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 Netflix 上的波蘭影集《High Water》─姑且翻為《高危水位》。

故事背景是1997年發生在波蘭的特大「世紀」洪災。一共六集，沒有捨己為人的英雄式濫情，也沒有狂風暴雨的災難影像鋪陳；但無論敘事、運鏡、演員都非常到位。

在畫面上，我們只看到水位，一點一點地上漲；水災，就這麼漸漸地、慢慢地、不可逆地發生了。

水位一點點地上來，人們的反應，一開始是拒絕─水利領域的權威教授以「專業」保證不會影響市中心；政客拍胸脯保證「今晚大家可以睡個安穩覺」─甚至為了剪綵曝光的機會，高官還不讓水庫洩洪，為了象徵健康活力的帆船賽能不受干擾。

然後是自掃門前雪。政客故意將當局炸開堤防洩洪的計畫洩漏給滯洪區的農民，為了避免負面的公關與對選票的衝擊；農民們也帶上草叉棍棒，阻撓洩洪計畫以讓自己的田地房產不被淹沒─雖然這意味著下游更多人的災難。

水位一點點地上來，等到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洪流滾滾湧進市區時，人們，反而淡定了起來。做飯、洗衣、生活；上班族穿著西裝坐船趕時間；婚禮點著蠟燭照常舉行。

無論專業、訓練、經驗，都有時而窮。

明朝的劉基所著的《郁離子》裡有一篇《惜鸛智》的故事：

孔子的學生子游，在當武城的地方首長之時，發生了一件事。當地看守墓園的老人稟報：外城的小土坡上，有鸛鳥將巢移到墓碑上。老人並說：「鸛鳥是能夠預測下雨的，現在突然將它的巢穴遷到比較高的地方，或許武城要遭大水侵襲了。」

子游於是下令全城居民都做好準備。過了幾天，洪水果然來了，外城的小土坡如同預期地被水淹沒。但雨還是繼續下著，眼看就要淹沒墓碑了。看見已經遷到高處的新巢還是岌岌可危，鸛鳥只能在旁邊徘徊悲鳴，不知如何是好。

子游感嘆地說：「可悲啊！鸛鳥也算是聰明的了，但可惜眼光還不夠長遠。」

面對前所未有的災難世局，我們，有多少時候自以為是全知全能的智者，但其實只是盲目自信的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