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berto Giovannini( 羅貝托。喬凡尼尼 )熱愛藝術，娓娓道出他從事家具雕刻工作的心路歷程。到今天，他在這個家具雕刻領域已經累積六十年以上的經驗；一刀一斧盡是對古典藝術的崇高敬意。他用全部的精力投注在藝術創作、經營事業上，也開啟了Chelini & Giorvannini這家公司輝煌的歷史。

從Chelini & Giorvannini出來的家具，不似法式宮廷的奢華虛浮，倒是古樸精煉、雍容大方，這是一種從義大利土地生出的強韌生命力。花草蔓生的雕飾，象徵大自然循環的圓滿。文藝復興的舞台上，義大利家族式的商業力量，默默為文化的傳承提供滋養；民間主導的力量，也能匹敵王家。

羅貝托先生十八歲在當時大師身邊見習，對古典藝術早就了然於胸。歲月帶來的經驗累積，早已如明鏡般的剔透了。艷陽下，佛羅倫斯的紅瓦耀眼，義大利民族依然心中澎湃著熱情，這是一種民族生命力的展現。以下是訪談內容：

問：佛羅倫斯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來到這裡，可以感覺到藝術無所不在。不管是建築街道，或是一磚一石，都可以看到義大利人獨特的美感。我們也知道整個歐洲精緻文化，義大利可以說是代表一個催生者的角色。像是路易十四、彼得大帝等許多的歐洲君王，都相信義大利的工匠，都相信他們的手藝可以為自己營造出最富麗堂皇的宮殿；因為佛羅倫斯這裡素有文藝復興發源地的美名，所有中世紀的人文理論，都在這裡做了一個徹底的激盪。

問：不知你對自己國家的雕刻工藝有怎樣的評價？

答：我所有的作品中，你可以感受到真正對藝術和雕塑的熱愛。我深深被文藝復興時期的美好藝術所感動，那些偉大的創作者：米開朗基羅、達芬奇.........；其中，我最喜歡的是佛羅倫斯的Bargello博物館、威尼斯的Ca’ Rezzonico博物館。這些博物館中，我們可以欣賞到許多精采的雕刻，像是Donatello的雕像，或是Ghiberti的銅雕，以及Brustolon所雕刻的精細椅子。我們也購買博物館藝術相關書籍，並從蘇富比拍賣公司、法國拍賣市場的目錄，那些無數的古董家具圖片中，激發出來創作的靈感。

問：如果從社會文化的角度來看，你認為家族式的榮譽感、歸屬感是否也是義大利整個傳統文化中一個重要的地位？譬如：家族的力量大，父傳子、子傳孫，因而重要的資產、手藝、學問等等，絕沒有留一手的觀念。家族的力量很偉大，你認為是這樣嗎？

答：家庭對於藝術的啟發與傳承，確實是非常重要的。父親將手藝傳給兒子，在家庭的生活當中，文化的點滴就這樣的保留下來。重要的是，我認為我們教給後代的，就是對藝術作品的熱愛和尊重那些以雙手來創作的藝術工作者。

問：我們知道文藝復興的故事，畫家、工藝師、傳教士都曾經提升了歐洲整個文明。直到今日，義大利在古典藝術領域的成就還是無人可以企及。對於工藝傳承，有如何的建議？如果工藝教育體系完整的話，必然有興趣的人、有使命感的人，都會順利走上這條路。但是，很獨家的技術外流對家族的生存是種傷害，你認為是嗎？

答：在義大利，如果你來自一個工藝的家庭，父執輩自然而然將手藝傳到子孫的手上。當然，也有這樣的工藝學校可以教授傳統的手藝，而且運作得非常好。在我國的傳統手藝傳承工作上，像是雕刻、繪畫、雕塑、家具的精密加工，基本上多由父親傳給兒子。但同時我們也有專門學校訓練學生，公開地教授他們如何雕刻？如何修復古董？如何油漆？如何使用金、銀箔？

至於位於佛羅倫斯山坡上的C& G工廠內，可以說沒有秘密，大家都可以充分的溝通有關藝術的技巧。除了參加許多的雕刻交流課程，我也常前往參觀許多歐洲博物館，研究偉大的作品。

我培養對於藝術的熱情，喜愛藝術教學，教授那些與我的工作的人有關家具樣式和藝術史。我們的技術可以說是紮根於意大利古董家具，以及法國的雕刻學校。並且我們將一般傳承複製的作法，重新精煉成為一種「新生的原創」。

問：現在的人如果要親近傳統文化，常常必須走進博物館、圖書館，甚至是走進廟堂、禮拜堂；因為宗教一直以來庇佑藝術。你的整個學習架構是從哪來？當然你一定有一個盡職的師傅吧？

答：我14歲的時候就與雕刻結緣。那時，走在佛羅倫斯狹窄的街道上，許多的工匠，都有他們自己的小店。當時，我看到了一塊木頭上可以雕刻出美麗的樹葉，就感覺木頭的生命力。所以我決定開始雕刻，學習藝術的風格。非常幸運地，我遇到很好的雕刻師傅，從他們那裡學到了如何移動雙手，靈巧地使用木工的工具。

到了18歲，我成為當時雕刻大師Giuseppe Maioli的助理，從他那裡，我學會所有雕刻相關私密的技巧。1958年，我設立自己的一個小工作室，並且從古典設計學院挑選出那些嶄露頭角的年輕雕刻師，對他們進行必要的訓練。剛開始，只是生產小規模家具雕刻。那些和我一路走來的雕刻師，目前仍和我一起工作。

問：義大利以文化大國自居，你認為做好古蹟維護也是對藝術的尊重。目前，我們知道比薩斜塔已經修復，威尼斯城市下陷的挽救工程刻在進行，似乎都以觀光角度出發；但是義大利遍地的其他古蹟，據聞政府似乎沒有多餘的經費來維護。

問：你覺得像你們這樣擁有傳統雕刻經驗的人，怎樣可以扮演一個角色？

答：在義大利是有有很多私人機構、文化協會或商業協會，他們總是對古蹟的維護做出貢獻。像是一些古代紀念碑、古畫或雕像仍都有人關心的。我個人就曾以義工身分參與修復的活動。約在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我參與修復Abbazia di Montecassino修道院（羅馬附近）的木造結構；這些美麗的文藝復興時期作品，在第二次世界戰爭曾因兵火而損壞。當我碰觸這些十六世紀前人雕刻的傑作時，心中十分激動，他們的創作精神如此動人。修復這些古蹟，對我有著特別的意義。

問：我們平常人看事物總是從外表開始。但是審美是很主觀的，每個人都不同。你對藝術品的美是如何定義？

答：美的概念必然是個人主觀的。我對於這些過去時代的藝術形式，總是可以找到他們對於藝術創作上的熱情。

Chelini & Giorvannini公司的產品就是基於我們對於藝術的愛與歡喜這份工作所生產出來的；並且遵從傳統。可能是新的題材，但保有可貴的手工。我們的作品受到許多讚賞，像是來自英國、法國、意大利的建築師和室內設計師都了解Chelini & Giorvannini家具有高品質雕刻，以及多變的漆色，可以提供許多的選擇性。

問：中世紀的哲學家們花了好長的時間，討論天圓地方；直到麥哲倫才證實地球是圓的。如果有一天，古典的理論被人丟棄了，你覺得有這樣的可能性嗎？你會贊同古典不需要太嚴肅？

答：是的，許多古典理論闡述確實發生了翻轉。Tolomeo以前說，地球是平的，當時教會同意這樣的說法，但是等到16世紀Copernico才發現地球是一個球型。同樣的，Galileo他發現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太陽。直到了Magellano才建立地球是圓的真相。過去這些人的大膽言論曾使得他們遭到迫害，尤其是那些害怕改變的當權者。如今我們發現更多關於宇宙的奧秘。目前一些先進的技術，像是衛星觀測技術。但是我懷疑，Galileo和Copernico的理論有一天也可能再被丟棄？

頂尖的藝術家的作品可能具有諷刺社會的意味。但是，反諷對於藝術應該是基於明智的判斷，並且尊重藝術家不同的聲音。對我來說，不適切的評斷是愚蠢的，而我也認為庸俗的、荒謬的作品，或者評論，本來就是很糟的事情。

問：請問你對雕刻的定義是什麼？齊本戴爾風格( Chippendale Style )的雕刻跟其他的一般雕刻，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他有固定的格式嗎？

答：當我們確定雕塑主題（人或動物），把它雕刻在石頭或木材；至於他的形狀，可能是花朵、樹葉，或者是花環，在歐洲都被視為雕刻。齊本德爾是一個偉大的英國建築師。他曾在18世紀，結合法式、英式的裝飾元素，與東方（特別是中國）的形象，如寶塔等等，從事創作。18世紀的英國，許多華人和日本版畫的出現引來讚嘆。這些版畫的特點是不僅描寫自然，更由於東方風格的建築和家具的異國風情，使得齊本德爾本人深受感動。這些美麗的圖案或者結構，充實了他的創作靈感，所以他決定把這些東方元素放到所設計的鏡框。

齊本德爾的風格當時受到讚賞、喜愛，以至於許多家具工藝家繼續地複製這樣風格。他之所以成功的秘訣在哪？就是因為他是一個細心的觀察者，深諳18世紀歐洲許多人想要收藏有關東方的配件以及畫作，他也從善而流。當時很多的買家，包括大地主、貴族等，都要求在他們裝修的房屋中加入東方元素，所以齊本德爾滿足他們需求，並且用才華轉化成為成功的事業。

問：東方元素一直以來都常常出現在西方的藝術品身上，尤其是齊本戴爾的風格。我們會看到這樣家具雕刻著東方的涼亭、小橋、房舍、寶塔等等，甚是中文字、日本風格的花案都會一再的出現。你個人感覺東方的元素，可以提供西方藝術品怎樣的效果？ 

答：齊本德爾和他的追隨者在西方形式中混合東方元素的作為，表現得很好。而且那個時候，匯合東西文化表徵的形狀和比例，也是大勢所趨。正如我上面所說的，齊本德爾風格固有元素，如涼亭、寶塔、假山岩石，為的是表達東方景觀的概念。齊本德爾作為一個建築師，努力多年創造了所謂的齊本德爾風格。在後來的家具風格的發展中，基本上，混合歐洲與東方裝飾元素的藝術內容，對於市場仍然有一定的吸引力。

問：如果一個櫃子是為了實用而被創造出來，雕刻只能說是一種美感的裝飾。因為沒有裝飾的櫃子，並沒有失去該有的功能，那麼請問你對家具上面的雕刻的看法如何？生活上應該是要有美感的，否則索然無味，這樣的說法對嗎？

答：雕刻和家具應視為一體。他是實際存在的裝飾。當然家具功能方面有著實用和審美兩種情況，可以兼容並蓄。一張椅子上面，優美的雕刻或僅僅是木頭結構，熟練的木匠都可以兼顧，沒有太大的困難。所以同時表現美學以及實用性，在家具上不會有衝突的。

問：東方、西方的雕刻，就你的感覺和觀察，他們之間有何不同？你會認為彼此的技法都一樣，只是文化價值的不同，所以強調表現的就不同嗎？我們東方世界極少有裸體的雕刻，東方文化可以說是非常封閉含蓄，西方反而是勇於歌頌生命。人體是上帝的唯美作品，所以雕刻該面對的就是最美的事物，這樣對嗎？

答：東西方的雕刻在使用工具、操作上是相同的，但最終結果是不同的。東方雕刻，尤其是一種有自己獨特「個性」的，不同於西方雕刻；正因為歷史、傳統文化截然不同的原因。在過去，東方雕塑，特別是中國的雕塑，常被歐洲旅行者、藝術家和收藏家所高度讚賞。東方藝術中非凡的傑作，曾在過去幾個世紀帶到義大利和英國；這些作品的確有重要的影響力。今天歐洲博物館，例如在英國倫敦的Victoria and Albert，或者在義大利熱那亞的Chiossone的家具收藏，都可以說明東方元素是如何影響法國、義大利和英國的家具。

東方，尤其是中國的雕塑，有一種深刻的自尊心理，不願意造成他人困擾，非常的自我修為，所以東方藝術家和買家都不喜歡展示裸體的作品；為了禮儀教化，他們欠缺對人體自身的觀察省思。相反地，歐洲數百年來藝術家創作時，總會透過美化人體，當作重現「神」美好形象。

我倒不覺得自己創作會因為「神」這樣的圖騰所驅動；我是個寧願「思考」的設計師。或者，我該是一個很好的自我思想的執行者；運用靈感來創作，並且雕刻每個腦海中的細節。

問：請談談古典家具的雕刻的重點是什麼？尊重風格，還是要了解市場的流行，以顧客為導向？畢竟，商業行為才是目前古典家具生存的依據。你認為風格重要？還是流行重要？

答：當我設計和雕刻全新的概念，當然無法以客戶為導向，因為不能失去尊重古典風格和美學的黃金比例原則。我認為，尊重基本的古典風格才是欣賞藝術、尊重藝術的精神。尤其古典風格家具（如果出自行家之手）因為精美雋永，總是可以傳之久遠。時尚現代的家具基本上是不同的，他們追隨趨勢；但是這種趨勢持續的時間必然有限。

問：可否談談你在雕刻工作上所碰到比較實際的困難。如果手工雕刻導入機器雕刻，手工雕刻是否面臨危機？尤其電腦設計的完美，機器生產的精準，快速、量大的生產方式，結果是千篇一律，你覺得這是災難嗎？

答：在具體案例上，我相信機械可以使生產具有統一性，Chelini & Giorvannini所有的雕刻原型都是完全手工，機械只不過是開始先期的輔助。不僅是一個藝術家，或者是製造商，雕刻使用機器輔助，目前來說是不可避免的；也許是經濟的效率或是商業上交貨的時間原因。當然，我們使用pantographer這樣的快速立體雕刻機械，仍然會碰到一些問題，所以實際上熟練手工技術，以及了解雕刻內涵才是完成一件雕刻品的必要條件。我們使用機器，為了快速將木材雕刻範圍界定下來，接下來還是必須仰賴人工做出細節。另外，家具的最後階段的上漆也是完全手工，而且工序繁多，無法速成。

問：雕刻一直是人類藝術史上的重大成就，尤其古代帝制政權下的造神運動，可以說每個古代神祇都有自己的塑像；希臘的眾神、可愛的小天使邱比特，都是我們耳孰能詳的。你覺得如果沒有這些活生生的神祇雕刻？古典藝術就沒了生命，缺少生氣嗎？

答：即使我們的創作參照了輝煌的希臘文明，但我可以說，上帝的優勢不必然會影響我們的創作。在希臘傳說中，他們確實有許多神。藝術家用神的形象來重現人類對於信仰的需求。例如基督教時代，製作藝術作品也是為了精神安慰的需要，以及表達對基督的崇敬。不過，藝術的創作泉源更多來自我們生活中的大自然環境。至於神話，那是另個範圍。古典藝術題材可以是無限的，並且會隨著時間轉移而變化。

問：我們知道義大利人有著樂天、好奇、勇於表達的積極個性，從事藝術創作的人都應該有這樣的特質吧？在你觀念中，從事藝術創作的人需要怎樣的個人特質？

答：在我看來，成為一個藝術家需要積極、勇敢，以及有擔當，還必須有相當好奇心和充份的才華！我認為，義大利與華人似有相同之處：雙方都專注於美的感官藝術；其次，兩者都有一個很完備的傳統工藝文化背景，未來發展必然是可以期待的。

問：如果我們把雕刻概分為精細跟粗獷兩種，你會如何看待這兩種作品的藝術成就？如果說精細的雕刻，無非是服務宗教或者是有錢、權的人，而簡單的雕刻只是個人神來一筆，沒有計畫的創作；你會認為簡單的雕刻更具有生命的張力嗎？因為這是為了取悅自己的作品，不需要負擔外在的評斷眼光。

答：簡單的雕刻作品，同樣存在人格尊嚴，希望受到讚嘆；因為這些物體都是因為特別目的而設計出來的。如果這些簡單的作品無關目的，當然也就沒有實際需求。如果市場沒有需求，觀點就很簡單：成本較低，價格可以便宜。

問：我們常說美玉藏在樸石之中，你精於雕刻，並且在這個行業中浸淫許久，對於雕刻的材料有怎樣的看法？你會堅持合適的創作材料嗎？ 

答：我愛木材，因為它是一個活的創作材料。在雕刻領域上，木材是重要的材料，我知道它的美麗和所有不同的特點。現代材料中有如塑料、樹脂和人造橡膠，在創作上可以輕鬆地雕刻；但是這些人造材料沒有生命，沒有自然的香味，對我不具有吸引力。

問：古典講究美感－均衡、對稱，總是那麼的美好；但是現代的美感似乎有些著重在衝突、對立，甚至是病態跟缺陷，似乎是很個人的感覺？也許是作者心中的反射、感悟、反省等等。那麼，古典是不是只剩下形式，反而不能彰顯個人的價值？

答：這的確是一個重要問題。因為我太沉浸在古典文化，所以對我來說，純潔之美必然是以古典的風格出現。當然，古典風格是實現美學的最好方式。如果美的比例可以用計算的方式來獲得，就會產生「價格」；主觀的美感是由心中來評斷，當然也有個人的價值觀。

問：我們發現，在現代的空間中，古典的元素有時候可以創造驚奇。你覺得現代跟古典兩種個性，要有怎要的搭配？如果是眾多古典搭配少數現代的元素，似乎不出色；反而是眾多的現代物件搭配少數古典，有著吸睛的絕佳效果，你覺得現代跟古典該做怎樣的妥協？

答：是的。現代和古典可能成為理想的組合。如果室內裝修可以融合兩者精神，又具有良好的品味，同時對雙方沒有任何偏見的話，為什麼不行呢？

問：雕刻是去除多餘，留下精髓的物理性創作。就像是整塊木頭、石頭經過了無數的鑿擊，藝術家心中想要的東西才能慢慢浮現，這種長時間的細心觀察力，以及專注力該是雕刻師必備的特質。你會認為雕刻只是一種苦工，一定是多次失敗，才可能成功嗎？

答：這是一個美的觀念：刪除多餘的，留下純粹的本質。相信我，如果有可能，我們必然是如你所說的，尊重自己創作的初衷；不過有時仍必須考慮到消費者的想法和個人的需求。

問：如果有人批評你的作品，可是沒有充分的理由，你會認為批評還是需要的嗎？或者雕刻的人早就了解作品的優劣，也知道下次該避免的事情，你會認為創作時是自我中心，而過程是孤獨的嗎？如果你做一半，別人急忙給你意見，你會如何看待？

答：我接受所有的批評，因為批評可以是成長的方式之一。明顯地，如果這些來自具有資格的和感性的意見，我接受批評。批評如果是建設性，沒有破壞性的，我總能作為下次創作改進的建議和依據。我必須理解錯誤在哪裡，而且相信下次可以做得更好！這就是負責的態度。

問：雕刻用的是刀子，還有雕刻師的力氣，所以說這是需要動能的藝術活動。如果就雕刻以及繪畫來比較，哪種比較能滿足藝術家的表現慾？因為雕刻是立體的，是否挑戰性較繪畫來得高，這樣說對嗎？

答：當然雕刻絕對比畫作沉重，特別是石材。雕塑是立體的，倒沒有必須從哪個特定角度來觀察的問題。理論上，雕塑家比畫家更有利的複製真實的情況，它可以很具體的表現出輪廓，滿足藝術創作者的要求。如果是繪畫，因為很難具體的表達，反而需要更多的想法來凸顯創作焦點。

問：當你進入創作的過程中，心理狀態是怎樣的？也許是專注之下已經忘我，或者雕刻若是商業行為的部份，你還是必須承受時間交貨的壓力，這可能會影響到成品的好壞？你覺得商業本身對藝術創作是一種傷害嗎？

答：用最大的努力來從事雕刻，平衡兩種觀點：致力沉迷在創作中，同時掌握商業上交貨的時間。努力保持兩者平衡，對我來說不會太難。

問：宗教一直以來提供了西方的藝術的生命動力，並提供了絕佳的題材。中古世紀傳教士扮演著文化的保存者；藝術家的宗教信仰可以提供無比的信心跟創作素材，這樣說法對嗎？

答：宗教是可以影響個人、個性和他的生活目標。基督教派，特別是天主教，我覺得常常是提供人們可以崇敬上帝、榮耀上帝，並且成就壯麗的教堂和修道院這樣的信仰大道，也使得許多藝術家和工匠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才能，具體實現這個目標。當然，這是一個傳統的創作題材，而且許多人受惠。基本上，宗教是很好的藝術文化。

我想，上帝的確保佑我的人生。我出生時，上天給了我這個對藝術的激情和鑑賞的美感能力，同時我有著創作的天份。毫無疑問，宗教影響了藝術和雕刻，例如：形狀和題材。通常我們的創作都是取材於大自然的環境（鮮花、桂冠、良苕葉，或者是天使）。我的雕刻中，惡魔或怪物絕對不會出現，因為他們不存在於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