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米爾斯基（Steve Mirsky）；譯者／涂可欣】

兩甲子又56年前，一隻烏龜在加拉巴哥群島上誕生了。過去50年，人們稱牠為哈利雅特，在更早的一世紀前，人們稱牠哈利，還要早之前，牠差點叫「晚餐」，不過命運另有安排。牠的心臟在美國總統林肯還是孩童時就開始跳動，而最後在今年6月23日停了下來。

牠名聲遠播，除了長壽之外，還因為牠有一些大名鼎鼎的朋友。牠的晚年在鱷魚先生泰瑞．歐文和史帝夫．歐文所管理的昆士蘭澳洲動物園度過。當年牠能逃開成為燉海龜湯的厄運，極有可能就是達爾文伸出援手。沒有錯，就是和林肯同一天生日的那個達爾文。

「哈利雅特能在時間的長河裡漫遊，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澳洲坎培拉大學的古生物學家及分類學家湯姆森說。湯姆森曾分析過哈利雅特的DNA，而判定牠出生於1830年左右。過去並不清楚哈利雅特的來歷，直到1990年代初，湯姆森為了調查所有來自加拉巴哥群島、現居澳洲的龜類亞種，才揭露了牠的身世之謎。當這研究計畫剛開始時，湯姆森知道哈利雅特在1987年來到昆士蘭爬行類園（澳洲動物園的前身）。湯姆森和歐文在1998年《爬行綱》上寫道：哈利雅特是在1952年來到費里動物保護區，在那裡牠才終於驗明正身：牠是雌的。人們會把牠的性別搞錯是可以諒解的，因為要判定巨龜的性別本來就很難，光是要把全身硬殼、重達150公斤的巨龜翻轉過來，就是件大工程（牠們的小腳也不容易握住），就算真的辦到了也功虧一簣，因為牠的生殖器官隱藏在體內。

在來到費里動物保護區以前，牠以哈利之名，居住在布利斯班植物園，哈利這個名字名正是按當時館長哈利．歐克曼而取的（植物園內還有幾棵樹可能同樣也以館長的名字命名），記錄顯示哈利╱哈利雅特至少從1870年起就住在那裡了。哈利雅特的身世在1994年終於有了一絲線索，當時澳洲報紙報導了另一隻巨龜的故事，這頭巨龜名叫寂寞喬治，因為牠是牠所的屬亞種中最後的成員。這篇報導使一位退休的歷史學家投書給報社，他記得在1920年代曾於布利斯班見過幾隻巨龜，包括哈利╱哈利雅特，而且當時有人告訴他，這些巨龜都是英國韋克姆船長帶來澳洲的。

韋克姆曾經擔任小獵犬號費茲羅埃船長的大副。1831~36年間，年輕的自然學家達爾文遨遊世界時，搭乘的正是小獵犬號，達爾文是最有可能抓到哈利雅特的人。

然而有些報導卻對達爾文與巨龜的關聯潑冷水，因為湯姆森的DNA分析顯示，哈利雅特是聖克魯茲島上的原生亞種，達爾文從未造訪過那裡，但達爾文曾在聖馬利亞島上抓過烏龜，那座島上的烏龜幾乎都快被當地監獄裡飢餓囚犯趕盡殺絕了（當時並沒有永續發展的觀念），於是監獄只好捕捉加拉巴哥群島上的烏龜來填滿餐櫃。這是相當有力的旁證，顯示年幼的哈利雅特可能從聖克魯茲被逮去聖馬利亞島，給囚犯關在籠子裡，然後達爾文將牠從鍋中救出來。

在那瀕臨熱鍋的經驗後，往後的170年就輕鬆多了，但所有美好的事物，包括那些過了許久才實現的，終將會結束。湯姆森說：「牠的死讓人難過，我認識哈利雅特20多年了，牠在我心中佔有很重的份量，牠是我見過最愛人類的烏龜。」《時代》還特別讚頌哈利雅特：「比起其他任何生物，不論四足還是雙腿，哈利雅特在世上製造的麻煩最少。」對某些人來說，牠製造的麻煩肯定比雙足行走的達爾文少得多。

【本文出自科學人2006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