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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厝邊的奇人──天神
2006/06/25 07:50:16瀏覽81|回應0|推薦8

  在五分之一世紀以前,台灣捲起了連鎖便利店旋風,讓咱們家頼以為生的「柑仔店」,竟完全無招架之力回擊,活生生的被與世隔絕在時代的洪流中。

  阿公他這位日據時代遺留的老人,啥麼苦沒吃過,也只能整日悲愴的望著排列有條不紊的商品空笑夢。沒多久,咱們家的老字號便鄰店,就熄燈劃上休止符;阿公也展現他的武士道精神與店共存亡,返回老家去探視親娘揮別塵世的不如意。

  這是我在清明掃墓節,在墓碑前與阿公作心靈溝通,所為之的懷想。因為我要告訴他一件好消息:就是我要加盟昔日「敵手」的陣營,開家現代的便利店,以延續阿公的「柑仔店」命脈,當然口說無憑,還是要禮貌的擲爻問問他老人家意見,當我第一爻慎重其事的擲出後,阿公竟如生前的硬氣,持反對意見給金孫我來個笑爻,兩面皆朝上的爻相,這下我可有些許的惶恐,生怕老人家動怒降楣運給我嚐,於是,我開始動之以情撒嬌的對他說:「阿公啊!時代在進步,參加新式『柑仔店』賺錢的行列,就是要讓客人有更多的選擇和舒適的空間消費,你放心好了,我必定遵照你的教誨,以客人的需求為優先,服務不分貧富貴賤......,」當心中默念此遠大的開店目標後,竟連擲三個神爻,真是太神奇了,原來阿公依然在不知名的地方,守護著後代子孫的我,我欣喜若狂的向阿公道謝,「這就是你答應我了......,」之後,我就正式向便利店總公司簽約,在原「柑仔店」的所在,與外圍的對手,來一王子復仇記,為阿公來個雪恥「報仇」!

  就像所有新開幕的便利店一樣,店內看的見的物品,皆要現金交易開立發票給予客人;也不得如法官的自由心證:拒絕或選擇客人,所以......。當開工第一天,從天字第一號的鄰人顧客「天神」沒來由的捧場,就可預知末來便利店的命運,只因「天神」有著凡人無法擋的氣味,活像一尊「大種乞丐」周星馳的電影《濟公》中的第一配角,他一年四季視洗澡為大忌,因為洗澡會把他的仙氣給洗滌走。但是,有道是禍躲不過,他竟然會大刺刺的帶著五味雜陳的人生氣息,為我的便利店收銀機給「開苞」,開出第一張的發票─ ─內有礦泉水、藥酒、便當總和是199元台幣。

  客人光臨消費當然是好事,但是天下那有這般便宜的事呢?那股攝人心魄的異味如同外頭的餐飲199呷到飽,讓我簡直是憋不住快斷氣,礙於我對阿公及公司的諾言,我只能在心裡頭暗暗叫苦連天,祈禱他趕緊離開我的店我的視線,可是,他老兄似乎是有意來宣示他氣味的主權或對我示好致意?給了錢也拿了發票,竟佇足在收銀台前不走,還有禮貌的咧嘴亮白牙的向我賀喜,頓時兩人距離的空間,彷彿是一糾纏不清的空間,直到下一位客人,排在他後頭摀著鼻面目全非在催促,方才適時救了我的小命及便利店的空間。

  「天神」他果真是思考過於常人,就在我的店門口前,大方豪氣吃起便當喝起藥酒,那礦泉水跑那兒去呢?原來不是口渴飲用而時飽餐前洗手用水,這一幕,從店內的玻璃門瞥見,真令我咋舌嘆為觀止,難怪,外圍的敵手便利店,皆視「天神」為「瘟神」避之唯恐不及,甚至還會技術性的驅趕他出門,不讓他登門消費光臨。因此,他看見我新開張的小店,有如海上迷航的燈塔,內心是著實的溫暖許多,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換我掙扎起來,要是此特異風味之士,天天來捧場,這對其他客人的視覺及嗅覺會公平嗎?也對其他的衣食父母要如何交代呢?這時我陷入天人交戰在長考。

  是夜,阿公趁我陷眠在夢周公時,托腦波傳逹給我訊息。隱約矇矓間,阿公開口說:「『天神』他是個好孩子,只是頭腦失控,才會『顛倒乾坤』誤認世俗的臭味為香氣,你要用智慧判斷......,」正要聽至關鍵時,床頭的鬧鐘撒潑大響,把阿公給趕跑,順手拿起吵吵鬧鬧的時鐘兄一瞧,「哇!快七點了,要去接大夜班下班,」然當我甫入便利店,竟有出人意表的畫面直挺挺撲向我的眼瞳。

  大夜班的小胖竟捲起衣袖,與「天神」正大小聲的爭執不下,我見狀急忙的站在兩人中間調停,我將眼神投遞給小胖問說:「你怎麼可以與客人吵架呢?」小胖一副委屈的模樣,搶我話接答說:「那有人買東西,東摸西摸再放回去,搞不好他是千面人,」這時我約莫的了解到事件的原委,轉頭問「天神」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呢?要是其他的客人看見的話,我不就要關門大吉啊!」當我話語鏗鏘落地後,卻忍不住的嗅聞到「天神」的吉普賽氣味,場面是狼狽不堪的爆笑,這時「天神」冷不防的撂出一句話說:「因為冰櫃、架子上的東西,第一件物品有人摸過不乾淨,所以我才會如此的搜,」聽到此荒謬的理由,我與小胖異口同聲說:「你摸過別人才不敢買,」這是否象徵「天神」被敵手便利店驅除的原因否?

  然在敵手包圍下的我家便利店,目前乃為慘澹經營期,只因,客人從路口回家就順道購物,錢早已被敵手給收納賺取,那輪的到我們這一家呢?儘管,總公司是信誓旦旦的保證會賺錢;但,那是一種海市蜃樓的幻想,想到此,總感慨萬千對阿公的承諾,雄心壯志就像洩了氣的皮球徒增無奈,拷貝別人賺錢的範本,真會如願以償賺到錢?阿公,你可有用心諦聽我的求救?

  自從上次發生與小胖不愉快經驗的「天神」,這回也學聰明,特意錯過小胖當班時段,轉變到我的時段來,成為我頭疼的詏客。這一天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在店內,我漫不經心的在看店,對冷淡的賣氣空間是備感壓力,雖說店面是自家的「柑仔店」改裝的不用房租;可是堆積如山的存貨、水電費、人事開銷等等項目,皆是我難以入眠的因子。

  當叮噹一聲自動門響,就把我拉回現實的世界,盲目的喚出歡迎光臨的制式問候語,來者不是別人而是「天神」,於是我拉警報備戰,以防他來「鬧場」,我立即的斂起臉來,目光如鷹的監視他的行為舉止,有否出軌?然令我驚訝的是「天神」一貫的濃厚重的霉味,竟沒在店內的空間漂流,定晴一瞧他的尊容,發現好似經過打理過,不再是邋遢的春風少年兄。於是我開口問他:「『天神』怎麼今天乾淨的有點奇怪呢?」他背對著我在拿藥酒時,被我突如其來的問話,有點被驚嚇顫了一下身子,然後緩緩的把身子挪過來說:「因為今天是我阿公的忌日,所以我要稍微的打扮一下,以免阿公又托夢罵我,」原來『天神』與我相同,皆是有阿公在不知名的地方支持著,「那你的阿公以前是做什麼行業呢?」我好奇的問起他來,他以著含混不清的腔調說:「開雜貨店,」我內心驚呼著說:「太巧合了,我阿公也是一樣啊!」

  「那你要好好的活,怎麼自甘墮落的像個流浪漢?」我用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說著此話語,他接著說:「阿公死後,雜貨店就跟著倒,我沒親沒故就出外流浪打工,所以就變的好像乞丐一樣,惹人厭,不過,」他說到「不過」這地方,就卡住了,我意猶未盡的催促他快說,也許他有難言之隱,於是他吞了口水後繼續說下去,他說:「中樂透惹大禍,」此時我滿臉疑惑看著他,心想中樂透的人,怎麼會人生如此過?他也看出我的問號,於是整段過程就一一的娓娓道來給我「聞香」。

  「那一天,我到你阿公的『柑仔店』買飲料喝,很意外,老闆阿公找錯錢,多找我五十元,本想回頭還給阿公,可是卻看到另一頭的投注站向我招手,於是我就拿那五十元去碰運氣看看,想不到卻讓我好運氣的中了四碼,原本想兌獎後拿五十元還給你阿公,可是,」「可是什麼?」我焦躁的欲知結果,這時「天神」旋開了藥酒,輕啜了一小口,哈了一長聲說:「興奮過度,放在破洞的口袋內,彩券財神溜走而不自覺,到了投注站要換錢時,遍尋不著後,才帶著懊惱心走,」「那後來呢?」我追著問,「後來就找不到工作,到處去流浪乞討過生活,以便利店的騎樓為家,但心中還是惦記那要還阿公的五十元,」這一來,我終於明白,難怪阿公有一天喃喃自語的說找錯五十元,沒多久阿公就帶著此迷團,闔眼回蘇州買鴨蛋。

  「既然你是阿公的孫子,我就把五十元還給你,現在我已找到一份工作,有收入不用居無定所流浪,」言畢,我深深歎了一口氣,走向收銀台,拿起掃瞄槍把「天神」的藥酒結帳,而「天神」也如釋重負的把五十元一併歸還,從那一天以後,「天神」再也沒有影踪,出現在我的小店,我家的便利店也在開幕百日後,以營運欠佳為由,總公司出面與我解約,我拿著「天神」歸還的五十元,放在阿公的墳前,告訴他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告訴他我家的便利店已經結束營業,請他勿掛意,因為我也要學習「天神」找工作去。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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