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大」進到「偉大」 最近台灣的龍頭大學有兩件事情成為社會矚目的焦點。一個是好消息，台大在英國高等教育調查機構「ＱＳ公司」公布的世界大學排行榜中前進到第八十七名，進入世界大學的「百大」。另一個則是令人遺憾的消息，執台灣醫界之牛耳的台大附屬醫院竟發生誤植愛滋病人器官的事情。但是我要提出第三個乍看與台大無關，其實關係甚大的第三件事，就是關於十二年國教。
台灣大學不論是從日據時期就接受到的許多設備空間，或後來努力發展的學術研究來看，許多優秀學生被吸引前往就讀，本來就是不足為奇。其他大學就算再怎麼不服氣，也不能不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我個人以為台大並不能因此而覺得「理所當然」，因而對於全國中小學的教育方向或可能的影響力置之不理。原因是，現在台灣所有高國中的升學壓力最後都集中在考取「理想大學」，這本身雖是家長與社會不成熟與偏狹的觀念所造成，但長期以來在這樣被扭曲的教育制度下受惠的台大並沒有理由不積極反省改革。
想想看，如果龍頭大學只擺出老大的心態，不願意在家長社會教育、招生條件、科系整合、課程改進、學費調整、學生多元背景、資源合理分配或就業能力培養等等重要關鍵上作出改革，那其他的學校就只好跟著老樣子玩下去，或只能作出微薄的影響。這樣的高等教育最後必定會（事實上已經）出現更大的問題。而大學體制對於高中以下學校的影響力，在推動十二年國教後會更明顯，因為許多家長會把這些孩子「一生最關鍵的考試」看得比甚麼都重要。
所以，若以學生招收方式為例，我個人認為台大不應再與其他學校爭搶「會讀書的好學生」的心態來維持自己的龍頭門面，而是要積極研究思考如何改變招生方式讓真正有潛力、不被補習班洗腦、有獨立思考能力、能認真負責、有道德使命、並敢於挑戰世界的年輕人進入到最好的學校來接受薰陶。現在進入台大的學生絕大多數來自富裕家庭，甚至多來自台北縣市，這難道沒有社會公義的商榷餘地嗎？還是只能雙手一攤的說是學生選的，不關自己的事？
我相信不管入學怎麼變，台大總是會得到台灣最優秀的一批學生。但是這會對於其他學校有啟發與示範作用，進而使整個社會與家長重新思考「優秀學生」的定義與養成的方法──那不該只是現在用金錢堆積出的考試或才藝能力。也許透過這樣從上而下的方式，我們才有可能改變目前考試領導教學的中小學教育。
令人欣喜的是，例如去年度開始，台大與清大同時以等級制的方式計算學業分數就是一個好的改變，讓學生不要再有分分計較的心態。但就我所知，當其他大學努力推動不同於刻板學習方式的入學方式（如繁星計畫）或科系整合（如院學士班或住宿學院）等等，來鼓勵學生發展多元實力時，台大似乎毫無所動或只是被動參與，這似乎仍然有愧我們社會對於所謂「龍頭大學」的期待。
台大能進入世界百大是值得慶賀的消息，台大醫院的疏忽也是值得我們遺憾警惕的事情。但這些其實都是短暫與一時的，比不上她所能為這塊土地已扭曲數十年的教育制度所可能作出的影響力。我個人認為如果台大不只是靠著論文研究進入「百大」，反而能利用她的地位作出一些對於支持她的社會的重要制度革新，培養出對國家人民有使命感與道德心的人才，這樣的學校才會變得「偉大」，也更是全體社會甚至人類文明的福氣。
（作者為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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