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      銘:世事應作如是觀

          世事如棋局局新    人情似紙張張薄

    老衲幼時居住鄉下山區,所謂鄰居相距都在里外之遙,那是個物力維艱的年代,一切克難,屋內屋外牆壁地板均由黃泥鋪成,每到稻穀收割時,為免穀子夾雜太多泥沙石粒,大人們會將牛糞和水調稀灑在晒穀場上,經太陽曝晒結成一層薄薄硬皮,收割下來的穀粒就在上面翻扒晒乾,如今回想,是該說太不衞生,或是稱讚先人因應環境的智慧,真是見仁見智,而老衲依稀還記得只有那淡淡的青草味.

當時因為環境普遍貧窮,在我們那個山區水泥地並不多見,只記得下厝阿水伯家的圍牆轉角外有塊兩米寬,三米長,一米半高的水泥地,上方搭了屋簷,右方三米遠是一排防風竹,左方四米外有棵玉蘭樹,樹高丈餘,圍牆裡邊是廁所,水泥地旁邊還開個小門,每當玉蘭花開時,花香與小門飄出的異味,在空氣中交雜著既衝突又協調的味道,一種辛曉琪歌聲裡聽不出來的味道,那就是我們鄉下人生活的禪味,小時候不懂,只知道欣然接受.

寒暑假中午或下雨天,這塊水泥地就是我們幾個小蘿蔔頭文鬥的地盤,個個口咬竹葉心或樹薯梗心裝大人(老衲強烈懷疑賭神周潤發口咬牙簽就是模仿我們),水泥板上用石塊畫出五子棋,井字棋,西瓜棋或象棋的棋格,擺上自製棋子,就能捉對廝殺,當然我們的象棋棋格上,不會寫”起手無回大丈夫,觀棋不語真君子”此類綴語,一方面是有些字我們不會寫,另一方面更不屑寫,在我們世界裡只有弱小者不能回棋,觀棋不語那就更不用說了,因為那是會得內傷的.有人說”小賭怡情”,偶而我們也小賭一番,賭注是彈耳朵打屁股,你看”小不點”屁紅耳熱就知道戰況多熱烈,而我們又有多盡興了.

          九平(酒瓶)之戰----瓶裡的風暴

煮豆燃豆箕,是非革陋習.手段啟猜疑,紛爭難平息.

所謂積習難改,老衲至今若遇見有人下棋總愛在旁觀戰.那一日,雲遊至八二三紀念公園,但聽得園內涼亭下人聲吵雜,知其必有事故,不妨前去看個究竟,說不定還能結個善緣,走近原來是九哥與平叔正在棋盤上殺的難分難解,平叔背後站著勇伯與身穿綠衣嘴上蓄著一撮短鬚的苛老闆,九哥後面是四位身著藍衫官字臉老少,另有幾位未曾謀面陌生臉孔錯雜環立棋桌邊,只有銘哥兒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忙得不亦樂乎.老衲毛病又犯,不覺停下腳步站在稍遠處觀看兩雄爭鬥,双方都不是庸手,經過幾番撕殺後,棋面上各剩士象全馬砲砲,九哥持紅子多一兵且已兵臨城下,只要步步為營,勝勢已定.正當九哥在踟躕之際,銘哥兒眼尖發現平叔,勇伯及苛老闆三人眉來眼去且隱約聽到’OK’’沒問題’等語,銘哥兒於是悄悄擠到苛老闆旁邊側耳傾聽.有頃,才又轉至九哥耳畔一番嘀咕.九哥聞言立刻拉中砲打算吃象叫將,如果底線馬後砲成形,這未嘗不是一步好棋,偏偏九哥太心急又未能深思熟慮按部就班,倒反教對方黑馬回守踩砲吃兵,白白損兵折將,一步錯全盤亂,造成王不見王的局勢,勢之所趨老衲亦為之扼腕,同時更讚嘆平叔深諳兵法”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道理.看來此局九哥也只能勉強逼和了.唉!觀棋到此,老衲也不禁要隨俗的問一句”如果這不叫臭棋,那什麼才叫臭棋?”.

觀棋,除了看棋藝還重棋品,謝安的從容鎮定,喜憂不形於色,至今年猶為人們所傳頌著;至於最有意思的,該是陳搏與趙匡胤在鷂子翻身搏棋亭的一局棋,從此華山百姓免去千年納糧;老衲多麼期盼各位青天大老爺們,睜大雙眼打開耳朵放下驕縱,不再被私心及短利矇了您智慧的心為我們小老百姓好好下一手棋,給千百年後子孫造就個可以安身立命的樂土.阿彌陀佛!抬頭見金烏西墬,四方烏雲緩緩聚集,恐怕將有一陣子的淒風苦雨.為了這襲臭皮囊的溫飽和今晚棲身避雨的所在,老衲又得投向茫茫人群結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