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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07 11:19:06瀏覽2142|回應0|推薦14 | |
【文/路仁教授】 常常,我從台北坐捷運回來淡水,過了關渡的山洞後,都會有一種離開城市的塵囂到異鄉美麗國度的感覺。 淡水河,嵌在觀音山和大屯山脈的峽谷間,那流向淡海的河水,蕩漾在我的心裡,還有那無數盞燈,交替閃爍在山麓和偶而起霧的山頂上,所以我常常到了終點站,仍願意讓車子再拉我回頭,好讓我可以多看一次淡水河的景色。 常常,我從台北坐捷運回來淡水,過了關渡的山洞後,都會有一種惆悵和失望,每當天氣晴朗的時候,就可以看到許許多多水泥的墳墓,縱橫排列在觀音山那風水最好,但也最美麗的地方。 彷彿看到了一位絕色美女,有吹彈可破的冰肌玉膚、烏亮長髮、纖細的身材、白皙的臉蛋,卻長了一排青春痘,你能不惆悵嗎? 有時候,我喜歡出淡水站,沿著河邊走,忽然看到兩隻白鷺絲,依偎在河堤上,河畔的彩燈,是夕陽下的伴娘,海潮的聲音,在海邊廣闊禮堂裡演奏著結婚進行曲。 偶而經過了一葉船,拉下夕陽金黃色的布幕,換取暗夜天上牛郎織女的祝福,和對岸的燈火,一起落在河海裡,成為生生世世的盟約。 即使是行走在雨裡,也可以是一種自在的心情,細雨浠浠瀝瀝反覆要跟我說的,應該就是這種心情。偶而,雨停的時候,來了一群遊客,將瓶瓶罐罐撒落了一地,我又開始惆悵了。 用心畫一幅畫,讓那一刻最美麗的感覺留了下來,卻在收筆的一剎那,讓墨汁染紅了畫上的青草地,你能不惆悵嗎? 某一年的某一天,我決定每一個禮拜找一天,帶著小垃圾袋到淡水河畔走,每一次撿一點別人留下的垃圾,垃圾袋小小的,因為我不自信能讓染紅的青草地再生機盎然,我只是個懊悔的畫家,無奈地彌補那似乎不可能修補的錯誤。 做不成陽光普照大地,做一盞小燈光也好,起碼可以照耀一兩個人。 幾次後,我就斷了這個習慣,海景太美,手上提著垃圾袋,真的不太方便。 小店門口對著那河海,夕陽正緩緩墜落,將海面照成耀眼輝煌,我在小店裡竟又有著美麗摻雜著惆悵的情緒,我從店裡看到一個壯年人,提著一個垃圾袋,我彷彿坐著時光機器,回來看到半年前的自己,彎下腰正撿起一個瓶子。 那一舉一動是那麼似曾相識,我疑惑,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跟我起同樣的心念而付諸行動,還是只是那燈影的蜃樓呢?瓶子丟進垃圾袋裡,他轉過身來,我才分清帽下的臉,是一個老外。 我叫他牛叔叔,儘管他的名字跟牛一點關係都沒有,在鄉下的農村,牛是最純樸、最耐勞、最得農夫喜愛的,一個人肯提著那些袋子,在風景明媚的地方,用心撿地上的瓶瓶罐罐並分類,像是保留了牛的精神。 我的另一個朋友,坐了很遠的飛機到歐洲去,照了許多美麗的照片回來,眼前的這個老外,卻從歐洲來台灣,愛上台灣,來台灣撿垃圾。 沿著河邊的路繼續往山上走,可以走到馬偕的墓園,百年前,馬偕遠渡重洋來到淡水,在這裡建立了醫院撫慰台灣人的身體和靈魂,百年過去了,台灣人依舊用垃圾糟蹋淡水的美景,我再也不敢上到馬偕墓園去看,不敢看那個「寧可燒盡,不願朽壞」的精神。 續讀 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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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