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醫院病房遇到的幾個案例,讓我想了又想,感觸特別深.

    一位病重的老先生,肺炎併呼吸衰竭必須插管急救,六個子女分成三派;一派主張無論如何要救到底,一派希望放棄,一派還要考慮怎樣做比較有利;說穿了原來是因為老先生龐大遺產的問題,各有各的立場.第二個案例是一位離婚又病重的大老闆,前妻的孩子出面告訴我們,有任何醫療處理都要經過他們同意,現在陪在父親旁邊的女人只是同居人,對父親的病情沒有任何決定權.第三個案例是一個癌末病人,希望選擇安寧療護,可是子女反對,希望再做化療,說穿了還是錢的問題.

     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遭遇,也有不同的立場;在商場上爾虞我詐,斤斤計較;職場上勾心鬥角,互不相讓;情場上海誓山盟,爭風吃醋;恩愛夫妻,反目成仇..........然而這一切都是人生旅途上的火花,終會過去.在醫院裏,我每天看到的大都是生離死別,跟死神是如此的貼近.我永遠會聽到這相同的感慨來自各式各樣的病人:遇到了生死關頭,才知道健康是多麼寶貴,過往的你爭我奪,愛恨情仇,到頭來,原來一切都是空.

     今天門診那對輪椅的老年父子,依舊是那麼恭敬,父慈子孝的畫面,讓我想到了"返老還童".另一對夫妻,太太因慢性白血病服用基利克藥物,先生告訴我發現太太皮膚越來越白,越漂亮,笑著說"因禍得福".第三個病人是一位原住民太太,她說生病前,每晚11點要到屠宰場處理雞內臟,忙到凌晨3點要趕到高爾夫球場當桿弟,累到早上11點才能休息,日子過的很辛苦;現在得了急性白血病,雖然不必再辛苦工作,但常常要打化療,又是另一種人生的折磨.三位病患的共同點是:病都沒治好,都還在跟死神戰鬥中.

    今夜台北街頭的霓虹燈依舊閃爍,萬紫千紅,多采多姿,千變萬化,令人迷惘.抬頭仰望滿天閃爍的星星,讓我想起在飛機上望見地面上的萬千燈火,兩個景相在我腦海裏交互輝映.在這樣的夜裡,你要來杯美酒加咖啡,清心玉露茶,還是淡淡的白開水?

    人生的霓虹燈,終有熄滅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