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門衛兵勤務

這個任務是這樣來的︰那天我在連上閒晃，一會兒到連辦室，一會兒到輔導長室，連長忽然在安官那邊叫我。我依照慣例，高聲答有，小跑步上前。

「聽說你很老了是不是？」

王天生用他最習慣的仰頭三十二度角，瞇著眼睛瞄我。他這個姿勢應該既是天生，也是習慣的，因為他個頭不高。

「報告連長……還好，八月中要退伍。」

「記那麼清楚！」王天生有時候也有一些幽默：「既然你那麼老了，就讓你去大門養老好了。」

他說的大門，就是去站營區大門口的衛兵勤務。要說站衛兵這個職務，其實也不怎麼輕鬆，就光站在那裡兩個鐘頭曬太陽，想起來就不怎麼樣，比較起來，還不如在連上站安官（因為連上的安官有椅子坐）。更何況大門勤務還包括了三分鐘待命班，三不五時來個緊急集合，那可真不是老鳥幹的。

不過既然命令下來了，也只有照辦了。當下我便收拾盥洗用具，搬到大門去。營區的大門衛兵是這樣的，如果營區的指揮官是將軍（少將以上），那大門衛兵將由憲兵站崗。如果只是上校，那就用自己的阿兵哥站衛兵。五四群指揮官的領子上只有三顆梅花，所以大門就由我們將就站了。

因為單位小，大門的工作量就不大，大門的鐵柵門通常都是關著的，只有長官的座車出入，或者其他軍車勤務出入的時候會打開，平時我就帶著小帽，掛著臂章，站在鐵柵門後望著前方道路上的人車。所以我站的又稱之為：「交通管制哨」意思是說我充其量只是指揮大門交通而已。鐵柵門兩旁站的衛兵也是從各連調過來的，其中不乏菜鳥，這樣大門衛兵裡才有人真的戰戰兢兢，像個大門的樣子。

「衛兵！」

「是！」

「看到那幾個人沒有？看起來像是要來搶槍的樣子，等一下他們要是衝過來，我說開槍，就馬上開槍，聽到沒有？」

「聽到了！」

我喜歡拿這些菜鳥開玩笑。他們當然也知道我是開玩笑的，因為他們聽到我說話，都是笑嘻嘻的。如果他們其中有人分不清楚我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話，那就太危險了，因為他們的步槍裡有的是子彈。

「老鳥八字比較輕」，所有屆將退伍的朋友，都應該要謹記在心。所有情緒不穩，判斷能力有問題的阿兵哥，都不應該讓他們拿有子彈的槍。

大門衛兵的三分鐘待命班，大都在假日的時候編制。因為我慣常積假三天才放，所以常常會碰到。真正待過三分鐘待命班後，其實也沒什麼，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休息。當中最討厭的就是緊急集合，還有九秒鐘戴防毒面具的測試。

緊急集合很容易理解，九秒鐘戴防毒面具的理論，則是建立在，當毒氣警報發生時，理論上如果能在九秒鐘的時間內戴好防毒面具，就不會中毒，就是中毒，量也不至於致命。

所以要在九秒鐘戴好防毒面具，包括打開袋子取出面具，拿下鋼盔戴上，然後戴回鋼盔，這過程中還包括槍枝的處理。緊張之下掉槍掉鋼盔是常見的事，如果老鳥要整菜鳥，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也有很好的理由。

「摔槍？手不夠力喔！伏地挺身預備……」

「摔鋼盔？戴鋼盔，籃球場左去右回！一邊跑一邊喊鋼盔鋼盔我愛你！」

諸如此類，從新兵中心就開始玩的遊戲，下部隊之後一樣繼續玩。足見台灣的軍隊，是一個缺少創意的地方。

於是，日子意外地比我預想的狀況還要輕鬆，因為我已經記不得站大門衛兵時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了。
　　只有一次刁難到王天生的事情比較有趣。(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