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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47-
2022/07/04 01:52:55瀏覽142|回應0|推薦1

第三年三月中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三俠村,茶鋪。

清風徐徐,雲朵稀疏,太陽光透過樹葉的孔隙落在茶鋪的桌椅上。

南飛鍠與程墉、無名三人分立而坐,南飛鍠位於兩人之間,作為此次邀約的東家。

「回想起來,我們似乎沒有像現在這樣,同坐一桌一起喝茶呢。」

程墉與無名聽見這話齊刷刷看向他,不是吧,是因為你都在喝酒,同桌定有。

南飛鍠意識到了自己這話不太對,嘿嘿一笑,給兩人都添了茶:「這次咱們就放寬心的喝吧!雖然喝的不是酒,而是茶,味道淡了些,還是可以權當慶祝……」

許小媛正要送上茶點,聞言很生氣,重重把盤子擺在南飛鍠面前:「我們茶鋪只有茶,沒有酒,真是不好意思啊。」自從知道自己爹爹是劍俠,許小媛的脾氣更直接了。

「唔……!許姑娘!我、我沒有貶損茶藝的意思,我只是喝慣了酒的味道,所以……」南飛鍠口齒不清地道歉著。

許小媛見他這樣哪還能生氣:「唉……我知道。來,這是你們的茶點,然後……無名姊姊,這是特別做給你的。」

給我的?無名見到許小媛肯定的點了頭,接過那小巧的盤子:「這是……杏子乞巧糕?這不是……」

「是的,這是七夕才有的糕點,但我覺得還蠻適合今天吃的,所以特別做了一個。有時候啊,不必等待最好的時機,要把握機會,別因為錯過了機會而無故失去喔。」

許小媛給了無名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無名完全莫名,許小媛是誤會了什麼?

程墉與南飛鍠倒是聽進了這番話,各有心思。

無名見程墉看著自己,便脫口問道:「程兄,許姑娘她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南飛鍠早就放開了剛剛聽見的,拿著點心正品評著:「喔……沒想到這豆沙糕還挺好吃的嘛!拿它來和李渡酒搭配,一定也很合適!」三句話不離酒鬼本性。

「南兄……你實在是……唉……」

無名好為許小媛心酸一把,程墉只關注著無名的杯子,總能恰到好處添上新的茶水。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女娃兒,這糕點一吃就知道不新鮮,裡面的餡料都發黑了,還敢拿給我們吃?」

無名聞聲望去,有幾個模樣落魄的劍客,正在找許小媛麻煩。

嘖嘖,這裡可是三俠村呀,這人怕不是哪個旮旯來的野蠻人吧。

「這位客人,這些豆沙糕可是我今日凌晨做的,絕對沒有餡料不新鮮的問題!」許小媛口氣很不客氣,找碴找到咱茶鋪來了。

「難不成你是在質疑客人?你的行徑又與惡徒有甚兩樣?」

原本以為是一般尋釁,無名三人都靜觀後續,不料那人突然說道:「女娃兒,你可瞧瞧我腰間這把劍,這可是蒼茫城的寶劍『飛霜』!」

三人放下了杯子,朝那人望去,他的腰間長劍出鞘半截,劍身透著一股森然寒氣。

南飛鍠一看,臉色便沉了。

「你看看這寒凜的劍光,只要靠近,便寒凍刺骨,我可是用這把劍斬了不知多少惡徒!而你敢欺瞞我們,理應要成為飛霜的劍下魂……不過呢,只要咱們這桌免費,我就網開一面。」

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人,吃白食還說得如此正義。

「你……!簡直滿嘴胡纏!再說了,那把劍又怎麼可能……」許小媛氣到不知道怎麼述說。

南飛鍠見狀眉眼放鬆的笑了:「那把劍,一看就知道不是飛霜。」

「什麼?小鬼,你倒是說說看,這把劍如何不是飛霜?」

這落魄劍客的話,讓無名與程墉也笑了,咱們如何能不知道呢。

「如果是真正的飛霜劍,絕對不可能像你這般隨意出鞘。飛霜只要出鞘,寒氣會令周遭寒凍刺骨,若持有之人的內功修為不足,亦會損及自身。而我看你的內功修為……實在不像是能好好拿著飛霜劍的劍客啊。」

許小媛給南飛鍠喝采,大笑不已:「南大哥,說得好!」

程墉又重新給無名添茶,這種小事情,南飛鍠一個人便夠了,無名端著茶,享受著熱茶的香氣。

「你、你這小鬼又懂什麼?還有你這女娃兒又在笑什麼!既然你說我內功修為不足,那就來試試!看看你是否真有資格,評斷我的內功修為!」

無名以為自己可以隔岸觀火,不料南飛鍠居然興奮地朝二人說道:「呵……無名、程兄,準備好了嗎?」

無名神情無奈地放下杯子:「南兄,有必要嗎?我還想喝茶呢。」你一個人就夠了呀。

「啊……習慣性就……」

「唉,你可得再請我們喝一回茶啊,不准你拿酒配茶點喔。」無名還是起身拿了機關扇在手,程墉自也隨同。

「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咱們俠隱閣的厲害!」南飛鍠嘿嘿一笑,就知道無名與程墉不會拒絕的。

「朱兄,這小鬼說他們是俠隱閣的人欸。」落魄劍客的兩名同伴武師有點不安。

「呵,那正合我意,趕緊把他們撂倒,再把這消息傳出去!嘿嘿,包準那無面劍鬼現身!」

聽到這話,無名總算收起了玩心,看來這落魄劍客別有用心啊。

南飛鍠皺緊了眉頭:「什麼?你說無面劍鬼?你們找他做甚?」

憑這些人腳步虛浮的樣子,是找無面劍鬼去自殺的嗎。

「我可沒心情說故事給你們聽!你們只管被我們打倒就行了!」落魄劍客真是囂張到底了。

連對手有多強都看不出來,到底誰給的勇氣讓他說這番話。

「唔……這、這群小鬼……怎麼這般厲害?」

無趣,無名臉上寫著意興闌珊,這根本沒有三人都出手的必要。

懶洋洋的站到程墉身旁,其他就看南飛鍠的了。

「好了,你們到底在打什麼盤算,全都說出來!」

落魄劍客口氣不耐,又有點害怕不回答會被一劍捅死:「枉費你空有劍藝,你卻一點都不知道這件傳聞?這傳聞早就已經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江湖傳言道,那無面劍鬼已在鄱陽湖一帶現身,現在想出名的劍客都已聚集道這兒了!」

「什麼!」南飛鍠驚道。

「無面劍鬼早已經是江湖上聞風喪膽的人物,日前朝廷下了懸賞,只要提著他的人頭,就能領賞!但縱使知道他現身於鄱陽湖左近,仍沒人知道他的確切位置,所以我才想出攜帶假的飛霜劍……」

南飛鍠無奈搖頭,口氣有點悶沉:「然後散布這個消息,讓無面劍鬼知道,就能誘使他對你出手?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評斷這方法……」

無名在心中替南飛鍠下了評斷,這就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還就是找死呢。

「哼,反正我是栽在你手上,也把傳聞告訴你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我可忙著去懲奸除惡呢!」

人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南飛鍠語調拉得老高,不敢置信:「懲奸除惡?你分明是想殺了無面劍鬼獲得名聲,還有領取賞金!」

「嘿……這江湖上誰又不是為了求名得利呢?若是有人和我說,他習武是為了解救弱者和達成遠大的理念……呸!偽君子還比不上真小人呢!」

南飛鍠還想與他理論,遠方卻傳來武人的呼喊聲:「有人死在無面劍鬼手中了!他的屍體受了寒傷,絕不會錯!但那劍鬼也受了重傷,正在逃竄!還聽說無面劍鬼早前的傷勢尚未痊癒,不知又是何方高人,竟能對他造成如此嚴重的傷……」

嘿,那高人在此,就是那呆頭呆腦的南飛鍠。無名心底暗道。

「既然如此,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殺了那惡人,就能領取賞金、揚名江湖!哈哈哈!」數個江湖人士朝五老山方向奔去。

此時茶老提劍出現了,內心深感沉重:「沒想到事情竟演變成這樣。唉,這就是他在這段時日種下的惡果罷。」

「茶老!我……我要過去看看情況!」南飛鍠覺得此事有自己幾分責任與道義。

「不可,若你也捲入風波之中,恐怕難以抽身。」茶老決定自己去做這件事。

「但我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何滄英被這些傢伙……」

落魄的劍客突然一劍刺向與茶老說話中的南飛鍠:「你們認識那無面劍鬼?你們與那傢伙是一夥的!看我怎麼把你們……!」

程墉早就防備著,機關傘正對著那人周身要穴:「別動。」

程墉手指動了動,那落魄劍客與他的隨行武人,便像無名第一次見到程墉使用蠱術時那樣,倒在地上狂笑不止。

「唔……!這、這是什麼!好、好癢……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程兄!」南飛鍠第一次見到這蠱術。

「啊……好懷念呀。」無名看著地上打滾的人,眼神懷念,那都是好久遠之前的事了,那時自己還是個弱小的普通人,一直都是程墉護著自己……

程墉也知無名想起了什麼,微微垂下眼,又憶起無名想學蠱術一事,為防無名此時開口提及,乾脆讓無名與南飛鍠前去處理何滄英一事:「你們去吧,此地讓我來。」

何滄英已然半殘,憑無名的本事,不會受傷的。

「這……多謝,程兄!」南飛鍠還是第一次看見程墉主動離了無名身邊。

「嗯……我們會快去快回!還有啊……」

無名走到那名劍客旁邊,低下頭對他笑容陰森地說:「我習武不為名不為利,也沒什麼大志向,只想保護自己身邊之人,還有就是……修理你這種不要臉的人,等會兒我回來,許姑娘若還沒收到你的茶水錢,你這蠱甭想解了!」

無名轉頭時瞬間收回那可怕的表情,對程墉甜笑道:「是吧,程兄。」

程墉自然順著她:「嗯。」

無名滿意了,回頭看了程墉數次,才陪著南飛鍠漸漸走遠。

南飛鍠經過茶老身旁時,茶老問他:「南少俠,你當真要去?」

「是的,茶老,何滄英雖曾多造殺業,但以我對他的認識……他骨子裡並非十足的惡人。

我也明白茶老的顧慮,以茶老過去的身分,畢竟還是不方便出手。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南飛鍠的好意,讓茶老銘記於心:「好吧,那孩子就拜託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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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無名好奇的問南飛鍠:「南兄,你當真要救他?」

南飛鍠露出大大的笑:「那是自然,我可是要成為南大俠的人呀。」

無名笑著朝他握拳,給他打氣,南飛鍠的腳步更輕快了。

走了很久很遠,都沒看到方才那群武人的身影。

直到行至一處急水邊的洞窟處,突聞人聲:「無面劍鬼!我要你還我一個公道!」

「將飛霜劍交出來!然後隨我回衙門!」

「面對他又何須客氣?看誰能殺了無面劍鬼,誰就能得到飛霜!」

何滄英虎落平陽,可也不是這群野狗能撕咬得動的。

「呵,就憑你們,如何殺我?未免太看得起自……咳!」何滄英吐出了一口血,眼神冰冷刺骨,冷掃在場眾人。

「呵呵,就憑你現在尚未痊癒的傷勢!納命來吧!」

眾人圍攻,亦不是重傷中何滄英的對手,轉眼就死傷大半,卻還不肯放棄。

兩人匆忙趕到,南飛鍠見狀心頭一凝:「不好,果真已經打起來了!」

「是你——?」何滄英很訝異在此看見南飛鍠。

「嘖,又一個來搶人頭的?小鬼,這裡沒你出手的份,趕緊回家去吧!」又一個以貌取人的江湖客。

南飛鍠聽這話可氣了,簡直在污辱自己的俠義之心:「我、我可不是來與你們爭奪懸賞的,我是來阻止你們的!」

「阻止我們?無面劍鬼是人人得而誅之,此惡徒也已驚動朝廷,我們身為俠士,自當除惡!」江湖客覺得這孩子腦子怕不是壞了罷。

無名哦了一聲,裝作很好奇的樣子對那人說道:「然後你們要爭奪誰能領取賞金,又要爭奪誰能得到飛霜?在我看來,你們就是為了名利而來的呀。否則……前陣子尚未有朝廷懸賞時,怎麼沒看見你們出手?」

「你!臭丫頭,敢對武林前輩出言不遜!給我說清楚,你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南飛鍠覺得這人耳朵不好:「我方才不是說了麼,我是來——」

何滄英卻打斷南飛鍠的話尾:「小鬼,你要報你師父的仇,可以!咱們便在那裡見罷!在一個『可以看見劍意』的地方!」

無名意外地看著何滄英,他竟然會主動維護南飛鍠的聲名。

「啊……你、你怎麼會知道!?」

那些江湖客聽著何滄英的話都信了:「原來那小鬼是想報仇麼?也難怪他想阻止我們。」

「無面劍鬼,你語帶甚麼玄機?莫非你在某處藏了什麼寶物!」這是貪財的。

「看見劍意……這又是什麼意思?」這是想要武藝精進的。

不管哪種,他們都有了共同的目標:「將他捉起來,逼問他!」

「呵,想擒我,那就來吧!」

何滄英忽拔地而起,往洞窟頂端的小洞躍出,其餘人等則隨之而去。

「何滄英這是在替南兄洗脫關係。」無名對南飛鍠說道。

「沒錯……何滄英想洗脫我和他的關係,免得我被那些江湖人士盯上。

至於他方才說的那個地方……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

無名,咱們先往那裡去,我之後再向你說明!」

無名點頭,兩人運使輕功一前一後朝那處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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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總算到了!」

周遭水氣瀰漫,從邊沿往下看,只能看見一片雲海。

除了些許強韌的雜草之外,一棵樹也沒有,地上的黃軟沙土被風吹得起了皺褶。

「但是竟然一個人也沒有,該不會何滄英他……」

後方突聞一名江湖客的慘叫:「唔呃啊——!無、無面……劍鬼……!」

何滄英抽出插在那人身上的劍,怒罵南飛鍠:「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南飛鍠看了一眼無名,無名聳肩,用眼神說道:你說要當大俠的,我只是打手,你得自己發現呀。

南飛鍠被無名的眼中說的那些話噎住,好、好像……說得沒錯啊……唔……自己真的該警覺點。

「唔……這個人,該不會是跟蹤我,想尋找你藏匿的寶物?」

何滄英看著南飛鍠與無名那互動,哪能不知道方才這女娃兒故意沒跟南飛鍠說被人跟蹤一事,看來是他白擔心了。

「根本沒有什麼寶物。哼,這群自詡為江湖俠士的傢伙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無所不用其極。」

何滄英最不齒這種小人,南飛鍠卻鬱鬱開口道:「但是,難道他們這樣就該死麼?」

何滄英也鬱卒了,佩服南飛鍠身邊的友人,能忍受南飛鍠這種天真的個性,反手收起了劍。

「南飛鍠,並非所有使劍之人,都有資格被稱為劍客。他們玷汙了劍,而我則是給予他們應有的下場,僅此罷了。而這也是我在被沐寒天所救之後,得到的體悟。」而現在,南飛鍠是唯一一個得到何滄英認可的劍客。

「被我師父……所救!?」南飛鍠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這樣啊……否則我師父不會對你說,這個地方是他……」領悟劍意的地方。

何滄英很惆悵地向前走了幾尺,朝空嘆息:「這個地方,就是他領悟劍意之處。他也曾帶我來此練劍。」

這樣說來,南飛鍠的師父對何滄英有救命之恩,還有陪伴之誼,可為什麼卻又……

「但是,你卻又說你殺了我師父,到底是……!?」這互相矛盾呀。

「事已至此,是也該讓你知道,這段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呵……這整件事,還得從我和岳衡之殺了奪命鴛鴦後開始說起呢……

在我們殺了奪命鴛鴦後,岳衡之收養那女娃兒,而我則被他一掌毀了經脈……在我盡失內功之後,我便強忍內傷,遊走於江湖,最終來到西域一座小村,靠行乞度日。

哼……那段時日所受的屈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何滄英對茶老的恨意仍未削減,無名與南飛鍠被他語氣中的憤恨懾住了一瞬。

「不久後,有個身上別著四柄劍的劍客,來到這座西域小村,他的身影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當時的我,口渴難耐,便沒再多瞧他,可他卻拎著酒,把酒遞給我……甚至,要我跟著他走。

後來他說,那時他會幫我,是因為他曾見過和我很相像的眼神……一個劍客的眼神。」

無名反覆看著何滄英的眼睛與南飛鍠的眼睛,現在真看不出有相似感,但或許那時是真有相似。

「之後我便與沐寒天同行。他不僅替我醫治內傷,更指點我劍術,我的武藝也因此逐漸恢復。

但是,當時的我卻無時無刻無不想回江西找岳衡之報仇,而他也看出來了……他直接指明,我若繼續抱持執念練劍,絕無辦法在劍道上登峰造極。

至少,我絕對沒辦法贏過一個,他曾在湖廣的村落遇見的一名少年……他說的就是你,南飛鍠。」

無名好想也見見沐寒天,他的遠見與眼光真的好。

「這……師父他……!」

何滄英諷刺地對空一笑:「然而,那席話對當時的我來說,卻起了反效果,我練劍更勤,執念也更深。

一日,一群悲歡樓刺客竟想行刺沐寒天,我不知究竟是誰下的單,但那次攻防卻是異常凶險。頂尖刺客幾乎是傾巢而出,圍剿我與沐寒天。

在情急之下,沐寒天將一把劍丟給了我,我立時拔劍出鞘,那把劍的劍身透露森森寒氣,幾乎要把我的手給凍傷……」

何滄英還記得當時的感受,劍柄與手掌的皮肉幾乎融為一體,深入骨髓,凍得不能分開。

「原來……飛霜劍是師父他交給你的?」並不是何滄英殺了師父搶的。

「沒錯。他判斷當時情況危急,也因為他信任我,所以才願意將神兵交給我來應敵。

然而,就在情勢逐漸逆轉之際,刺客眼見行刺即將失敗,便朝我們丟擲鐵火砲,意圖同歸於盡。

情急之下,沐寒天將我推落崖谷,我才躲過鐵火砲那爆炸的焰火……就在我終於醒來,勉力回到戰場後,那裡只見無數刺客屍體,以及鐵火砲爆炸的痕跡。」

並沒有沐寒天的屍首,那何滄英是怎麼肯定沐寒天已死的呢?無名想。

「所以……你沒見到沐師父的屍身?」無名睜著她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問道。

「我四處尋找,都沒找到他的屍首……只要沒見到屍首,他就還有活著的可能。說來也可笑,一個江湖頂尖高手,還是沒能敵得過一群用卑鄙手段取勝的卑劣傢伙……你不覺得,這實在很不公平麼?」

南飛鍠不知道如何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無名則覺得確實不公平,但這就是江湖上的無奈。

「但是……我當時卻被那無盡的執念蒙蔽雙眼……我的功力有所恢復,手裡亦握有神兵,而我也得繼續追求更強大的力量……於是,我加入冥宮、修練邪功,讓我損毀的臟腑得以復原。」卻忽略了去找尋沐寒天的下落,也未將寶劍物歸於原主。

「你竟然……去過冥宮?」南飛鍠皺起了眉頭。

「果然嗎……」無名並不意外。

「呵……那裡雖然難待,卻也讓我失去的力量得以恢復。我不後悔去過那裡。

但我並不想長久效忠於他們,所以我在得到我想的東西後,便逃離冥宮。

很顯然,冥宮也不允許背叛者的存在,於是我隱姓埋名,並以蒙面示人,躲避他們的追查。

而後,就像我方才所說的那樣,我殺我看不順眼的劍客。因為他們的行徑,簡直玷汙了劍。那些傢伙……根本就不配使劍。」若南飛鍠先前戰敗,他也不會下死手殺南飛鍠的。

但這還是說不通,南飛鍠搖頭:「那你又為何要殺周大叔?還有他的兒子!他們也該死麼?」

何滄英放聲狂笑,南飛鍠這種天真,究竟能保有幾年呢。

「呵……你真以為那老頭的兒子,是個好人麼?他找上我,為的就是奪劍,我為何不能殺他?」

南飛鍠為此無話可說,那周大叔呢?

何滄英也沒有下死手殺周大叔,想了想便道:「至於那老頭,在受我一劍之後,又被那兩個無賴折騰,最後身子支撐不住才死的罷。」所以最後何滄英殺了那兩個無賴。

但何滄英可不想讓南飛鍠將自己看得太正派,沉了聲道:「可別會錯意,南飛鍠,我說此話並非為了卸責。那老頭的死確是因我而起,但……劍是兵器,一旦出鞘,就有錯殺的可能。只要身為劍客,是不可能不錯殺任何人的。除非,出劍的理由,本就並非傷人。」

何滄英看了南飛鍠很久,沒想到真能遇到這樣使劍的人。

無名想起了楚天碧的君子劍,南飛鍠要朝著那樣的目標去做吧。

何滄英有些感慨萬千地轉過身,只讓語氣透露出些許情緒:「就在我尋找岳衡之的時候,我也沒想到竟能與你交上手……那個得到沐寒天賞識的少年劍客。

那時,我不相信這世上當真有人能夠毫無執念、心無旁鶩的練劍,所以,我才謊稱我殺了你的師父……我要證明,這世上絕無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

但最後……你不僅不殺我,還讓岳衡之和那女娃兒盡釋前嫌,甚至阻止那群江湖敗類取我性命。

呵……如今我也不得不相信,沐寒天和岳衡之的眼光了。」

沐寒天眼光好,茶老可是承認他看走眼了,無名資質比南飛鍠更好。

「不為名利、不願殺人,一心只想救人的劍客……除卻楚天碧,你倒是我這一生,唯一遇過的了。」

何滄英遇過閣主?

那他果然……不是什麼壞人呀……

「殺人很難,但不殺人更難。而那也是我……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

何滄英卸下身上背負的飛霜劍,走到南飛鍠面前:「南飛鍠,你師父是個好師父。而你……也是一名好劍客。」

何滄英遞出了飛霜,南飛鍠雙手接過,微微訝異:「這……你不是說……?」

何滄英笑了,看開的那種,不再有所枷鎖:「失了劍意的劍客,就與死了同樣。這一戰,我輸得心服口服。」

何滄英走遠之後以真氣揚聲:「沐寒天確實說過,你對習劍有莫大熱情,卻優柔寡斷,難成大器……但他最後說了,若是你能尋得自己的道路,並義無反顧的前行,你就會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南飛鍠心裡最後的刺終於被拔除了:「師父他!」

「替我將飛霜還給沐寒天,然後,代我謝謝他。」

南飛鍠聽了,也提起了幾分真氣揚聲:「你……不和我一起來麼?」

何滄英真的要被南飛鍠的真誠打敗了,揮揮手:「我想在這裡靜一靜。」

「是麼……走吧,無名。」

無名覺得不對,何滄英這怎麼好像朱倩赴死前的模樣……

「這樣就可以了嗎?」無名提醒著南飛鍠。

「嗯,事情都解決了。」南飛鍠覺得無名擔憂過度,讓無名同自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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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峰造極麼……我習劍一生,所為就是復仇。一旦失去復仇的念頭,也就沒有練劍的理由了。

因為熱愛習劍,所以才習劍麼?呵……我也好想……體會一次那樣的感覺啊……岳師父……」

無名覺得南飛鍠好狡猾呀,還以為他真的不擔心呢。

沒想到是帶自己繞路到這邊偷看何滄英。

此時南飛鍠那絕佳的聽力,聽全了何滄英的自言自語,便對他揚聲說道:「何滄英,如果你願意的話,或許……你還能重新開始。

你可以繼承岳師父的衣缽,來到俠隱閣教劍法,我相信楚閣主會歡迎你的。還有,我們可以一起鑽研九霄崩雲勢,讓它能夠發揮得更好!

之後,還能一起去找沐師父,他一定也想見你!所以,只要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

何滄英突然不見了!?

「這……他難不成……!」

兩人直接以輕功躍回原處,南飛鍠只能看見何滄英最後墜落的身影。

「為何……要選擇放棄……明明你……還有那麼多機會啊……何滄英……」

還是太掉以輕心了,何滄英果然還是選擇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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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鍠與無名回到茶鋪後,將過程轉述給茶老,茶老並不意外何滄英最後的結果。

但茶老的落寞神情,卻是表露無遺……許小媛默默搭上茶老的手,父女情誼溢於言表。

他們今後也將互相扶持,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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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與南飛鍠沒見著程墉,聽許小媛說程墉已經先回閣了,兩人才告辭離去。

而在歸閣途中,南飛鍠提及,他想順道去一趟緣花台看看,無名想著今日並無其他差遣,便也同意了南飛鍠繞路的請求。

緣花台仍是風景宜人,花香撲鼻,蝴蝶紛飛……

「呼……啊……這個地方不論來幾次,都覺得很舒心呢。」

無名看著南飛鍠伸展筋骨,自己則將身子倚到了欄杆上,前段時間壓力那麼大,鬆鬆身心也不錯。

「無名,這段時日,多謝你了。若是沒有你的支持,憑我自己,怕是走不到這裡。」

這話嚴重了,還有程墉呢。

而且人要成功不能靠誰,主要還得靠自己。

「你是靠你自己的努力。」

「哈哈哈哈哈,我南飛鍠能交到你這朋友,這俠隱閣當真沒有白來!」

傻子,笑成這樣,唉,無名懶懶靠著欄杆,不想理他了。

「無名?」怎麼不理我了?

「我也很慶幸,能有你這個朋友。」無名還是開口回了,這傻子太吵了,不讓人好好看風景。

南飛鍠如遭雷擊……直到聽見無名這句話,他才完完整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只是無名的朋友,而現在卻遲了。

「是啊……」

南飛鍠腦海中不斷閃現各種過去與無名相處的畫面,原來是從那麼早之前,自己就喜歡上她嗎?

但一切都太遲了,南飛鍠心頭苦澀,摸上了自己隨身的酒壺,強笑說道:「那麼,咱們便以這罈酒為誓,今後無名有難,我南飛鍠必定兩肋插刀,奪命相助!」

這傻子,無名又好氣又好笑道:「是捨命相助。」

「哈、哈哈……一點小錯何必計較?來,咱們把它乾了!」

無名苦著臉,只勉強抿了一小口,南飛鍠看到這情形心更痛了,原來無名一直都不愛飲酒麼……

連這種小事情都沒注意過,自己活該……

「哈……我還是回頭請你與程兄喝茶吧!這壺酒讓我自己乾了!」

就這樣無名看著南飛鍠喝了一下午的酒,期間兩人暢談著武林大小事,更談習武心得,以及未來的去向。

直到夕陽西墜,夜幕低垂,南飛鍠才拿著其實早就空了的酒壺起身,與無名走向歸閣的道路上。

南飛鍠已在心中以酒為誓,此生相護無名,視之為摯交、親妹妹,永生不渝。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面劍鬼行蹤再度成謎的消息,已傳遍武林,搜索無果的武林俠士,也紛紛離開江西。

程墉在替許小媛討回茶點錢後,正好被路過的柳心萍撞見,根據閣規,柳心萍要程墉回未明樓,將與江湖俠士起衝突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報告給閣主。

但程墉隱去了南飛鍠與無名去追查無面劍鬼一事,讓兩人省去不少麻煩。

就在兩人歸閣之後,見到怒立於台階上的柳心萍,以及眉間略帶怒意的程墉……

柳心萍懲罰遲歸的二人,以及在外跟人動武的程墉,一整旬的灑掃,無名痛苦的應下了,從認識南飛鍠以來,就沒有沒被他拖累的一次。

而南飛鍠則不好意思地承諾程墉,會替他找一整旬的蠍子飼料,讓程墉千萬消氣。

程墉才不是會因為替朋友背黑鍋被懲罰而生氣的人呢,而是南飛鍠不該與無名在閣外逗留到超過歸閣時辰,他著急等了一整個下午,幸好最後兩人都沒事。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三人負責灑掃的地區不一樣,只有無名被單獨丟去了藏經閣。

無名倒是清閒,還可以請教木師父一些事情,與練習機關術。

而他們兩人則負責整個食堂,時不時還會被王大娘抓去義務勞動……

「程兄……」

南飛鍠與程墉正提著水,突然南飛鍠就是想問問。

程墉與南飛鍠說話,從來都是用最初那樣子,用只有南飛鍠能理解的方式無聲的回答。

「你是不是……心悅無名?」

程墉總算有了別的反應,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哈、哈哈……果然是這樣嗎……」自己要有多遲頓,才能沒察覺這兩人之間的情愫暗湧,南飛鍠發出陣陣尷尬的笑聲。

「我失戀了呢!」南飛鍠搭上程墉的肩,隨口說道,就像在描述天氣一般。程墉這才驚覺南飛鍠在那天遲歸時做了什麼。

「程兄你可得好好對無名呀……咱可盯著你呢……唔……不對,好像該盯著無名讓她對你好一點……你這樣子容易受欺負……哎呀……總之你們都得好好的……」

程墉感到莫名,她早已說與自己是朋友,而自己最早還拒絕了她,與南飛鍠可以說處境相同,現在南飛鍠是傷心過度失常了嗎?

打掃過後,南飛鍠拉著程墉陪自己喝酒,真像啊……這兩人都愛飲茶不愛喝酒……

「嗚……我、我發現得太晚了……」南飛鍠號稱喝不醉,現在卻裝起了酒瘋。

程墉不與他瘋,靜靜陪著他,喝著自己泡的茶。

「程兄……你一定一直要對她好……好麼……」

南飛鍠這個請求,卻勾起了程墉心底藏著的痛。

「我沒辦法答應你。」

這下南飛鍠也不裝酒瘋,也不傷心了,一下子彈了起來:「為、為什麼啊——!」

程墉分明心悅無名啊!那眼神分明就……

南飛鍠看見了程墉眼底的痛徹心扉,收回了所有的問題。

南飛鍠不再逼問程墉,一人飲著酒,一人飲著茶,在那對視直到天明。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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