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們同居的外人,你們要看他如本地人一樣,並要愛他如己。」(申19:34)
剛接任傳道人時,這個教會約只有不到20位會友;他們遠來自四川成都。
當年,國民政府由大陸撤退至台灣,他們是最後一批部隊、負責殿後保衛,自成都空軍基地全團轉來。
為專心敬拜神、安撫那顆在兵慌馬亂中流離失所的心,在機場旁鄙陋狹小的克難眷村對街,這群成都來的老芋頭建立了本教會。極盛時,本教會曾有近百位會友、擁有新竹地區第一所立案的幼稚園,是基地內那些隔著海峽、向西瞭望故里,心中盼望歸鄉之遊子的心靈基地。
只因社會變遷、加上四川人的驢脾氣,交到我們手上時,教會已是建物殘破,會友寥數、生息微弱。這群來自成都的老芋頭餘數,縱使平均年齡已超過花甲、教育水準只有小學畢業,他們仍教導了我這初出茅蘆的菜鳥傳道人如何在貧瘠無助下,依舊愛主、愛那些孤苦無據、困頓失鄉的浪子。
有一天,主日聚會居然來了多位原住民,我心喜,隔日立馬探訪。
當走進他們建設公司在機場附近住宿工寮區,OMG,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在垃圾堆中,滿地濕濘泥爛、狹矮熬熱竹棚內空氣瀰漫腐臭,僅一盞微弱孤燈照著一家家擠滿的老弱婦孺;我想,這是連狗都不願久待之窩啊,建築公司老闆居然讓他們生活在其間。我滿眶不捨的淚水和著無法言喻的哀傷與憤怒──怎可這樣對待我的羊、一群離鄉的寄居者呢?
不久,我發現這群理是天生樂觀的原住民,似乎滿臉愁苦──原來,老闆跑了,積欠他們好幾個月的工資,他們的生活頓時變得無以繼日。而原本就已貧弱的教會,也只能乾瞪眼,單單為他們守望禱告,無力相助。
隔個主日,我們如常整理大堂奉獻箱,發現內有一長方型紙包物。初起,我們以為是鎮箱磚頭,沒加理會,但幾個星期下來,仍在那裡不動,就好奇一摸。居然是一捆紮好30萬元的新鈔!待一追查,才知道是萬伯伯置放的,為要資助這群被惡待的原住民工人生活。
「彌補我們漢人對原住民的虧欠。」萬伯伯淡淡地說。
萬伯伯曾罹患胃癌,卻蒙主醫治,一生忠心愛主。他自奉甚儉,總是把一星期量的菜煮好,分裝到罐頭裡,每天拿出一小罐,蒸煮著吃──他卻捨得將積蓄,只為救贖漢人對原住民的不義,盡心奉獻。他更在回天家前,把最後的遺產全然獻給教會,並且告訴我,他一生最大的心願:傳基督福音到他出生的家鄉,愛大陸的靈魂、改善他們貧苦的生活。
我這群動亂世代中,自成都空軍基地狼狽轉來新竹的會友,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什麼叫忠心服事主、什麼是愛寄居者如己。如今,他們都已離世返天家,不再是漂泊的寄居者。我相信,在天上他們一定依舊心繫兩岸,希望兩地空軍在海峽中線上相遇時,說:「因著耶穌,我們彼此相愛。」
「清華學派」,用愛心牧養流離失所的靈魂。
(轉載自《國度復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