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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白先勇之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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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2-09 21:10:45

題目:論白先勇之男身

大綱:
壹、新公園的灰色地帶
貳、畸戀?綺戀?─龍鳳神話的縮影
参、異性戀體制下的同性戀─親情的衝突

壹、新公園的灰色地帶

「這個在白先勇小說《孽子》中被指稱的「黑暗王國」,一直被主流社會頭以輕蔑與偷歸之眼光,視為同性戀濫交、一夜情、幼齒男妓的大本營,污穢齷齪、變態下流。再如此長時間的「污名化」的過程中,入夜之後的新公園遂被視為「物慾橫流」的危險之地。」﹝張小虹,1996,頁56─57﹞

世界再怎麼遼闊,除了新公園的羽翼之外,到任何地方都形同異鄉人的疏離。外界的窺看,只有留下對公園肉慾橫流的氣息感到羞恥的評語,以及認同為鬼魅出沒之地。顛覆異性戀倫理,不倫情慾在王國歷史中漂動,不知源起何時,老一輩對於年輕小夥子的愛好永不摧毀,風尚公園。對於年輕緊繃、光滑細緻的朣體有著異常的愛戀,其心態在追逐年少的美麗,在白先勇的「月夢」、「青春」之中,混合著角色捕捉青春的愛戀,重疊老翁對少年的一種特殊愛好。對於阿青的收養,似乎曖昧的意味阿青和老翁一樣;片斷道出對弟娃的記憶,更像是癡迷跟弟娃一樣年幼的孩童身軀。收養,其實只是出於單純的善良想法,阿青被放逐後的孤苦無依是深感同受的憐惜,原本對弟娃的親情更希望有所寄託之地。阿青還沒離家前,父親命令式的威嚴、母親的冷落,在心中形成一股自我封閉的力量。而母親失蹤之後,與弟娃的相處更接近互相依存的關係,愛人的能力與渴求被愛的想法逐漸茁壯。收養誰,不如說是對阿青而言是種親情的延續,藉著愛人則有活下去的寄託和目標,更不在漫無目的在人生中遊蕩。
男妓,在公園中最猖獗的職業,也是最悲涼的職業。並非當男妓就可以與同性戀畫上等號,如老鼠,他可有可無的穿梭在劇情中,為了生活忍著被SM,在手腕上留下傷痕,依舊樂觀過日子。況且對於性工作也只是一種維生工具:

「性工作的性不是在內外之分的私人關係中發生─它只是工作─因此不會涉牽到隱私與內在的『自我─身體』,顧客因而也無法進入(佔有)他的身體。」﹝卡維波,2000,頁266﹞

阿青與龍子最初認識是由性交易維持關係,龍子並沒有辦法由性交易的關係中得知:為什麼阿青害怕、急欲想掙脫他,這種答案只有在阿青私人的心靈花園中才可得知。往往性工作對青春鳥而言只是純粹的在性慾中扮演供給的角色,目的也只為了維持生活。新公園的男妓其實和女妓一樣,常因為人們不同的認知或偏見,讓性工作者污名化,尤其是特別在同性戀這個族群中,更流於不堪言語的暴力之中。濫交、一夜情、男妓,這些問題著實的存在我們社會之中,並不侷限於新公園,污名化是否只因為「同性戀」而產生的,答案明顯凸出人們對同性戀有錯誤的了解和排斥。


貳、畸戀?綺戀?-龍鳳神話的縮影
阿鳳和龍子的故事在公園內成了一則傳奇,漫遊在整本小說中。每人都在說,只有存活於世的龍子清楚,這不是神話,是他瘋狂愛戀的故事。
  龍子和阿鳳一碰頭,竟如乾柴遇見烈火般地燎原。在阿鳳淒涼的身世托襯之下,心卻是放盪不羈的,僅管龍子無悔無怨對待他好,那顆習慣遊盪心始終無法靠岸。因為恐懼哪天美好不再,因為了解在黑暗王國中,身處於一片荒涼的疆域,沒有誰是誰的歸宿,所以他逃開龍子熾熱的愛,對於龍子提供的家不以為然,決然一身回到自己的天地。
  在手刃阿鳳逃亡數年後,龍子忘不了阿鳳那雙眸子,穿透自己靈魂的眸子。在慾望主導之下,在幽暗的王國裏,龍子遇見阿青。對於龍子,阿青只覺得恐懼。

「我害怕看到他一前雙眼睛,他那雙眼睛,好像一逕在向我要甚麼東西似,要的那麼兇猛、痛苦」(白先勇,2000,頁36)

龍子在阿青身上看見阿鳳年輕時的狂,不禁把兩人身影重疊,更是要的兇猛。這般要法,像是追尋地那麼急切,兩眼炯炯灼得心痛,沈寂多年的情感掀起海嘯。
阿鳳一雙閃爍爍的大眼,龍子在流浪的孩子、在阿青清晰可見,如情移於眸子的美麗,心甘情願奉獻自己的一切,洋溢著濫情,錯愛每個有大眼睛的人阿青成了代替品,龍子不是真的愛他。原本充滿神祕的畸戀曝露龍子的盲從,阿青敏銳地躲開了,因為他和阿鳳一樣一有顆飄泊、野性和給不了與還不起的直覺。
與人相戀是種綺戀,在「同性戀」這個異樣的框框下,沒有所謂對與錯去否定綺戀的甜蜜,雙方只是在尋求情感與慾望的出口。在愛到發狂的情況下,龍子的獨佔慾不容許阿鳳出賣自己肉體,強大的獨佔慾扭曲原本對愛人的包容,只好用鮮血祭祀彼此的愛情。阿鳳死前沒有多大的掙扎,反而對龍子一片真心感到歉然與無奈,彼此在一起的期間,深深感受龍子的愛意,窒息地意識到自己有天會被這份愛殺害,沒有一起墮落,反而選擇逃開。直到龍子手刃阿鳳後,綺戀蒙上一層陰影,成了變形的畸戀。還不起恩情與愛,任誰都會被這種畸戀壓得喘不過氣,唯有離開才能得到自由。
公園在流竄的野娃娃們,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故事,欣羨龍鳳神話的浪漫與淒美,彼此卻有龍鳳神話中的特質,甚至是縮影。每個人都是龍子,對於愛人是沒有底線的寵愛和疼惜;每個人都是阿鳳,擋不住血液裏的野性終究領著風飛回公園。

「總是這樣的,你們在外面的世界很大麼?有一天,種有那麼一天,你們仍舊會乖乖的飛回到咱們自己這個老窩來。」」(白先勇,2000,頁12)

在公園之外的世界,沒有公園給予的認同感和包容,儘管是個蔽蔭之地,還是逃不開警察的盯稍。悠遊在國度裡的安全感與同路人間的默契,喚醒青春鳥徬徨的心,他是最初的落腳之地,亦是最後的家。在「家」中,「寂寞比死亡更悲哀」的心境驅使下,期待有個人能相守到老,等那個人接近了,自己卻又逃離的詭異心態,似乎命運是註定讓人一次次地輪迴,結局卻有截然不同的句點。

叁、 異性戀體制下的同性戀-親情的衝突

異性戀體制下的同性戀是衝突的源起。一開始的放逐,就托出異性戀體制下的同性戀者吟唱著悲歌,充斥陌生又複雜的情緒以及社會價值的否定,如同一個異鄉人。世界的深奧莫測與陌生疏遠,無性地壓迫這類族群,不容許的異樣眼光讓人無所盾逃,繁衍出多層面的衝突,直接碰撞是血緣最親近的父子,最終得到只有割離關係。
  三對父子(傳衛與傳崇山、王夔龍與王尚德、李青父子)有著相同的背景-軍人職業和異性戀的父親,以及同性戀的兒子,這容易因為高壓父權之下產生同性戀傾向。父親散發軍人式的威嚴,沈默寡言和一板一眼的行為舉止,悠關名譽、利害關係之事才會殷切詢間兒子,之中仍會壓抑真實的父子情感;兒子對於這種命令屬下式的親情,自然是緊張又疏離的感受,眼神不禁流露出恐懼與乞求,盼望父親多些關懷的小動作,或者多看一眼也好。時間長久後,這些情感需求一一被斬斷,沮喪和灰心交錯在其中,轉移成對同性間的注意或渴求,情感需求如火山爆發銳不可擋朝自己淹沉。父親知情後,在羞愧的情緒下放逐自己的孩子,獨自承受憤怒和不捨。僅管逐出了視野,心頭仍然纏繞著矛盾,伴隨每一天。矛盾就像是有潔癖的人穿上一件起毛球的衣服,渾身不對勁、不自在。雖然是社會不能允許的龍陽之癖,憑著濃於血的親情是不能輕易地一了百了,畢竟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李青之父擺好整齊的衣物,彷復有天兒會歸來;王父安排偷渡,死前的掛念還是遠走他鄉的兒;傳老爺子不斷悔恨,幫助其他人似平心中的後悔。
  安樂鄉是得到救贖後所安息之地。傳老爺子那縷歉疚的靈魂,藉由與龍子、阿青對話中道出:不管是被逐出,還是流亡也好,父親們同樣在受苦的煎熬中,絕非一人孤單地遭受折磨。父親們扛起暗濤洶湧的苦難,看不見的孩兒總是一昧地怨恨。憎恨是彌補不了同性戀給予的裂痕,反而成了鴻溝。白先勇述寫這一段時,借傳老爺之口,傳達身為父親的感受,不忍、沈痛、心碎交雜最最後日子裏的顏色。未曾顧慮到父親的感受的孩子們,在安樂鄉中得到釋放怨恨的機會,筆直地接觸到為人父的悲哀與諒解,是拯救自己,亦是拯救他人、父親。彼此的靈魂得到安息和解脫枷鎖,不再為不諒解而加大距離和漠然以對。
  衝突在異性戀與同性戀分壘界湧出,親人給予除了反對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學習包容和了解他們幽暗王國。正面接納態度不但可以化解衝突和阻止悲劇的誕生,其實異、同性戀這種框框式的代名詞就不再需要劃分楚漠分界,兩者取其平衡以達和平。
  
肆、參考資料
1. 卡維波著、何春蕤譯,〈性工作的性與工作:兼駁反娼女性主義〉,《性工作:妓權觀點》,台北:巨流圖書公司,2000。
2. 白先勇,《孽子》,台北:允晨文化,1990
3. 白先勇,寂寞十七歲,台北:允晨文化,1990
4. 袁良駿,《白先勇論》,台北:爾雅,1991
5. 張小虹,《慾望新地圖》,台北:聯合文學,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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