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另一種青春── 一個儍子的青春故事

我是聯合新聞網部落格裡的那個傻傻的泥土──本文應網友小小老師之邀而作。

啊，高中時代，我沒有人家璀燦的青春‧‧‧要談什麼青春呢‧‧‧就談談讓我長年以來一直傻傻的那段青春期故事吧──

四十幾年前，我是個是喜歡踢足球的男孩，也喜歡讀小說，喜歡交朋友，喜歡大自然；我的成績一直不好，倒底是為何而成績不佳，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那種每天都把精力用完，第二天又精神抖擻的高中生吧‧‧‧

那時社會雖然封閉，但是青年男女的交往，在台北已經頗為開化，高中生間成對的交誼已漸多了；但因家境不太好，所以，據說有女孩子想與我交友，但是我沒有接受；因為那時身上總沒錢，我是常常把母親給我的飯錢，用在廉價的舊書上了──看人家雙雙對對都是坐冰果店或看電影的，那時書攤的舊書一本三、五塊，就可以讀個一週、半月的，電影票兩個小時而已，可要十幾、二十塊呢，我是那樣地對自己開導的。

哈，對於自己青春期生命的原始張力，是如此地被我幼稚而拙劣地對待的‧‧‧

奔馳在球場上，雖然技術不怎麼出色，我喜歡體驗展開四肢，耳邊有風，額上沁汗以及閃身或衝刺，甚至在草地上滑倒的感覺；假日、上自習課或是等公車或坐公車時，我喜歡閱讀自己買的舊書，感受書中生命飽含理想、歷經挫折，掙扎、追求與奮鬥的故事，我流連於那深邃而動我心弦的迷人世界‧‧‧曾經如此地，我用擁有某種理想主義的自持似乎真的成功地擱置了屬於我的那份青春年少的原始渴望──

直到，某一天‧‧‧

又如往常一樣，在站牌下；我一面看書，一面等車，偶而張望地‧‧‧車班來了，慣常地我儘快地落座‧‧‧事情就發生了──

那是──

我發現竟有一個很正的女孩坐在自己的斜對面，穿著的就是搭著清湯掛麵的白衣黑裙，是當年的女校統一格式，但是有著掩不住的清秀，是那麼地吸引著我的目光的，一路上我止不住自己地看過去〈啊，那個年代的保守，現在的年輕人可能已經開始覺得好笑了，笑吧〉，一面好奇在這每天搭乘的路線上有這麼讓自己心儀類型的文靜女生，看來功課一定不錯吧，自己怎麼會完全沒有見過──？

顯然，我的驚訝就是點燃了自己那曾被成功擱置的渴望，在車將到站時，它使我迅速決定留在車上，以便能跟那女孩去看個究竟〈這和今天的年輕人倒差不多吧〉──然而，沒想到那女孩這時竟伸手拉了下車鈴──啊，她竟然也住在這裡？這時的我更是驚訝得幾乎發出聲來──一向快手快腳的，那時動作特別慢，讓自己走在最後一個下車，以便可以正好尾隨在那個女孩的身後。。。我好像發現新大陸般地想著，在我們的小鎮，怎會竟有這樣的女生──

沒想到，真沒想到，那女孩下車後走的竟然是我每天最熟悉的路，那經過小河、廟埕到戲院的路，一路上，我大約和那女孩保持著七八步的距離，感覺著過去顯得破舊的市街，似乎突然有了嶄新的光澤；一直走到接近後街的戲院時，那裡四通八達，為了怕跟丟了，趕快把距離縮到三四步的樣子，啊，沒想到那女孩走的竟然仍與我同一條路，不過，到此，我趕緊又把跟隨的步子縮短，並且走到道路的中線，因為知道在那段巷道左側有幾家特種營業，當年名為「綠燈戶」，門口垂著布簾，地上擺著臉盆和毛巾的那種。我真怕有些酒醉或不軌的尋歡客會不分清紅皂白地驚擾了那位女孩──我提高警戒著。

然而，萬萬沒有料到‧‧‧

跟在後面，我竟親眼看見那文靜清秀的女孩走向巷道的左側，更進入了那我過去視線都不敢停留的布簾之內。

震驚著，我腦海裡縈繞著我是遭遇到了怎樣的狀況，平素自得於結實，此時卻怯懦得沒有去證實；我痛苦得不得了，大約有一、兩個月之久，拒絕再走那條熟悉的大路‧‧‧我為自己慚愧，審視自己，不談父母給我錢讀書，我卻那麼打混；我自持的愛與正義，我的理想主義，如何能面對社會現實的冷峻挑戰與命運巨靈的輕蔑恥笑──

我落入無力的掙扎與痛苦中，我想著自己有什麼能力‧‧‧我的自持，我的理想，我應該如何才能自我交代一個理想主義者擁有的不是虛偽，而是真誠，不是逃避，而是一種真實的堅持──痛苦啊‧‧‧該如何自處於如此無能的狀況‧‧‧在心中我煎熬著，想著自己真是徹底的無能‧‧‧我承認自身的無能，就可由這個困局裡獲得解救麼，我將怎樣面對這個看來活力與理想，原來卻是如此虛偽而怯懦的自己──怎能那樣啊‧‧‧

歷經一兩個月的煎熬‧‧‧

最後，我想到了把自己面對的問題，區分為現象與本質來處理，為了維護自身的素志，我決心，把自己的無能自解為只是當下的現象，我拒絕讓命運動搖自己所曾確立的正義與愛的本質──我向自己揚言，只是把決戰的時點移後吧，否則我自以為崇高深刻的同情與愛慕豈非也只是自己最鄙夷與看不慣的、現實社會裡的種種虛矯之一？！

是如此的，我開始了自己四十多年來拒絕接受現實社會可能不公不義的生命態度；那是一種人們眼中傻傻的、似乎自絕於我們身處的社會，但是其實自己實在深切摯愛著生養我們的這個社會的人生態度‧‧‧

四十多年了，我仍然沒有找到最好的決戰時點，年輕朋友們，您們會笑我麼‧‧‧

我的部落格裡有自己不斷地、一再充實自身耐力與戰力以及尋找理想決戰時點的各種記錄，為了一個更為公義、更理想的社會，您會有興趣麼‧‧‧

以上，就是傻傻的泥土的我，關於自身青春期故事的自白。