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聖誕假期，大兒子回家，送給我的禮物是兩把日本製的陶瓷刀(ceramic knives)，說是用來切蘋果水梨之類的蔬菜水果，表面不會氧化變色。

還說，他要給我的新年禮物，是幫我「重新整理」廚房的廚櫃裡的東西。

聽他那麼說的時候，我想起他十六、七歲，剛拿到駕照時，從此坐在我開的車子上，就會指指點點，不時「糾正」我的開車技術。

沒想到十來年之後，他的目標轉到我的廚房。這幾年，他不斷嘀咕的就是我沒有「用對」廚櫃，以及把洗碗機當乾淨餐具的置放處。

我有個朋友不時抱怨，她的先生是人走到哪裡，手上拿的杯盤就放到那裡；孩子也是如此。每到夜晚，她就要滿屋子去找那些喝過的杯子，吃過的點心盤子。

我們家沒有這個問題。

剛結婚時，我們租的是人家車庫改裝的簡單公寓，廚房只容一人旋身，也沒有附設洗碗機。

通常都是我煮飯，先生負責洗碗。這個「我煮他洗」的情況，延續至今。

我和先生都是飲料、食物吃完，就順手洗好容器，絕不留在餐桌上，堆在水槽裡。孩子們從小，有樣學樣。

習慣之後，即使有洗碗機，也很少使用，偶爾啟動，只是為確保機器不會故障。

加上有一年爸媽來美看望我們，給我們帶來一個烘碗機。用餐完，把洗好的杯盤碗筷，放在裡面烘乾，非常方便。

每天我煮晚餐，在等著肉熟湯滾時，就把水槽裡用過的器皿一一刷洗放妥。最後一道菜煮好之後，戴上隔熱手套，用濕紙巾把猶溫的爐灶、廚房檯面擦拭乾淨。

如此這般，居然被大兒子說是沒有「善用」廚房，也不想想，他長的那麼大塊頭，是自己養大的？

聖誕節過後，大兒子依言，開始整理。他指著檯面上方，一個櫥門對開的櫃子，對我說：「通常這個櫃子是用來擺放餐具的，為什麼你用來放置咖啡和茶葉？」

「因為咖啡壺就在那個櫃子下方啊！」我理直氣壯的回答。

他搖搖頭，把那些茶包，茶罐，茶壺，裝咖啡豆的真空盒，一一拿出來。檯面上狼藉一片。然後他把洗碗機裡的大小器皿全安置在裡面。 

「欸！拜託你，不要放在最高那一層，我個子沒你那麼高，可不想為了拿一個盤子，還要拉階梯過來！」 他把東西重新擺設，最後把不常用的幾套茶具和幾個茶罐放回最上層。

他又拉開靠近洗碗機的一個大抽屜，問：「這個抽屜是用來裝刀叉匙杓的，你為什麼放鋁箔紙，烤紙，還有食譜？」

「因為我的麵包機，攪拌器就放在那個抽屜下面的廚櫃啊！See! 我可是有自己的使用系統的！」以為我那麼沒知識，不文明啊？

「哎，那些鋁箔紙等東西要放在烤箱旁的那個抽屜裡，你的幾個烤盤不是放在烤箱旁邊那個廚櫃裡嗎？你也可以把麵包機、攪拌器一併移到那附近。」

顯然他發現，不只是要整理廚櫃，還必須「更新」我的「櫥櫃使用系統」。

整理到靠餐廳，放置藥品、保健營養品的廚櫃，琳琳琅琅的扁盒、圓罐、大小瓶子，他有些心力不逮了，於是喚弟弟來幫忙。

弟弟又沒有自告奮勇要當義工，可是拗不過哥哥的奪魂吆喝，只好放下iPad上看到一半的影片，不情願的踱到廚房。

「這是多久以前的藥啊？嘎？2011年到期的，還放在這裡！」大兒子拿著一盒沒用完的感冒成藥，高喊著！順手丟到身旁的垃圾桶裡

「咦，這個又是什麼呢？」他端詳著手中的藥瓶，上面居然是他的名字？

弟弟馬上湊過去瞧上面的藥名。「哦？那是強力止痛藥耶！吃多會上癮的那種！嘿！你怎麼拿到的？」弟弟很誇張的睜大眼睛，不懷好意的看著哥哥。

開藥醫生的名字很陌生，我們思索半天，才想到是哥哥要上大學前，開刀拔智齒時，外科牙醫開的藥。不過哥哥那時只吃了兩顆左右吧？瓶子裡剩下的幾顆就那麼在廚櫃角落一待八、九年。

其他，還有幾次我扭傷、背痛時，醫生開的高單位普拿疼，也是吃了幾顆就沒再碰。先生每年春、秋季過敏時，醫生拿他當白老鼠，給他的各種樣品藥。未服完但過期的還有不同牌子的止咳糖漿，通鼻藥水，和一些健康保養品。

咚！咚！咚！小垃圾桶很快就半滿了。我該為家人都健康，無須這些藥品而感謝呢？還是該心疼，那些當時可都是花了錢買的呢！

大兒子清理了一些我多時沒碰，以後可能也不會用到的杯盤、器皿，包好，放入紙箱，準備送到救世軍慈善機構。還把一堆爸爸陸續收集的，覺得可能會派上用場，但從來沒有的瓶罐，丟到垃圾回收箱裡。

他用了兩個半天，終於把十來個廚櫃，和七個抽屜裡的東西，加上洗碗機裡的餐具，來個大風吹，易位置放，一面嚷著：「這可是一個很大的禮物！」言下之意，他沒預料到要花那麼多時間和功夫。

他在家那幾天，我的確用了一次洗碗機。他離開之後，洗碗機又進入冬眠狀態。

我實在難以忍受用過的杯盤，碗筷、飯鍋，炒鍋，湯鍋，就那麼幾天在洗碗機的槽架上放著，等著積滿，才能開機清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