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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09 08:38:30瀏覽794｜回應0｜推薦6 | |
作者：姬錯 原來我並沒有媽媽；原來我的前世──那算是前世吧？──是爸爸的妻子。許多以往覺得詭異難解之事，如今想來都很合理。難怪我跟著媽媽姓張；難怪爸爸會那般深情款款地凝視我；難怪爸爸對我交男友一事百般阻撓。我想爸爸雖然表面上拿我當女兒看待，但內心深處一定隱隱約約仍當我是妻子，才會有這些不尋常的舉動。我若早知道我們有這層特殊關係，一定會體諒他，不會和他鬧得這麼不愉快。這二十多年來，爸爸的日子大概不好過吧？當年爸爸若料到我們的關係會變得這麼僵，仍會讓我降臨人間嗎？ 我四顧無人，悄悄自爸爸口中取了一些黏液。回家之後，將黏液及自己的唾液一齊寄給一家生化公司分析。我想茲事體大，最好是以科學方法，確定自己與爸爸的關係。 寄出之後，心下有點後悔。真像已經再清楚明白不過，何必要多此一舉呢？還是趁早去收拾爸爸的遺物才是正經。提到遺物，我也知道早該去整理了，可是一直提不起那個勁兒。一想到家，內心深處油然而生「避而遠之」之念。打從以前就不喜歡那個家，如今得知與爸爸這層不尋常的關係之後，對那個家更添了幾分怯意，實在不想去。 數日之後，下班回家，信箱中躺著一封分析公司來的信。我急忙拆開，信中寫道： 「張女士大鑒： 妳所寄來之兩份樣品，今已分析完畢。檢驗結果顯示，此二位樣品提供者有血緣關係，他們乃是同一女性之後裔……」 我看到這裡，只覺得心跳加速，雙手不住地發顫。有血緣關係？同一女性的後裔？我們是一母所生？是兄妹？不是夫妻？這是怎麼一回事？爸爸含情地注視我，在他心中，其實是注視他的妹妹？不是他的戀人？那些結婚照，不是和爸爸結婚的照片？是姑……姑姑的結婚照？這……這……？我將信扔到一旁，立即往爸爸家中奔去。 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屜櫥櫃，什麼也沒找著，最後在書桌旁的字紙簍中發現幾張灰燼。這大概是高級紙張的灰燼，不似尋常的灰那般脆弱易散。我小心翼翼地將灰燼一張張分開，攤在桌上，就著燈光細看。只見第一頁橫七豎八寫滿了「華又愛重」四字。第二頁字跡潦草，數十個「死」字當中，夾雜著「媽媽」、「重華」、「又華」等詞及一些短句： 癌症 車禍 負氣離家 為什麼到頭來總是悲刻收場 或許這真的是逆天行道 我早就該死了 我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嗎 為何要逆天行道 第三頁反反覆覆就是「逆天行道」和「死」五字，歪斜不齊地填滿了整張紙。 早就該死了？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說「總是悲劇收場」？什麼是逆天行道？ 我再次檢查字紙簍，發現裡頭尚有一些灰燼。這些灰燼都很細碎，顯然紙質與剛才那種不同。最大一片灰燼不過名片大小，看似報紙的一角，我小心地將之取出，卻不慎弄碎了，遺下的一小片上面只剩一個日期。 我轉到電腦桌前，依照日期，上網查了數份當天的報紙，讀畢頭條新聞，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原本想得頗單純，以為要找的一定是主要新聞，只要讀一讀頭條新聞，自然真像大白。如今找不著，洩氣之外，心中還有點發慌。細細想來，我的線索實在有限的很。我只知道要找的東西在那天的新聞中，至於這個東西究竟為何，其實全無頭緒。 無奈何，只好仔細閱覽全份報紙，連廣告也不放過。最後在訃聞欄中，見到一位名叫「張愛華」的訃聞。依照文中所述，張是一位傑出的遺傳工程學家，曾育有一子，幼時早夭。張與癌症奮鬥二十多年，終於不治去世。 張愛華？她與我有關嗎？不可能。張只有一個兒子，幼年逝世。爸爸卻活到五十多歲，怎麼也牽扯不上任何關係。我查無線索，失望地回到書桌前，呆呆地望著灰燼上「華又愛重」四字，不斷思索。突然間，一個奇異的念頭如流星般閃過腦海，我心中一凜，身子有如沉入冰窖般，遍體直淌冷汗。不！不可能！不可能如此！我用力拍打桌子，張口大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黑色的灰燼拍得四散，飄揚在空中，我兀自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此時，墓碑上那幾個字驟然闖進腦中。宛如一刀插入心臟，我軟癱在桌上，再也無法否認。是的，我早就該想到了，初次見到那墓碑時，我就該明暸，其實，我是爸爸的母親。 碑上第一個字是「顯」，這個字只用於尊長。按字距估計，「顯」與「張」之間只能容納一個字。既然墓裡所埋的是女性，那麼，前兩字一定是「顯妣」，也就是逝去的母親。換句話說，墓裡所葬的張重華是爸爸的母親。既然我與重華是同一人，我當然也是爸爸的母親。 「又」是再一次的意思，「重」何嘗不是？「重華」、「又華」都是「再一個愛華」之意，與「愛華」是同一人。第一張灰燼上反反覆覆寫著「華又愛重」四字，就是明證。至於分析公司所謂「同一女性之後裔」，愛華的母親，正是爸爸的外祖母。兩人雖然差了一代，但確實是同一女性的後代。 如今想來，整件事情是這樣：愛華的兒子不幸夭折，愛華思子心切，故而利用自身的專長，暗中複製一個兒子。那時愛華已經知道自己罹患癌症，所以藉機順便也複製了自己。兩個孩子如兄妹般長大。其後愛華終於因癌症而去世。不久之後，新婚的重華也因車禍逝世。爸爸悲痛之餘，於是複製了我。 爸爸知道自己是再生的兒子，所以才會說「已經死過一次」這種話。爸爸是否後悔來到人世呢？爸爸與重華青梅竹馬一齊長大，是否曾暗戀她呢？爸爸得知我結婚的消息，為何自殺呢？唉！不要管那些了，更重要的問題是：我究竟算是爸爸的母親、妹妹、還是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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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