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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瑞貝‧卡莉欽的《為時間終結而作:梅湘四重奏的故事》
2022/11/26 06:01:56瀏覽582|回應0|推薦7
Excerpt:瑞貝‧卡莉欽的《為時間終結而作:梅湘四重奏的故事》

時間如何終結?如同我們所認知的時間無法暫停,最初看到阿頓兄分享與梅湘四重奏相關的這本書《為時間終結而作》,不禁令我感到困惑。


儘管我對於古典樂陌生且無知,但這一段歷史還是深具吸引力,最終,我也只是單純地想要透過這本書,幻想變身成為1941115日那一夜的聽眾,重新見證一場奇蹟的演出。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00070
為時間終結而作梅湘四重奏的故事
For the End of Time: the Story of the Messiaen Quartet
作者:瑞貝卡‧莉欽 
原文作者:Rebecca Rischin
譯者:沈台訓
出版社:啟明出版 
出版日期:2018/10/01
語言:繁體中文

二十世紀最引人入勝的傳奇音樂故事時間終結四重奏於德軍戰俘營中譜寫而成並經德國軍官許可於營中首演。那一夜,台下聚集了四百多名囚犯及軍官,忘卻彼此身分及身處黑暗時代,眼神滿盈喜悅及感動,全然沉浸於樂曲創造的奇蹟。
《時間終結四重奏》的作曲家奧立菲耶・梅湘,出生於法國,是位虔誠天主教徒、鳥類愛好者及嚴謹的作曲家。1941年被囚禁於戰俘營時,他以聖經中的《啟示錄》為靈感,融合大自然中鳥鳴吟唱與畢生所學知識,想像,當時間走到盡頭銜接上永恆,在物資匱乏、惡劣的環境中譜出世紀名曲《時間終結四重奏》。在最黑暗的時刻,梅湘舉起他的手,像《啟示錄》中從天而降的天使,用音樂向世人宣布:再也沒有時間存在了。
營中的首演由謹慎熱情的大提琴手巴斯奇耶、樂觀豪邁的單簧管手阿科卡、性情拘謹的小提琴手勒布雷及作曲家兼鋼琴手梅湘組成。梅湘所創作的這首曲子極要求演奏技巧,但當時只有殘破的提琴,和琴鍵無法自動歸位的鋼琴。儘管樂器如此劣質,憑藉著對《時間終結四重奏》的喜愛與崇敬,他們依然共同完成這首曲子的首演,並在《時間終結四重奏》首演音樂會成功後一個月,透過納粹軍官的幫助,得以先後逃出戰俘營,繼續在他們所喜愛的藝術界擔任音樂家、演員。

作者簡介
瑞貝卡・莉欽Rebecca Rischin
享譽國際的單簧管獨奏演奏家、作家,與俄亥俄大學(Ohio University,位於美國俄亥俄州雅典市)的單簧管教授。本書作為她的知名著作(康乃爾大學出版社,2003年;2006年),被譽為是一部相關主題上的權威性論著。除開中文譯本,該書已被譯成法文、日文與義大利文,並已改編成劇本,即將籌拍電影。

Excerpt
〈第四章 間奏曲〉

……

梅湘的思想複雜難解,他是個在智識與審美興趣上極爲廣泛的人,而這也直接反映在他兼容並蓄的音樂風格之上。在梅湘的《時間終結四重奏》一曲中,有四個相異的元素出沒其間:天主教教義、節奏、聲音色彩,與鳥鳴。在《時間終結四重奏》樂譜的序文中提及了這四個元素,作曲家並且在該文中進行了闡述。想要從根本上理解《時間終結四重奏》的音樂語言,這四個元素可說至爲重要。

……

《時間終結四重奏》是梅湘受《啟示錄》啟發而創作的八首作品中的第二首。樂章的標題與作曲家在樂譜序文中的闡釋,以及該曲的名稱,皆先後喚起了駭人的災禍與宗教的勝利這種《啟示録》中成對出現的對比性意象。底下的段落,節錄自序文開端,正是作曲家在靈感上的直接來源:

「我看見另一名力大無窮的天使從天上下來,周身纏繞雲霞,頭頂則有一道彩虹;他的臉龐如同太陽,他的雙腿形同兩根火柱……他的右脚踩在大海中,他的左脚踏在大地上……他挺立在大海與大地之上,然後他舉起右手朝向上天,對著長生無疆的祂起誓……說:「再也沒有時間存在了;但在第七名天使吹起小號的時日中,上帝的奥秘將被應驗。」」(《啟示錄》,第十章)
……

然而,梅湘否認,《時間終結四重奏》一曲的末日暗示,尤其是曲名本身,跟他的受因之間有任何的關係。而且,他說,《時間終結四重奏》一曲從未企圖如實描繪一場末日經驗。在曲名中的引用,只是他譜曲時的一個「簡單的出發點」;他寫作這首曲子是爲了他當時身邊可以找到的樂器與演奏者而已。但是,兩者的相似點具有諷刺意味,於是作曲家讓步,戰爭確實間接地重燃他對《新約》故事的與趣,因爲他在受囚期間所經驗到的生理性剥奪,導致他的夢境顔彩斑爛——幾乎就像幻覺一般——這提點了他,因而記起在《啟示錄》中所呈現的五顔六色的意象。……

梅湘說,在理解《時間終結四重奏》的曲名意義上,關鍵的是天使那句著名的話——Il n'y aura plus de temps(再也沒有時間存在了)——的翻譯。這句引言在《新約》的許多版本中,皆譯成「II n’y aura plus de délai(再也沒有延遲了)。梅湘提及了永恆的概念,將這句話提升至神聖的位置:

有些人理解成「再也沒有延遲了」。但那是個錯誤。實際上是「再也沒有時問存在了」,而且是首字母大寫的「Temps(時間),也就是說,再也沒有空間、再也沒有時間存在了。我們離開了帶著循環與命運重量的人間向度,進入了永恆之境。所以,我最後會譜寫這首四重奏曲,並把它獻給宣告時間 (Temps) 終結的天使。

在梅湘的《時間終結四重奏》的曲名中,事實上,「時間」是個關鍵詞。「假使我並沒有參考被關押的時間長度來玩弄文字遊戲,」梅湘說:「那麼,或許,存在有一個我自己經常思考的文字遊戲那便是在古典音樂上,那種具有相同時間長度的拍子的問題。」如同作曲家所解釋的,曲名上的雙重意義,並非是因爲無止無盡的受囚狀態使然,而是起因於作曲家想要根除對於音樂時間和「過去與未來」的慣常概念的希望。在音樂上與哲學上的時間的概念,對於理解這首四重奏曲至爲關鍵。

……

梅湘說:「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名鳥類學者,而且在我的作品中,鳥兒啼鳴的歌聲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梅湘從十五歲起,就開始在奥布地區的鄉間爲鳥歌記譜,而他的鳥禽之愛對他的樂曲創作影響至距。作曲家會經表明:「在藝術的位階上,鳥類很可能是地球上最偉大的音樂家。」
儘管梅湘第一次參照鳥鳴而作的樂曲是《天主的誕生》(1935),但是,《時間終結四重奏》卻是他第一首系統性運用鳥歌的作品,亦即,他在該曲中試圖描繪一個特殊鳥種的鳥啼。鳥歌重新出現在他後續的作品中,而且在他於一九五年代的一系列創作中,鳥鳴是以主要的作曲材料來發揮作用。
……

就《時間終結四重奏》來說,梅湘在該曲中尚未達致他自一九五三年以降,運用鳥鳴作曲所具有的那種準確度。然而,《時間終結四重奏》中包含有作曲家首次刻劃特殊鳥種的企圖,亦即他想模擬烏鶇 (blackbird) 與夜鶯;這兩種鳥兒是他在住家附近與度假時,在法國境內所會瞥見的鳥禽。鳥歌出現在《時間終結四重奏》的第一樂章《晶瑩的聖禮),由單簧管與小提琴所演奏的部分。在該樂譜的序文中,作曲家描述了鳥群歡慶黎明到來的情景:「在清晨三點與四點之間,鳥群醒來:一隻烏鶇或夜鶯即興領唱,四周環繞著啁啾的喧囂漩渦,一圈圈泛音消失在高聳的樹梢之巔。把這一切轉換成宗教層面:你就擁有天國的祥和寧謐。」
在樂譜上,作曲家並未指明哪種飛禽是由哪件樂器來描繪,他只是在單簧管與小提琴的部分,標記了「如同鳥鳴一般」。不過,研究梅湘的學者羅伯特‧舍洛‧強生指出,那些旋律的屬性已經十分清晰,可以讓人明顯辦別出,在這一個樂章中,小提琴演奏夜鶯之歌,而單簧管則吹出烏鶇之曲。
而在該樂譜上,梅湘同樣沒有在其他樂章指明,樂曲中所暗示的特殊鳥種。然而,若與第一樂章進行比較,強生認爲,我們是有可能在第二與第三樂章辦識出烏鶇的蹤跡。例如,第二樂章中,在B樂段的第二與第七小節開端上,單簧管部分的顫音與十六分音符的三連音,很清楚地是來自於第一樂章中單簧管的最初音樂動機。第三樂章的中間段落包含有同樣的顫音與十六分音符三連音,但這次標示爲裝飾音 (「幾近強烈」的第二小節)。事實上,梅湘在之後的闡釋中,指認出了這些音樂動機:「這些鳥歌是以烏鶇的古怪而歡欣的風格寫成」。
……

音樂學者崔佛‧侯德 (Trevor Hold) 將飛鳥視爲,梅湘意欲從自我所加諸的限制中解放出來的一種表達。的確,鳥歌連同梅湘音樂語言的其他重要元素——比如節奏、聲音色彩與天主教教義——一同運作,以創造出一種專屬於他的音樂。有鑑於鳥類對於梅湘在象徴上的重要性,因此也讓人能夠理解,《時間終結四重奏》爲何是鳥歌在其中占有顯著地位的首批作品之一,因為,該曲是在受囚的環境之下被譜寫而成,有關自由的想法在當時應該始終揮之不去、禁繞在心頭之上。
《時間終結四重奏》一曲被視爲是梅湘戰勝時間的里程碑。處身在八A戰俘營景況惡劣的囚籠中,懷抱著「對於人類的不信任的心情」,作曲家「把鳥歌當作楷模」,翱翔在自我內在的樂音之間。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五日,梅湘實現了他的飛鳥之夢。當他周圍的人類兵戎相向,梅湘則宛如一隻雀鳥,他在創造音樂。


〈第五章 首演之夜〉

……
如同梅湘一般,巴斯奇耶也深受那一刻驟然改變的神奇力量所撼動——音樂使平凡的八A戰俘營一轉而爲一個瀰漫崇高氛圍的空間。巴斯奇耶呼應了《時間終結四重奏》的宗教主題,將首演會描述成是一場奇蹟,它不僅超越了空間與時間的侷限,而且弭平了人們在國籍與社會階級上的差異:

每個人都恭恭敬敬地在聆聽,幾乎是出自宗教性的虔誠之心,包括那些或許是平生首次聆聽室內樂的人在內。說起來那真是一個「奇蹟」。
這些人以前從未聽過這種類型的音樂,卻一直保持肅靜。這些完全對音樂所知甚少的人,也感覺到這個樂曲擁有某些不同凡響之處。他們帶著敬意一聲不吭地坐著。沒有一個人輕舉妄動。這些人肯定在之後就會重新回歸原本的個性與生活,但在那一刻,他們都臣服在一個奇蹟之下:也就是經由這首樂曲的演出所帶來的奇蹟。

在表演結束之後,艾德悉克寫道:「一股尷尬的静默延長了最後樂音的回聲,然後才響起了掌聲,有時顯得遅疑。通常而言,對於一個在首演時引發爭議的作品,這是它卓越出眾的徵兆,但是,我們應該怎麼去思考,這一首與我們所熱愛的那種音樂相去甚遠的樂曲呢?……整首曲子充滿著信仰的流露,對於那些「沒有摀住耳朵、願意傾聽」的人來說,它如同是針對囚禁、針對囚營的悲慘氣園的一場報復。」
從期待到不安,從困惑到敬畏——在音樂所帶來的短暫時刻中,因犯們是自由的個體。在演出結束後,那些從檢疫隔離區來的人就被送回原處,而之後不久,他們就返回巴黎。而觀眾席中的其他因犯與德國軍官也會重拾每日的作息與勤務,雖然所有人都深深被他們在那一夜所聽所見所影響。然而,受到影響最大、最久的人,無疑非表演者本身莫屬。在一張爲首演印製的節目單的背面,梅湘請他的夥伴們為幾句題辭送給他,以紀念《時間終結四重奏》一曲的肇生:

哥利兹一地的囚營……二十七B號營房,我們的劇院……戶外,入夜,積雪,悲慘處處……但這裡,有一個奇蹟……獻給「時間終結」的四重奏帶領我們走向神奇的天堂,讓我們遠離這個可厭的塵世。非常感謝你,親愛的奥立菲耶‧梅湘,永恆純粹的詩人。
獻上我誠挚的敬愛,
艾提恩‧巴斯奇耶

致奥立菲耶‧梅湘,是他為我顯露了音樂的奥秘。我想藉由隻言片語對他證明我的感激之情,也只是白費功夫而已;我懷疑我真有能力證明此事。
翁西‧阿科卡

致奥立菲耶‧梅湘,我的摯友,他以一首獻給「時間終結」的四重奏,讓我踏上通往神奇世界的壯闊之旅。獻上我的萬千感謝與我的最高讚美及友誼。
尚‧勒布雷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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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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