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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06 08:20:03瀏覽221|回應0|推薦7 | |
有春的人生是一張二十格的掛號郵件報表紙所組成的。那是客人簽收郵件的空間,每一方格內皆可隱約的浮現人生百態的縮影,從編號左上角的第一格開始,他就得催發機車,帶著三千多個日子,所不經意烙印的一號冷漠表情──遠看像著一尊閉合三分之二眼孔的佛像;近瞄則有若不近人情的討債公司的員工不近人情,他說:「誰願意呢?有頭毛誰人要作秃頭?」一位不識相的電子公司白濫收掛號的女員工,連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道理也不曉得,或許她是與他開玩笑也或許她是與他太熟稔了,所以便不客氣的虧了起他,雖初聞這「猛烈」的話語,他有些抵擋不了,但也習以為常,因為這名妙齡女子的歲數,簡直可當他女兒,要是他一失控與她翻面生氣,就有失他郵差伯伯的威嚴,雖比不上父執輩時代的郵差大人的地位:只要把家書、現金袋送上,那戶人家就彷若媽祖出巡般的恭敬。 可是,隨著時代的進步,還有誰會提筆寫家書?人與人之間的聯絡,早已被電腦所取代,用伊媚兒咻一聲就至對方的所在,可謂是又方便又迅速,至於現金袋則被跨行轉帳所漸漸地替換,以致於郵差的地位就如國祚衰敗的帝王,倉猝的逃離遭敵人攻破首都的窘迫。他慣性的捺印稍微核對一下掛號信號碼無誤,就連印章、信件一併交還給她。其實,年近四十的他,尚未有結婚的經驗,剛服務完畢的客戶;僅有他一半年齡的辣妹,是他幻想的對象:她有窈窕勻稱的身材及D罩杯的尺寸,圓滑有神的雙眼,右邊櫻唇邊緣有著一粒美人痣,又肯投資自己噴灑誘人的香水,所以,他總是在期待又矛盾的心情,想瞥見她一眼過過癮,要是她剛碰巧接電話忙碌中,由另一位同事代替她領掛號信的話,他可就一點都樂不出來,撲克牌臉不自覺的就浮現在五官輪廓內輾轉,她曾反應同事的抱怨,又調皮的逗弄他說:「怎麼呢?阿伯,一天看不到我就好像我月事來襲一樣,」她得意洋洋的看著他的臉部羞紅反應,而他就這樣的自然而然的享受這幸福,一直一直的到就寢時的綺想──自瀆,彷彿與她正肉體纏繞的愛慾,到點了,精門鬆弛就繳械完事入眠,迎接明日重複又乏味的工作挑戰──以上純屬他腦海中沒顏色黑白的幻覺,他沒本事與正常男人有此方便又基本的配備功能...... 區信格是他的工作無底伊始洞,從他第一天進郵局工作,它就如不可自拔的蛛網沾黏住他。二十九歲正是人生尷尬期,有才情本領的男人,可能在工作場當個基層小主管,可是,他卻反逆向的飛撲至這兒當個沒沒無聞又清一綠色的小郵差,倘若是位正職的員工,還好交代的過去,可是,他竟是工作期限若有似無的不定期契約送信工,與正牌郵差著同衣褲做同工而不同酬的「假郵差」。這與他十六歲因聯考失利轉而報考建中補校的心情,有著同款難以言喻的痛,他憶起:自己與正牌的建中生穿著一模一樣的制服〈其差別在於學校名稱、名字的顏色有金黃色、白色的差別〉背著相同的書包,然後等他們日間部的同學下課後,方才「名正言順」的當位夜行的建中生,想當然爾程度和日後的出路有著天壤之別,他,沒意外在大學聯考錄取率只二成多的現實摧毀之下,當了落榜生,沒多久,就含著眼淚高唱從軍曲當兵去。 這一天,沒什麼特殊的日子,陽光依舊是懶洋洋的照射大地,他今天又是送他性幻想的她區段上的信,不過,她卻有著驚人的發現,原來在區信當中,這位看來時髦又聰穎的她,竟有著銀行寄來的卡債催討函,他恨鐵不成鋼的嘟嚷說:「怎麼會這樣的糟糕?人不曉得好好做,卻要當卡片奴隸,」她的名字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盤旋的來由,還不是上回那次稅捐稽徵處的行政送達文書,需要收件人的公司章及她的芳名註記,當她靦腆的簽下她的大名後,並臉紅紅的對他說:「不准笑,我的菜市仔名,」原來她的名字是──甄歡喜。這個傖俗的代表符號,讓人欲忘也忘不了,他送了十多年的信,還是第一次開眼界的驚奇,彷若第一次在當兵時,花了八百元在暗無天日的高雄愛河邊的摸摸茶店,點燃大火柴棒,一瞬間,他睜大眼瞳窮目,瞥見年老色衰無色彩蒼白的神女,咬著煙開著疤痕纍纍的樹幹腿,無精打彩的喃喃自語的要他趕緊看她一層層黑黝黝的陰戶,當火焰消失殆盡之後,整整有一年噁足了性慾胃口,再也不敢嚐試這玩意,到如今這夢魘,還彷彿鬼魅般,不時的會穿插在他的夢境的世界。 手寫的信件,在這兒已快成為絶響,拜e化所賜及新一代的學子的圖像吞噬知識,動筆寫信的本能,簡直是老人家欠缺電腦使用能力的人繼續「捧場」使用。排信工作枱桌上,他如同無影手的敏捷分解來自世界各角落的郵件;說是世界卻太沉重,只因量販店近似「瘋狂」的促銷印刷品,如同排山倒海的態勢,給全台灣的郵差和他壓的喘不過氣來。他手忙的不可開交,嘴巴也一刻不得閒,與同事們話虎話濫,以排解被壓縮的人生,在他左側的「侏儒」及右側的「義仔」老同事,總是不放過他,攛掇他暗時下班出去「趣味」一下,他一聽到「趣味」這兩個字,可謂是怒氣沖沖的加麻辣鍋湯頭,集中火力開炮:「我說,你們一個是梅開二度另一個是輸精管未通暢,水某娶了了,害得我一個某也娶不到,還敢教歹囝仔大小,找我去趣味一下,真是可惡哦!」這時侏儒見載誌快要變大條,趕緊移動肥滋滋的身軀,拍拍他的肩頭附耳安撫嘰哩咕咕的說了幾個字句,他頷首認可說不過份,義仔也適時的拍拍胸脯保證,三個人心照不宣的以眼神交會默契,看來今夜是熱鬧滾滾,曠男的世界是彩色的人生。 甄歡喜一大早就收到郵差伯伯給她的「惡耗」──那張催人還錢的命符。她望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有話要對她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扭曲表情面孔,她老早就心裡有數,她曉得郵差他喜歡上自己,有人說女人的感覺就像根針線的細微敏銳,她也曾試圖的暗示她經濟上的困頓,可是,她與他的交情是淺薄的點頭之交──乃是郵差與客戶間的關係再加上一點曖昧的情愫,想到此,她就一顆頭變成兩顆大。古人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這道理她是懂的,但,這箇中的時機卻是有學問,深怕自已太主動漏了餡,讓他功虧一簣又搞得自個兩面不是人的窘境,正當她陷入長思之際,懸掛在飽滿胸間曲線的手機音樂響亮起來,嚇了她一大跳,然諷刺的是這曲子竟是與她外在風格背道而馳的台語歌《我一定要成功》,夠台又夠符合她的心情,她喂了一聲說您好後,脖頸漸漸地的如吊掛千斤重擔垂了下去,連聲綿綿不斷的說好、好......,原來手機那端是債主銀行的催收員的問候電話,她收了線更是愁雲慘霧的意識到這場欠債風暴,即將如頭頂上的那一大塊烏雲罩頂飆大雨,「哎,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她無可奈何的說著,旋身要踏入電梯時,雨針卻倏地的噴灑落地。 下晡三點後,操勞的郵差如南飛雁一隻隻的從投遞區段放空,收服了平信、掛號信、限時信郵件,這就歸心似箭的放鬆筋骨,此三大類信函如同佛、法、僧釋教三寶,左右有春及其他郵差的喜、怒、哀、樂,宛若傀儡戲偶被戲師用著十指交替操控。又言「作帳」是郵差的行話,乃是將要開招領單的掛號信,書寫好號碼,待隔日以明信片的方式投遞,通知收件人至指定郵局領取,只是,招領單的遊戲規則:為郵差至收件人府上按鈴叫喚領取郵件,其次數有兩次,可惜是有人輸贏不起,常上網投訴郵差害他們,要至支局排長隊耗時費力領件,然令人發噱的結果,卻是罰單等著他們領取,當下,據窗口的同事告訴他:「這些領件人氣炸了,一張臉像紅氣球的鼓脹.......,」在工作枱正奮力的書寫招領單的他,也只能雙手一攤,表示「哀悼」,誰叫他們與我「向左走向右走」的無緣? 冷不防的侏儒和義仔這對師公與神筊,突從有春的背後喝了一聲,驚嚇到認真開立招領單的他。「你們是鬼啊?都不會出聲音哦!」他些許的不以為意的口氣對著他們倆說,「早上分信時報你的『趣味』,不知你有否忘了?」侏儒一臉猥瑣似說,「我說你就不要這麼『龜毛』囉,到時你就知了,」義仔一副代言人的模樣,「你們也幫幫忙,兄弟我現在正在忙著開招領單,你們的眼睛是放在支局招領,」有春沒好氣的說著,「不然我們幫你開單子好了,」兩人異口同聲說,「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他安慰的對著他們倆說,「那等一下,就跟著你們兩位大哥去見見世面好了,不過,說好這是慶祝你們倆『碰頂』,由你們倆請客,」他甩眼神給他們示意,「好啦!我們知道,快結帳交掛號枱,否則他們要下班了,」待會兒,憶佳人休閒咖啡座門口集合。 所謂的「碰頂」乃是郵差修煉等級的最高境界,除此之外,尚有二個月的獎金,有春要是不讓他們倆請客,豈不是憨呆人。 有春他認為休閒咖啡座彷彿就像西遊記中的盤絲洞,裡頭盡是有妖嬌美麗的蜘蛛精,好整以暇的在等候宿世的好人客──天蓬大元帥的交關。這間區段上的則某店,聽說是在地的阿哥頭投資經營,相信是安全隱密性是足夠,只可惜,最近換了派出所主管,以致於皆有兩名免費的保全〈警察〉在店外頭的亭仔腳擋人客,有可能是遙指部放風聲。當這三員大元帥打扮的有若山頂的黑狗兄,欲走進這銷魂蝕骨的所在,六隻眼竟不約而同的斜睨到店門口外的路邊,有著四隻眼的兩名員警盯著他們瞧仔細,這下,換他們三人心驚驚,心想要是被他們逮了回去警局,以後還有面底皮,可以在郵局立足?此刻色慾攻上腦門的侏儒說:「不用驚,警察是好看頭,搞不好是頭家與主管撟不好的緣故,所以,就派手下來驚我們三人消費來『黑皮』,」有春與義仔聽聞過後,好像服用過六神丹心安起來,三人爭先恐後的往店裡頭奔去,叮噹一聲,電動門打開接客,未待三七仔開口,尻川後兩名警察叫住他們,三人就成了一二三木頭兒童遊戲的暫停動作,深怕有啥大載誌發生,原來是──這三人未把機車停靠好,佔用人行道,他們叫這三人把機車停好,回頭將車泊好後,他們倆依舊是荷爾蒙高揚,執意要再進去消費,但是,有春認為警察已壞了他的興緻,且子孫袋也耷拉了挺不了,向他們倆告別說要回家休息,侏儒、義仔儘管好說歹說要留下他同樂,也是無濟於事,最後,他不費力的推著他們倆進入盤絲洞,卻有意無意的瞥見店內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 隔天,區著信的有春,對昨日甄歡喜有企圖心的眼神,正細細的品味,他哪會不曉得其中的意味?他也是過來人前輩,他知道,那是一雙求救的眼瞳,需要急時雨的援助,只可惜,他必定是悽慘勝過她的無助,他,老早就在五年前,因購屋貸款過高〈貸超過屋價之七成〉,肩膀上的負擔在承受不住比月薪多的借款,所以在三個月內因無後援的銀根,便讓噬人不淌血的銀行,放任至法院拍賣償債,從一拍到三拍,就把有春經濟上的牢籠刑期往前多推幾年,直到最近方從這薪資支付命令的禁臠被解放出來,在這之前,他的薪資清單是同事的茶餘飯後的笑話──血的教材。這五年來,他不知因個人的經濟顢頇,忍痛的把幸福〈結婚〉推出緣份這道大門:明明女孩子就是喜歡他要與他執子之手與汝偕老,可是,他拉不下這不名譽的人生污點,硬是將心所愛的女人給三振出局,當然他痛的無以名狀的形容,不然,還能如何?將心比心的為對方著想,在此刻憶及,或許會覺得自己是否當時想太多呢?男人與女人的緣份也許如同錯過的班機,搭不上就得眼巴巴的看著它飛翔到另一個國度,已逝的歌手薛岳的《機場》說的好! 我隱隱約約的有預感她會找上我......。區聯郵信件時,有春突想起她五官上的右邊美人痣,並幻想與她在一間美輪美奐氣派十足的賓館糾葛情慾交歡著。這白日春夢,竟遭擴音器的吵雜聲給驚醒,此時,傳來有春請接分機205的廣播聲,他小跑步的至電話前接聽:「您好,我是有春,請問有何事可以替您服務?」這是大官交代的電話禮貌,平日有春並非如此文皺皺說電話,「哈囉,郵差伯伯,我是甄歡喜,還記得我嗎?」電話那頭她熱情洋溢的說,頓時他臉紅的不知要說什麼接話〈前腳方性幻想與她交纏合歡,後腳她也心電感應的來電〉,「是不是妳家的掛號沒收到,要查詢?」他問著她,一大早會打電話給郵差,通常皆為此類事情,不然就是被開招領單者,心情不爽打電話來發洩情緒。好險,電話內容皆非上述兩種「出包」,而是她要買面膜,請有春送信時順便拿一組過來,登時他的第六感浮出水面,感覺其中必有緣故,所謂的禮多必詐便是這種,然他又不能立即的戳破她的「陰謀」,搞不好是她多慮了,誤解人家的好意,於是按捺著防人心的防禦,他要等著看她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說起面膜,一經開展就活像一具肖鬼殼面具,她都快跑路了,還有心情敷面膜保養?人又何嘗不是帶著面具過生活?那一年見識完摸摸茶初體驗,帶著微醺的酒意,搖搖晃晃的踱步回營房,途經海軍六號碼頭,在海風強烈的吹襲下,一艘補給艦結在纜樁的纜繩,無預警的就啪一聲應聲扯斷,受作用力影響,纜繩賓果的甩往有春的重要部位,好佳哉,因距離稍遠故沒遭腰斬的命運,男人的主性徵陽具卻拍甩的血流如注,整組子孫袋皆完蛋,昏厥送醫後提前退伍,換上一具如真包換的假陽具──僅能有放尿的功能,自此後,他就過著如面膜般的生活,簡直比被扣薪償債還悽涼啊! 送了面膜給甄歡喜收錢後,有春真是打從心底的感謝她,他感慨郵局「不務正業」,從昔日以服務人民為導向的投遞業務,卻因改制為公司,變得處處以利益為中心,郵差這份令人尊敬的行業,也因過於商業化,使民眾不屑再用最感恩的心收信件──如同他們收到擾人的廣告信一樣,激不起他們與郵差的熱情互動火花,這是全台灣郵差皆有的感觸,有春他也不例外!他與她交換手機號碼後,並相約在工業區外的那間勝利客速食店談心交換意見,這應是「愛的火花」的始業式吧? 在空調舒適的速食店二樓,他們坐落在醒目「勝利客」斗大的字眼的落地玻璃窗後,遠眺就如同現世的諷刺畫面:一位是不俱足正常男人配備的半男子;另一位是身陷卡債風暴的e世代妹妹,有春打開僵硬害羞的氣氛開口:「收到那張歹東西還好嗎?」她頷首點頭的說:「反正也沒關係,去債務協商不就得了,」有春有點不以為然的抬頭正視她一眼,忍不住的欲開口相勸,她立即的在鼻根部位以食指豎直起來,叫有春勿說教,並言她有努力的打工賺錢,也面露輕佻的邀有春捧場,她說:「我是憑勞力靠自已的『身體』賺錢的哦!」他一時未察覺「身體」兩字的原意,便脫口說:「好啊,」不過他是敷衍她的無知,並不是真的會去捧場消費,他認為這女孩子不是他要的愛情,便以身體勞累為由與她道別,留下一股未了結的孽緣種子,美人痣猶迴盪在他的性想像空間裡。 或許他老了也或許是他太過於壓抑自己,離開甄歡喜的「勾引」,有春真是覺得他應要放鬆一下自己的身體,在街上漫無標的的閒逛,竟有緣的路過憶佳人休閒咖啡,一時間他猶豫不決,最後,他說服自己決定要進入這盤絲洞找人與他談天,因為他壓根就沒想到另一層面的狎妓,限於他先天的條件不如正常男人,所以單純聊天即可,在暗矇矇的空間內,三七仔請他先上樓在一格格的房間,等候小姐到來,不一會兒,小姐敲門要接客,當手推滑軌門移動後,竟見甄歡喜濃妝艷抹的開口招呼他,他倏地就認出她,整個房間就瀰漫著空洞的區信格。 郵差的敦厚老實、少女的靠自己的「身體」賺錢,皆在有春的批退郵件的「怪手」給「查無此人」為由退回寄信人,他拔腿慌亂衝下樓,三七仔還以為發生命案,欲捉住他問明白,在叮噹的自動門停住,門打開卻見侏儒、義仔踏進門。 http://總有一天要去吃--美食達人邱一新帶路,這40家餐廳 名副其實、誰去都一樣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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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