10我喜歡

蕭勝跟著爸爸到口外去。   蕭勝滿七歲,進八歲了。他這些年一直跟著奶奶過。他爸爸的工作一直不固定。一會兒修水庫啦,一會兒大煉鋼鐵啦。他媽也是調來調去。奶奶一個人在家鄉,說是冷清得很。他三歲那年,就被送回老家來了。他在家鄉吃了好些蘿卜白菜,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長高了。   奶奶不怎么管他。奶奶有事。她老是找出一些零碎料子給他接衣裳,接褂子,接褲子,接棉襖,接棉褲。他的衣服都是接成一道一道的,一道青,一道藍。倒是挺干凈的。奶奶還給他做鞋。自己打袼褙,剪樣子,納底子,自己绱。奶奶老是說:“你的腳上有牙,有嘴?”“你的腳是鐵打的!”再就是給他做吃的。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蘿卜白菜——炒雞蛋,熬小魚。他整天在外面玩。奶奶把飯做得了,就在門口嚷:“勝兒!回來吃飯咧——!”   后來辦了食堂。奶奶把家里的兩口鍋交上去,從食堂里打飯回來吃。真不賴!白面饅頭,大烙餅,鹵蝦醬炒豆腐、悶茄子,豬頭肉!食堂的大師傅穿著白衣服,戴著白帽子,在蒸籠的白蒙蒙的熱氣中晃來晃去,拿鏟子敲著鍋邊,還大聲嚷叫。人也胖了,豬也肥了。真不賴!   后來就不行了。還是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   后來小米面餅子里有糠,玉米面餅子里有玉米核磨出的碴子,拉嗓子。人也瘦了,豬也瘦了。往年,攆個豬可費勁哪。今年,一伸手就把豬后腿攥住了。挺大一個克郎,一擠它,咕咚就倒了。摻假的餅子不好吃,可是蕭勝還是吃得挺香。他餓。   奶奶吃得不香。她從食堂打回飯來,掰半塊餅子,嚼半天。其余的,都歸了蕭勝。   奶奶的身體原來就不好。她有個氣喘的病。每年冬天都犯。白天還好,晚上難熬。蕭勝躺在坑上,聽奶奶喝嘍喝嘍地喘。睡醒了,還聽她喝嘍喝嘍。他想,奶奶喝嘍了一夜。可是奶奶還是喝嘍著起來了,喝嘍著給他到食堂去打早飯,打摻了假的小米餅子,玉米餅子。   爸爸去年冬天回來看過奶奶。他每年回來,都是冬天。爸爸帶回來半麻袋土豆,一串口蘑,還有兩瓶黃油。爸爸說,土豆是他分的;口蘑是他自己采,自己晾的;黃油是“走后門”搞來的。爸爸說,黃油是牛奶煉的,很“營養”,叫奶奶抹餅子吃。土豆,奶奶借鍋來蒸了,煮了,放在灶火里烤了,給蕭勝吃了。口蘑過年時打了一次鹵。黃油,奶奶叫爸爸拿回去:“你們吃吧。這么貴重的東西!”爸爸一定要給奶奶留下。奶奶把黃油留下了,可是一直沒有吃。奶奶把兩瓶黃油放在躺柜上,時不時地拿抹布擦擦。黃油是個啥東西?牛奶煉的?隔著玻璃,看得見它的顏色是嫩黃嫩黃的。去年小三家生了小四,他看見小三他媽給小四用松花粉撲癢子。黃油的顏色就像松花粉。油汪汪的,很好看。奶奶說,這是能吃的。蕭勝不想吃。他沒有吃過,不饞。   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從前從食堂打回餅子,能一氣走到家。現在不行了,走到歪脖柳樹那兒就得歇一會。奶奶跟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們說:“只怕是過得了冬,過不得春呀。”蕭勝知道這不是好話。這是一句罵牲口的話。“噯!看你這乏樣兒!過得了冬過不得春!”果然,春天不好過。村里的老頭老太太接二連三的死了。鎮上有個木業生產合作社,原來打家具、修犁耙,都停了,改了打棺材。村外添了好些新墳,好些白幡。奶奶不行了,她渾身都腫。用手指按一按,老大一個坑,半天不起來。她求人寫信叫兒子回來。   爸爸趕回來,奶奶已經咽了氣了。   爸爸求木業社把奶奶屋里的躺柜改成一口棺材,把奶奶埋了。晚上,坐在奶奶的炕上流了一夜眼淚。   蕭勝一生第一次經驗什么是“死”。他知道“死”就是“沒有”了。他沒有奶奶了。他躺在枕頭上,枕頭上還有奶奶的頭發的氣味。他哭了。   奶奶給他做了兩雙鞋。做得了,說:“來試試!”——“等會兒!”吱溜,他跑了。蕭勝醒來,光著腳把兩雙鞋都試了試。一雙正合腳,一雙大一些。他的赤腳接觸了搪底布,感覺到奶奶納的底線,他叫了一聲“奶奶!!”又哭了一氣。   爸爸拜望了村里的長輩,把家里的東西收拾收拾,把一些能應用的鍋碗瓢盆都裝在一個大網籃里。把奶奶給蕭勝做的兩雙鞋也裝在網籃里。把兩瓶動都沒有動過的黃油也裝在網籃里。鎖了門,就帶著蕭勝上路了。   蕭勝跟爸爸不熟。他跟奶奶過慣了。他起先不說話。他想家,想奶奶,想那棵歪脖柳樹,想小三家的一對大白鵝,想蜻蜓,想蟈蟈,想掛大扁飛起來格格地響,露出綠色硬翅膀低下的桃紅色的翅膜……后來跟爸爸熟了。他是爸爸呀!他們坐了汽車,坐火車,后來又坐汽車。爸爸很好。爸爸老是引他說話,告訴他許多口外的事。他的話越來越多,問這問那。他對“口外”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   他問爸爸啥叫“口外”。爸爸說“口外”就是張家口以外,又叫“壩上”。“為啥叫壩上?”他以為“壩”是一個水壩。爸爸說到了就知道了。   敢情“壩”是一溜大山。山頂齊齊的,倒像個壩。可是真大!汽車一個勁地往上爬。汽車爬得很累,好像氣都喘不過來,不停地哼哼。上了大山,嘿,一片大平地!真是平呀!又平又大。像是搟過的一樣。怎么可以這樣平呢!汽車一上壩,就撒開歡了。它不哼哼了,“刷——”一直往前開。一上了壩,氣候忽然變了。壩下是夏天,一上壩就像秋天。忽然,就涼了。壩上壩下,刀切的一樣。真平呀!遠遠有幾個小山包,圓圓的。一棵樹也沒有。他的家鄉有很多樹。榆樹,柳樹,槐樹。這是個什么地方!不長一棵樹!就是一大片大平地,碧綠的,長滿了草。有地。這地塊真大。從這個小山包一匹布似的一直扯到了那個小山包。地塊究竟有多大?爸爸告訴他:有一個農民牽了一頭母牛去犁地,犁了一趟,回來時候母牛帶回來一個新下的小牛犢,已經三歲了!   汽車到了一個叫沽源的縣城,這是他們的最后一站。一輛牛車來接他們。這車的樣子真可笑,車轱轆是兩個木頭餅子,還不怎么圓,骨魯魯,骨魯魯,往前滾。他仰面躺在牛車上,上面是一個很大的藍天。牛車真慢,還沒有他走得快。他有時下來掐兩朵野花,走一截,又爬上車。   這地方的莊稼跟口里也不一樣。沒有高粱,也沒有老玉米,種莜麥,胡麻。莜麥干凈得很,好像用水洗過,梳過。胡麻打著把小藍傘,秀秀氣氣,不像是莊稼,倒像是種著看的花。   喝,這一大片馬蘭!馬蘭他們家鄉也有,可沒有這里的高大。長齊大人的腰那么高,開著巴掌大的藍蝴蝶一樣的花。一眼望不到邊。這一大片馬蘭!他這輩子也忘不了。他像是在一個夢里。   牛車走著走著。爸爸說:到了!他坐起來一看,一大片馬鈴薯,都開著花,粉的、淺紫藍的、白的,一眼望不到邊,像是下了一場大雪。花雪隨風搖擺著,他有點暈。不遠有一排房子,土墻、玻璃窗。這就是爸爸工作的“馬鈴薯研究站”。土豆——山藥蛋——馬鈴薯。馬鈴薯是學名,爸說的。   從房子里跑出來一個人。“媽媽——!”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媽媽跑上來,把他一把抱了起來。   蕭勝就要住在這里了,跟他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了。   奶奶要是一起來,多好。   蕭勝的爸爸是學農業的,這幾年老是干別的。奶奶問他:“為什么總是把你調來調去的?”爸說:“我好欺負。”馬鈴薯研究站別人都不愿來,嫌遠。爸愿意。媽是學畫畫的,前幾年老畫兩個娃娃拉不動的大蘿卜啦,上面張個帆可以當做小船的豆菜啦。她也愿意跟爸爸一起來,畫“馬鈴薯圖譜”。   媽給他們端來飯。真正的玉米面餅子,兩大碗粥。媽說這粥是草籽熬的。有點像小米,比小米小。綠盈盈的,挺稠,挺香。還有一大盤鯽魚,好大。爸說別處的鯽魚很少有過一斤的,這兒“淖”里的鯽魚有一斤二兩的,鯽魚吃草籽,長得肥。草籽熟了,風把草籽刮到淖里,魚就吃草籽。蕭勝吃得很飽。   爸說把蕭勝接來有三個原因。一是奶奶死了,老家沒有人了。二是蕭勝該上學了,暑假后就到不遠的一個完小去報名。三是這里吃得好一些。口外地廣人稀,總好辦一些。這里的自留地一個人有五畝!隨便刨一塊地就能種點東西。爸爸和媽媽就在“研究站”旁邊開了一塊地,種了山藥,南瓜。山藥開花了,南瓜長了骨朵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馬鈴薯研究站很清靜,一共沒有幾個人。就是爸爸、媽媽,還有幾個工人。工人都有家。站里就是蕭勝一家。這地方,真安靜。成天聽不到聲音,除了風吹莜麥穗子,沙沙地像下小雨;有時有小燕吱喳地叫。   爸爸每天戴個草帽下地跟工人一起去干活,鋤山藥。有時查資料,看書。媽一早起來到地里掐一大把山藥花,一大把葉子,回來插在瓶子里,聚精會神地對著它看,一筆一筆地畫。畫的花和真的花一樣!蕭勝每天跟媽一同下地去,回來鞋和褲腳沾得都是露水。奶奶做的兩雙新鞋還沒有上腳,媽把鞋和兩瓶黃油都鎖在柜子里。   白天沒有事,他就到處去玩,去瞎跑。這地方大得很,沒遮沒擋,跑多遠,一回頭還能看到研究站的那排房子,迷不了路。他到草地里去看牛、看馬、看羊。   他有時也去蒔弄蒔弄他家的南瓜、山藥地。鋤一鋤,從機井里打半桶水澆澆。這不是為了玩。蕭勝是等著要吃它們。他們家不起火,在大隊食堂打飯,食堂里的飯越來越不好。草籽粥沒有了,玉米面餅子也沒有了。現在吃紅高粱餅子,喝甜菜葉子做的湯。再下去大概還要壞。蕭勝有點餓怕了。   他學會了采蘑茹。起先是媽媽帶著他采了兩回,后來,他自己也會了。下了雨,太陽一曬,空氣潮乎乎的,悶悶的,蘑菇就出來了。蘑菇這玩意很怪,都長在“蘑菇圈”里。你低下頭,側著眼睛一看,草地上遠遠的有一圈草,顏色特別深,黑綠黑綠的,隱隱約約看到幾個白點,那就是蘑菇圈。的溜圓。蘑菇就長在這一圈深顏色的草里。圈里面沒有,圈外面也沒有。蘑菇圈是固定的。今年長,明年還長。哪里有蘑菇圈,老鄉們都知道。   有一個蘑菇圈發了瘋。它不停地長蘑菇,呼呼地長,三天三夜一個勁地長,好像是有鬼,看著都怕人。附近七八家都來采,用線穿起來,掛在房檐底下。家家都掛了三四串,挺老長的三四串。老鄉們說,這個圈明年就不會再長蘑菇了,它死了。蕭勝也采了好些。他興奮極了,心里直跳。“好家伙!好家伙!這么多!這么多!”他發了財了。   他為什么這樣興奮?蘑菇是可以吃的呀!   他一邊用線穿蘑菇,一邊流出了眼淚。他想起奶奶,他要給奶奶送兩串蘑菇去。他現在知道,奶奶是餓死的。人不是一下餓死的,是慢慢地餓死的。   食堂的紅高粱餅子越來越不好吃,因為摻了糠。甜菜葉子湯也越來越不好喝,因為一點油也不放了。他恨這種摻糠的紅高粱餅子,恨這種不放油的甜菜葉子湯!   他還是到處去玩,去瞎跑。   大隊食堂外面忽然熱鬧起來。起先是拉了一牛車的羊磚來。他問爸爸這是什么,爸爸說:“羊磚。”——“羊磚是啥?”——“羊糞壓緊了,切成一塊一塊。”——“干啥用?”——“燒。”——“這能燒嗎?”——“好燒著呢!火頂旺。”后來盤了個大灶。后來殺了十來只羊。蕭勝站在旁邊看殺羊。他還沒有見過殺羊。嘿,一點血都流不到外面,完完整整就把一張羊皮剝下來了!   這是要干啥呢?   爸爸說,要開三級干部會。   “啥叫三級干部會?”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三級干部會就是三級干部吃飯。   大隊原來有兩個食堂,南食堂,北食堂,當中隔一個院子,院子里還搭了個小棚,下雨天也可以兩個食堂來回串。原來“社員”們分在兩個食堂吃飯。開三級干部會,就都擠到北食堂來。南食堂空出來給開會干部用。   三級干部會開了三天,吃了三天飯。頭一天中午,羊肉口蘑饣肖子蘸莜面。第二天燉肉大米飯。第三天,黃油烙餅。晚飯倒是馬馬虎虎的。   “社員”和“干部”同時開飯。社員在北食堂,干部在南食堂。北食堂還是紅高粱餅子,甜菜葉子湯。北食堂的人聞到南食堂里飄過來的香味,就說:“羊肉口蘑饣肖子蘸莜面,好香好香!”“燉肉大米飯,好香好香!”“黃油烙餅,好香好香!”   蕭勝每天去打飯,也聞到南食堂的香味。羊肉、米飯,他倒不稀罕:他見過,也吃過。黃油烙餅他連聞都沒聞過。是香,聞著這種香味,真想吃一口。   回家,吃著紅高粱餅子,他問爸爸:“他們為什么吃黃油烙餅?”   “他們開會。”   “開會干嘛吃黃油烙餅?”   “他們是干部。”   “干部為啥吃黃油烙餅?”   “哎呀!你問得太多了!吃你的紅高粱餅子吧!”   正在咽著紅餅子的蕭勝的媽忽然站起來,把缸里的一點白面倒出來,又從柜子里取出一瓶奶奶沒有動過的黃油,啟開瓶蓋,挖了一大塊,抓了一把白糖,兌點起子,搟了兩張黃油發面餅。抓了一把莜麥秸塞進灶火,烙熟了。黃油烙餅發出香味,和南食堂里的一樣。媽把黃油烙餅放在蕭勝面前,說:   “吃吧,兒子,別問了。”   蕭勝吃了兩口,真好吃。他忽然咧開嘴痛哭起來,高叫了一聲:“奶奶!”   媽媽的眼睛里都是淚。   爸爸說:“別哭了,吃吧。”   蕭勝一邊流著一串一串的眼淚,一邊吃黃油烙餅。他的眼淚流進了嘴里。黃油烙餅是甜的,眼淚是咸的。  +10我喜歡

抗日戰爭勝利距今已經70年了,可一提到抗日戰爭,口鎮人民就會想起英勇抗日寧死不屈的鄭覺民。鄭覺民是家喻戶曉的抗日英雄。在陶鎮,老百姓都稱他是“雙槍手”,個個對他豎起大拇指,鬼子聽到他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   1914年,鄭覺民(又名鄭立新、鄭光生)出生于口鎮陶南村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陶南村隸屬萊城區口鎮,位于口鎮西南6公里處,東與同鎮的張高莊、片鎮等村接壤;西與郭陳村、陶南村為鄰;現靠長埠嶺與方下鎮的臺頭、韓官莊相望;北與太平莊緊連。在家中,鄭覺民排行老二,幼年喪母,父親拉扯著鄭覺民兄弟仨,過著清苦的生活。在他幼年時候,其父與當地邪惡勢力進行斗爭多次被打傷,任小學教員的大哥因教唱革命歌曲而被辭退。目睹黑暗腐朽的社會,他憤憤不平。   “九一八”事變后,鄭覺民對蔣介石的不抵抗主義深惡痛絕。1935年,鄭覺民抱著抗日救國的信念,投奔國民黨29軍當兵。喜峰口戰役失利后回家。陶南村有著光榮的革命傳統,村中的有志之士在20世紀30年代初,就紛紛加入黨組織。鄭覺民回家后經常接觸到本村一些老黨員,又與方下鎮劉封丘村的劉舜卿有過接觸(劉封丘與陶鎮是鄰村),思想覺悟有了很大提高,他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立志永遠緊緊跟黨走。鄭覺民于1938年參加八路軍山東抗日游擊第四支隊,先后任班長、排長,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9年底,他奉命組建二區區中隊并任中隊長。不久,調萊東縣縣大隊三連任連長。同年末,任縣獨立營副營長兼二區區中隊隊長。受他的影響,大哥鄭立昌、三弟鄭立明也都加入到革命隊伍,成了抗日積極分子。鄭覺民帶領兄弟及區中隊隊員英勇抗日的故事成為美談。   1939年3月,黨組織派正在山東抗日游擊第四支隊任排長的黨員鄭覺民,回口鎮區組織二區武裝力量。當時,陶占一任二區區長,魏佑田(冶莊人)任副區長,鄭覺民任區中隊隊長,根據地就設在陶鎮。鄭覺民帶領區中隊活躍在口鎮一帶,積極主動,尋機殲敵,創下了不少令敵膽寒,老百姓拍手稱快的戰績。今天在口鎮還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   “11月4日風雨淋淋,日本鬼修公路來到景家鎮,二區區中隊得到一個信,馬上出發好似飛,跑到前線停下身,這才說那日本鬼子中央軍......”   這首歌謠唱的就是1940年11月4日鄭覺民率領口鎮區中隊在景家鎮打得一次襲擊戰。據老人講,此次景家鎮襲擊戰將參與修路的所有鬼子、偽軍(即所謂的中央軍)及工程人員全部殲滅,一個未剩,共斃傷日偽軍100余人,有力地打亂了敵人的戰略部署,為山東縱隊第四支隊的反“掃蕩”貢獻了一份力量,戰后得到廖容標司令員的大力表揚。指揮這次戰斗的鄭覺民的名字從此令鬼子聞風喪膽,讓漢奸心驚膽戰。   鄭覺民才思敏捷,行步如風,當時有首民謠稱贊他和同事:“鄭覺民的腿,魏佑田的嘴,陶占一的筆”,可謂“三快”之絕。鄭覺民英勇善戰,足智多謀,指揮有方,區中隊(一半以上是陶南、陶北人)在他的帶領下,多次與日偽頑軍作戰。他們巧妙周旋,聲東擊西,常以弱勝強,以少勝多,配合我主力部隊打得敵人暈頭轉向。從1939年到1943年,他指揮或參與的大小戰斗達上百次之多。下面我們一起來領略幾場精彩的戰斗。1940年正月十五,北方的天氣異常寒冷,日本鬼子高野率三百余名日偽軍分三路包剿陶鎮。鄭覺民率領區中隊的隊員們,頂著呼呼的北風,與敵軍展開了正面作戰。鄭覺民以五路迎敵,憑著他的機智勇敢,精明的指揮才能,敏捷的動作,神準的槍法,帶領著隊員們奮勇殺敵。這次戰斗持續了一天。他們以少勝多,斃敵20余人,未使敵人突破陣地,敵人終沒有攻進陶鎮,還以為遇到了我方的正規軍,這就是有名的陶鎮阻擊戰。1941年初夏的口鎮,天氣已經很火熱。鄭覺民得知駐口鎮的日偽軍要去萊城的情報行,不顧疲勞,更不管驕陽似火,帶領游擊隊員配合魯中軍區主力部隊打伏擊戰。為此,鄭覺民精心進行了一番布局,并按計劃一一實行。他們先割斷敵人的電話線,斷絕敵人的聯系,又在公路正中挖了一個大坑。然后他又在港里村前的林地里部署火力,主力部隊主功,區中隊打截擊。當敵人從垂楊河繞道向港里進發,進入我們的埋伏圈時,槍聲響起,一陣猛烈的打擊,敵人頓時亂了陣腳。鬼子兵嗷嗷亂叫,漢奸聞信抱頭鼠竄。鄭覺民第一個沖鋒在前舉起雙槍,只聽“砰砰”兩聲,兩個鬼子應聲倒地。看著敵人一片慌亂,鄭覺民一邊舉起雙槍,一邊大聲叫喊“放下武器,立地投降!”此時,區中隊員集中火力,猛打猛沖,戰斗很快結束。這一仗擊斃鬼子20多個,打傷10多人,區中隊還活捉了一名鬼子,而且繳獲手槍、步槍若干支,還有一把歪把子機槍,剩下的敵人倉皇逃竄,我軍無一傷亡。這次伏擊戰,沉重地打擊了日偽軍的囂張氣焰,打出了我八路軍和區中隊的威風。1941年8月,鄭覺民帶領區中隊員配合我魯中軍區四旅十二團一營,在古城展開了一場激烈的伏擊戰,打死鬼子32人,俘虜偽軍11人,級獲機槍2挺、小炮2門、步槍30余支。除了營長胡念軍光榮犧牲,其他無一傷亡。這就是有名的古城伏擊戰,是一場漂亮的殲滅戰。這次戰斗,狠狠地打擊了口鎮的日偽軍,鼓舞了我抗日軍民的斗志。口鎮據點內的鬼子,從此緊閉寨門,龜縮在營房內再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肆意“掃蕩”了。1942年是抗日戰爭最艱苦的時期,為了保存力量,區中隊撤離陶鎮,駐進大北山。敵人乘虛而入,在陶鎮據點,修炮樓。鬼子白天修,鄭覺民他們晚上就來給鬼子搞破壞。后來,敵人增強了警戒,加大力量搶修。敵人修得快,還趕不上鄭覺民的腿快。四個炮樓未修完,就被鄭覺民帶領的區中隊員一把火點著了。鬼子氣得嗷嗷叫,卻也是無可奈何。鄭覺民對日本鬼子充滿了恨,對日偽人員更是恨得咬牙切齒。為了警戒日偽人員,懲戒鬼子漢奸,他多次輕裝簡從,憑著敏捷的射手,潛入敵營,鎮壓了一些罪大惡極的日偽人員,還親手槍斃過漢奸趙某某。對此,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鄭覺民動作輕快,槍法極準,雖遭敵人的多次抓捕,每每都是因為他的機智勇敢而安然脫險,因此,當時的武工隊員和民兵都說:“跟著鄭覺民打鬼子,放心、保險,最解恨。”1942年的一天,鄭覺民只身被劉伯戈部隊包圍于蔡鎮村一座民房中。敵人黑壓壓一片,面對著他一個人。鄭覺民不慌不忙,看了看地形,那民宅的墻也不是很高,他的心里就有了底,眉宇間一笑,計上心來。他異常鎮定地看著鬼子,鬼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鄭覺民那安如泰山的沉穩樣子,還以為他要投降。敵人心想:我們這么多人對你一個,你能耍什么花招?你就是扎翅也難飛,如果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誰想鄭覺民在故作鎮靜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從懷里掏出兩顆手榴彈,朝著敵人堆里狠狠地扔去,敵人慌了神,“快臥倒,手榴彈!”可是為時已晚,隨著“砰、砰”兩聲巨響,手榴彈在敵人堆里爆炸了。在敵人陷入混亂的瞬間,鄭覺民如燕子一般跨上墻頭,越墻脫險。有些大膽一點的敵人抬起頭來喊道:“跑了,跑了,他跑了。”鄭覺民英勇善戰以少勝多的戰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從1939年到1943年,鄭覺民指揮了大小戰斗上百次,他負過重傷、輕傷十余次,但他從不膽怯,仍與敵人進行著不屈不撓的斗爭。堅貞不屈視死如歸口鎮是鬼子組建的偽政權的中心。他們在周邊村莊不斷清剿抗日武裝。萊蕪二區區中隊的活動點在陶鎮村,鬼子來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轉移到外村,保存力量。   1939年至1940年初,口鎮附近到處是漢奸隊,最囂張的是吳化文方面軍和張文政的步槍隊。吳化文方面軍在口鎮北閣子,張文政的步槍隊在口鎮、上水河、棗園、山口都有據點。3里路建個炮樓子,10里路修個大據點,可謂是三里一碉,十里一堡,給區中隊、武工隊、游擊隊等抗日武裝的活動增加了困難。由于鄭覺民多次帶領區中隊打鬼子,鬼子頗為頭疼,對其恨之入骨。為使他屈服,1942年,日偽軍逮捕了他的父親、哥哥、弟弟、妹妹、侄子等7名親屬,以脅迫他投降。他的妻子和女兒也被抓去,敵人還放狼狗撕咬他的妻子。鄭覺民的心在流血,他又何嘗不愛他的親人,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親人,尤其是對不起年邁的老父親和幼小的妹妹,更對不起朝夕相處、勤勞善良的妻子。可是,他心里清楚,只有堅決抗日,狠狠打敵人,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才能讓更多的中國人不遭殘害和蹂躪。鬼子用抓捕親人來要挾他不靈,于是開始換招手法。1942年2月,劉伯戈派說客以重金高爵收買他。當說客說明來意,鄭覺民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猶疑地把說客交送上級懲處。1943年初,他肺病復發兼患天花病隱蔽在家休養,被敵人偵知。3月15日,鬼子帶一伙漢奸來到陶鎮村。當時鄭覺民已重病纏身毫無行動能力,藏在一家姓胥的人家的地窖內,不慎被敵人抓獲。日軍頭目對這個令他們聞風喪膽的雙槍手鄭覺民既恨又怕又想收買。日軍頭目走到鄭覺民跟前,彎下腰對著他的臉說道:“皇軍很欣賞你的本領和才華,如果能投降皇軍,保你榮華富貴,為了表示誠意,皇軍先要放掉你的所有親人,你考慮一下!”鄭覺民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旁若無人般的嗤笑了一聲。日軍頭目為了表達誠意,以示寬厚,果真釋放了鄭覺民的所有親人。但是,鄭覺民不為所動,誓死不降。那日軍頭目仍不甘心,狠狠地命令道:“我看看你骨頭到底有多硬,跟皇軍對著干是何下場!來人,抓回去關進牢里,加以酷刑,我看看他能撐多久!”回到獄中,敵人對鄭覺民嚴刑拷打,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幾乎所有最狠的酷刑都用上了。傷痕累累的鄭覺民,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唯有他的目光還是那么堅定不可動搖,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干脆有力。敵人望著這個近乎鐵打的漢子,對著他那張已經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臉反復問他:“投降吧!再不屈服就沒命!”他還是那句話:“腦袋掉了碗大個疤,20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來生還要殺鬼子,干革命!想要我投降,做夢!”多次勸降不成,敵人無計可施。可是,鬼都知道,這樣死活與日本人對著干的中國人必須殺掉,否則后患無窮。不久,鄭覺民被敵殺害于濟南,年僅29歲。鄭覺民犧牲后,時任山東縱隊司令員的廖容標同志號召全體指戰員向他學習,把抗戰進行到底。鄭覺民成為抗日英雄、堅強的楷模,他永遠活在人民心中。   作者簡介:魏佑湖,山東省濟南市萊蕪區人。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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