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得冒煙

上個週末﹐美國東西兩岸有兩件大事：
女兒公司的一個客戶被James Beard 大獎提名為年度主廚；
女婿被提名西北區電視新聞雜誌類的製作人四項艾美獎﹐
二人一個在紐約﹑一個在西雅圖參加盛典﹐
家裡剩下我和外孫女一老一小過日子。
晚飯後﹐給娃娃洗了澡﹑講完床邊故事就送回小床……很安靜地睡著了。
我一個人﹐在小房間外面守著﹐有電腦作伴。
等到無線上網的電腦耗得沒電之後﹐隨便從書架上抓了一本書﹐
竟然是【史記】。

沒想到﹐當一個人寂寞得冒煙的時候﹐這是一本絕妙好書!

剛好翻到荊軻刺秦王的一段。
腦子裡浮現出電影「英雄」塑造的影像…….

那時候﹐沒有 Google Map 可看﹐所以荊軻謀刺的計劃是：
拿一張地圖﹐假獻地之名﹐把餵了毒的匕首捲在圖中間﹐
準備近身向秦王獻圖的時候﹐「圖窮匕見」﹐
(那時沒有 metal detector,)
左手拉著秦王袖子﹐右手握著匕首行刺!

短短的幾段書﹐竟有這麼多的情節!

荊軻﹐不僅是一個視死如歸的壯士而已﹐他還是個偉大的謀士。他原先到處遊走﹐像個浪人﹐卻每到一處﹐都和有識之士相交﹐談論天下大事。並且精進武藝﹐常與人比劍﹐比輸了走人﹐最後逃到燕國…..
燕太子丹﹐(就是那位燕國的小王子﹐為求弱國暫時的安定﹐被送到強秦當人質)。初時﹐二人年紀小﹐和秦政還有點交情﹐秦政當上皇帝就對他很不友善﹐甚至說：「除非是烏鴉白了頭﹑馬兒長了角﹐你就別想回燕國了。」後來﹐燕太子丹千辛萬苦逃回燕國﹐就想盡辦法要復仇﹐這時﹐荊軻已經浪跡到了燕國。
荊軻雖然飲酒比劍﹐喝醉了滿街亂哭亂唱﹐但是有眼光的政客田光還是知道他不是等閒之輩﹐對他不錯﹐
太子丹一日把太傅請來﹐將想復仇的心思告訴太傅﹐太傅說﹐燕國有位謀士田光可以輔佐太子。太子丹便請太傅介紹田光。
田光被太子引入密室搓商﹐田光聽了之後﹐自認老邁﹐不能擔當重任﹐於是推舉有勇有謀的荊軻﹐太子丹求賢若渴﹐央求田光介紹荊軻。
當時雖然沒有電子監聽設備﹐太子丹在田光離席時﹐還是不放心﹐叮囑田光千萬保密。
(那時也沒有電子竊聽器 bugging device),
田光把事情託付給荊軻之後﹐就表明心跡﹐告訴荊軻﹐既然太子丹這樣叮囑﹐表示他對本人的忠誠起了疑竇﹐一個有高尚品德的人﹐所做所為﹐如果不能被人信任﹐實在不能稱為有節操﹑有義氣之人。你當儘速往見﹐並請告訴太子﹐這個秘密跟我走了! 說完就自殺了。

一個自許為節俠的人於是自刎而死。

太子聽了荊軻轉述的話傷心欲絕﹐卻也沒有辦法﹐自此積極從事謀刺之計。
太子丹對荊軻十分禮遇﹐但荊軻雖然每天享受著極優渥的款待﹐美食﹑美女﹑華屋﹑厚重的禮品﹐卻遲遲不見行動。
原來﹐他在等幾件事：
一個足以讓秦王動心的禮物；
一個足以讓秦王答應接見他的理由﹐
和一個可以與他相呼應的助手。

有一位秦王最痛恨的叛將樊於期﹐當初得罪秦王﹐逃到燕國﹐太子丹收留了樊將軍﹐現在秦王不但殺掉樊的家族﹐還懸了重金田邑的賞額﹐換取樊於期的人頭。
荊軻知道太子丹絕對不肯出賣樊將軍﹐所以他自已私下拜訪樊將軍﹐問他：「秦王以這樣殘酷的手段對待你的家人﹐並以重金田邑換取你的人頭﹐你有什麼感想?」
樊將軍氣憤填胸卻無計可施。荊軻於是把計劃說出﹐
明白地說﹐就是借你的人頭一用﹐你的仇恨報了﹐燕國的大患也解除了。
樊於期聽罷﹐爽快極了﹐人頭拿去! 舉刀就自殺了。

一個咬牙切齒﹑碎了心的老將﹐「遂自刎」。

燕太子在悲痛中把樊於期的頭裝箱﹐找到一把利刃餵上劇毒﹐還找到一名勇夫秦武揚隨行。可惜這名勇夫住得比較遠﹐遲遲沒有出現﹐太子丹有點不耐煩﹐以為荊軻改變主意了。
荊柯很不高興﹐覺得冒然而行﹐只是莽夫行徑﹐既然太子丹這麼著急﹐荊軻就毅然出發。

在易水邊上﹐太子丹宴請了荊軻﹑拜祭了天地﹑
知道內情的人﹐都穿了白衣﹑戴著白帽。像送葬一樣為他送行﹐
此時有人以竹節奏出蒼涼的變徵曲調﹐荊柯合聲﹐唱出了千古絕響：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背景音樂：Mr. Lonely......當一個人寂寞得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