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像摩西走過的紅海,都分開了,露出了一大片浩瀚的黃沙,一望無際,沙礫連接著微微發著鵝黃的天空,把濕潤的沙礫,也渲染成黃金色彩。她赤著足,走在這潺潺的沙灘,不是為了浪漫,不是為了閑情,她才沒有半點的逸致去欣賞這安靜怡人的美景。她一邊緩緩的走,一邊低垂著頭,完全沒有注意過天邊的晨光彩霞,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大自然的奇景,只是為了讓她和同胞們拾撿,那些只會在退潮後,才顯露出來的貝類和青口。
這不算是艱辛的工作,除了要在未天亮,人人還在香甜睡夢中的時候,便要起床外,對于一個不暗外語的女人,處身在陌生的國度,還能夠自力更新,這還算是不賴的工作。在這廣闊的金黃沙灘上,便有二十多個像她這樣的同胞,都是一些不懂語言、年老體衰的,當然還有一些是年輕力壯的晚上餐館的工作者,剝削了自己僅餘的休息時間,利用最短的時間,來賺取少少無拘的工資,希望快些儲足夠的錢,讓遠在家鄉的親人早日到來團聚。她們分散在無垠的沙灘,各踞山頭似的,低著頭默默的搜尋,趕及在退潮前拾撿最多的金黃貝類,她們的血與汗。
她依靠的便是這大自然,雖然她曉得,自己雖然已不是花樣的年華,但是美麗的外貌,混和著剛好成熟的韻味,她是很容易利用自己的天然資源,更輕松、更快捷的賺取最多的報酬。可是,那讓她自豪和自卑的自尊心,抑制了曾經一瞬間竄起的念頭﹕「為什麼堅守自己無謂的信念,和現今世人都不重視的貞潔,為什麼不利用那些還僅餘的一點天然條件,盡快的賺取容易的金錢,在黑夜的霓虹燈下拾取無恥金光閃閃的錢貝?!」
每次當她聯想起輕松容易的賺錢方法,她都會狠狠的甩甩頭,像要把惡魔似的思想甩掉似的。現在她又甩著頭,看著手臂的便宜腕裱,還有一個鐘頭,便會潮漲了,她要盡快在半小時內拾撿最多的貝,她低著頭,不單獨只用眼睛,還利用足下的感覺,將足指深入沙礫下,盡量感覺貝殼的存在,雖然足指已是傷痕累累,鹽水滲沉傷口的透心刺痛,並未減慢她尋寶的速度。
還有半小時,她必須盡快的撿拾,和盡快的退回沙灘岸邊,那是負責人曾經囑咐的,因為潮漲的時候,是危險的,雖然她們都諳泳術,但是從來沒有人是在潮漲的時候,留在沙礫上與潮水對持過的,情況會是如何,和危險程度是怎樣,沒有人曾經體驗過,和告訴拾貝人任何的經驗之談。
她和其他的拾貝人,努力的拾撿,看不見遠處水平線上,洶涌而至的白浪,站在岸邊的負責人,負責把拾貝者車接送的人,他看見了刻不容緩的進攻潮水,他蠻然記起剛剛調較慢了的冬令時間,即是潮漲會是在比平時快一小時內發生,他盡力的呼喊﹕「潮漲了,快退回來!」
拾貝者隱約聽見他的呼喊聲,都抬起頭來,向著負責人望去,正懷疑他在呼叫什麼?耳朵卻已經聽見潮浪底澎湃的聲音,她們都馬上明白了,跋足而奔。可是,已經太遲了,不一會兒,除了潮浪的聲音,和自己呼嚕、呼嚕的聲音外,她們再聽不見負責人的呼喊、或詛咒聲。
拾貝人看見那些被浪潮沖擊,成千上萬平常隱身在沙礫底下的貝類和青口,都在海底下,張開了口,像極了笑著口、張著臂迎接她們的上帝,也像極了嘲笑著世人、和她的愚昧,魔鬼的一張笑臉。她很希望能告訴其他的拾貝人,她面對潮漲的經驗,可是,上帝和魔鬼也笑著說﹕讓愚昧無知的世人,自己去體驗,付上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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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月前看見一則倫敦關于華人的新聞,所引起的思緒而作的文章。
事件是真實的,但人物卻是虛構的。
常常為想移居他國的人,被利用虐殘的事痛心,其實與其失去生命和尊嚴的話,倒不如留在本土更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