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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3/26 23:29:22瀏覽199｜回應0｜推薦0 | |
我與我的爸爸 在作家東方白（大河小說「浪淘沙」的作者）依據我自幼至長的故事寫成的中篇小說「芋仔蕃薯」裡，有一段主角馮震宇幼時與他爸爸的對手戲──「『你必須好好自己檢討，說給我聽，到底為什麼？否則不許起來！』我依舊不說，因為我無從檢討，叫我如何說給他聽？他看我堅不開口，終於威脅我：『好！如果你不說，我明天就到你學校，要告訴你老師，說你在家裡不守規矩， 犯了這麼多錯，罰了這麼久跪……』這真是爸爸的撒手鐗！我什麼也不怕，就最怕這個。因為在學校裡，我是白馬王子、班長、模範生、天之驕子……如果爸爸真的到學校向老師說了，我哪裡還有臉見老師和同學？這對我的自尊簡直是雙重傷害，我誠惶誠恐，我深惡痛絕……『好了，起來，去睡覺吧！』我想自地上爬起來，可是膝蓋跪久麻了，怎麼也爬不起來。我才轉頭去望壁上的鐘，已經凌晨五點，窗外天空已開始發白了。」 我知道這一段是作者取自向我收集的各類資料裡，他對我的一次錄音訪問。因為不是文字資料，所以在當時口述時，我漏了重要的部份。當時我大概是小學三年級，我非常確定事件的起因（對這一類事，我的記憶力驚人）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主要是我還站著聽訓時，不知怎地（大概是因為我一直閉著嘴），爸爸的主題開始轉成「我看你口服心不服，今天非要你口服心服不可」。然後就跪，然後就進行之後的身心大考驗。 還記得當年訪問時，東方白對這段的反應是──這最後的手段，怎麼竟是像警備總部的那一套啊？ 我的大姊現在每次當與我談起這個我很無力、很不願談起的話題時，一定會說的話是：我們家四個小孩，誰都受過爸爸的體罰？現在想到仍會痛！但是我們應該要原諒、要放下…… 我的不得解脫，而且放棄解脫，其中所糾結的只是這樣的內容嗎？ 其實在數年前（我年紀尚未邁入四十）對這個，除了使它完全不存在我的實際生活中之外，我是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對付它的。而今，由於靠著數不清的一些平常人不會去傷腦筋的書籍，和一些電影的幫助。我想我已經知道，到底我的問題出在哪裡。可是，我也知道，這樣也並不能使我得到真正徹底解決。因為對那個也應該要知道的人，我是並不抱希望的。 我想在此節錄我自己的另一篇文章「影評：阿甘正傳」中談及阿甘女友珍妮的一段：「這世上，有些人的生命是在無辜的童年就被撕裂受損，而至死也未得修補癒合的。珍妮是個兒時遭其父性侵害的受虐兒童，綜觀本片，她的一生正符合心理學上所謂的「受創人格」（Traumatized Personality）的特徵。有此類人格的心理病患者（有程度輕重的差別）通常有反社會、過於退縮或過於激進、行為乖張（自知或不自知）不能有和諧的兩性關係等等現象（若你看過Good Will Hunting「心靈捕手」這部電影當對此更加了解）。此類人的不幸在於：在種下心裡病因的過程中，他們並不知道錯並不在他（錯在施暴者）。更糟的是，通常這類心中陰影的背後總有模糊的錯覺──是自己不好，是自己的錯──若施暴者正是自己的親人。」 幼時來自於爸爸的種種鞭笞、體罰、歪曲、辱罵，本身其實並不至於造成我的如何如何（記得心靈捕手裡兩個主角最後對談時，說起各自的父親都是用什麼作為工具來揍自己時，那種「輕鬆」的口氣嗎？）。真正造成我有所受損的，是那個有一天當我終於想通為什麼時，人生已經將近中年的、耗盡了我「這種生活真灰色！而自己的性格也夠冷峭，幾乎每根骨頭都看得見……（芋仔蕃薯24~25頁）」的青少年加青年加一年又一年，以逃避、以叛逆、以冷漠與之對抗的東西！ 那「東西」無以簡單名之，用我會的表達，那大概是──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和別的孩子一樣，只是孩子，為何這樣對我？在我看來，我的哥哥姊姊們所受過的，實際上不過是幾幕成年後回憶起來，有所滋味的挨打挨罵的畫面（可能比一般級數的打罵狠些吧）而已。而我，若所受的也只是那樣，所謂原諒，所謂放下，他媽的誰不會？誰做不到呀？ 我的回憶不是只有畫面，而是整個成長過程背後一直持續作用的一種……調子。若問怎麼有這「調子」？最好還是得去問我爸爸，若問我，我會說的就完全是我「跳出我自己」之後，回頭再去看我與我爸爸的種種，我自己的解讀版本了。 那「調子」所唱著的，經過我的的解讀、轉碼、翻譯之後內容大致如下：我是爸爸，你是兒子。我的一生就算我已盡了力，也難再有發展與突破了。我的四個兒女，以天資看來，最有可能有出息的應該是你。將來你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攸關我自己這一生的成就……。 或許看到這裡你會納悶，一個父親對兒子這樣想，豈有什麼錯？ 好吧，錯，就錯在兩件事情上：1.他一開始時，真的以為我是日後可以成為立功立言、經世濟民之類，所謂大人物的特殊材料（你看到了他給我取的名字了嗎？）。2.由於他的暴烈中有陰沉的個性，他對我的教育手段大概不脫「明著來──打與罵」、「暗著來──使你就範」兩種。 比較需要談的是第二種。 ***************************** 以上是去年心中一時題目來了，興起寫了，尚未完篇就暫時先放著的半篇文章（爸爸那時還健在）。由於我父親已在日前〈2002年7月19日〉去世，雖然文章仍有完篇的價值，不過，暫時也就這樣貼出吧。 老段雖然一生另類，生死觀卻也不算異端──比較接近南傳（所謂小乘）佛教的看法。 若生了活了到死了仍沒有看破原來一切本來無常，從來不曾企圖從「所以此是苦」裡解脫，那麼，有一天肉體崩壞繼續再去輪迴的日子到了，能留給親友兒女舊識的也就是諸如此類的回憶───讓他們紀念你在世時的總總〈或好或不好〉。而人若無能由此循環裡跳出來，他們自己有一天也一樣要讓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紀念一番的。 留言者姓名：老段 留言者姓名：碧瑩 留言者姓名：老段 留言者姓名：郭瘋子 留言者姓名：老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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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